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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此刻卻別無選擇,只能渾身顫抖地緊緊依靠著他,企圖從他身上汲取唯一的溫暖。 他垂眼看著臉色蒼白的女孩埋首在他頸間,像是開在這血色中一朵孤單脆弱的花,仿佛離了他便要凋零枯萎一般。 這認知令他渾身血液倒流,手臂不住地顫抖,內(nèi)心深處浮現(xiàn)一種勝過殺戮的歡愉感。 他的手掌一寸一寸拂過她不停發(fā)顫的背脊,她聽見他用溫柔的語調(diào)在她耳旁道,這個幻境其實有個很簡單的破法 他目光望向遠處的修羅景象,冰冷的眼中掠過一抹猩紅的光,聲音又輕又柔。 我去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留。 確實。 若是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楚梨,沒有活下來的人,那么便不會有難以釋懷,難以忘記之說。 這也再也不會成為締造幻境者的夢魘,從而演變成幻境,只要那個人死了,這個幻境所執(zhí)念的點也會不攻自破。 破解幻境有許多方法,毀掉它則一定是最簡單的方法。 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告訴她: 不如就這樣吧,她真的再也受不了,再這樣下去,她絕對會和楚梨一樣瘋掉的。 她睫毛顫了顫,下一瞬,雨水落在她瞳孔中,冰冷的涼意在她眼眸中擴散開來。 等一下。 雨水從她眼中滑落,她忽的望向院外。 若是對這場壓倒性的屠殺難以釋懷的,不止是楚梨呢? 若這心病一直折磨的,也不僅僅是她呢? 幻境是由幻境中人難以忘卻的執(zhí)念和回憶構(gòu)成的,可這卻不一定是只是她一人的回憶。 裴嬌眼中浮現(xiàn)清明之色,忽然推開他,我知道了讓我,讓我再去試最后一次。 素白的裙裾從他懷中悄然滑落,仿若方才的依戀只是一場幻覺。 他望著奔向遠處暴雨中的少女,眼眸中沉淀沉沉的暗色。 下一刻,他眼角一道猩紅的符文緩緩浮現(xiàn),如同燃燒著的紅蓮一般,蔓延至眼尾。 大雨滂沱,院內(nèi)的廝殺早已結(jié)束。 此時高大的龍族跪在一片尸骸之中,他懷中抱著已然昏過去的楚梨,沉默地融入夜色。 血水順著雨水洗刷著這座院落的所有污穢與骯臟,顯得干凈整潔的男子格格不入。 趕過去的裴嬌立在狂風驟雨中盯著他的背影。 她撐著膝蓋,大口喘氣,雨水蜿蜒過她的眉目,你一直沉浸在過去,可有想過活在當下的人要怎么辦? 水青色長袍的男子背影微微一滯,風聲嗚咽凄厲而過,血色被暴雨洗盡。 裴嬌捏緊拳頭,隔著一層厚重的雨幕道,她已經(jīng)走出來了,她很堅強,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堅強。 在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里,她受了多少苦你知道么? 她在永夜城,在無邊無際的黑夜中與魔族斗爭,她守護你的子民,守護這座城池。 有了你的陪伴,她心中已經(jīng)放下了,為何你還要念念不忘,你舍得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一切么? 男子的背影僵硬無比,在磅礴的大雨中,他長睫顫了顫,溫聲道,只要有我在,她便會想起這些。 所以阿梨這些年,一直不開心。 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來的早一些,是不是便會是另一個結(jié)局。 故而這執(zhí)念愈演愈烈,已經(jīng)化為心魔,難以釋懷。 他無數(shù)次重復著這場夢魘,無數(shù)次與尸骸中滿面絕望的女孩對視,無數(shù)次被她滿懷恨意地用匕首刺中,無數(shù)次聽她訴說著她心中的仇恨。 水流滑過她面龐,裴嬌靜靜注視著他懷中昏厥的少女,她確實已經(jīng)失去很多了。 殷紅的血液混雜著水流,在地面形成一個一個小小的水洼。 隨后她望向他,一字一句道,若是再失去你,她的世界才是真正陷入一片黑暗了。 裴嬌盯著他:你于她而言,不僅關(guān)系于這片灰暗的回憶,更是將她從這回憶中帶出的救贖。 宗明怔怔地注視著懷中的女孩,眉眼沉郁,終是發(fā)出一聲輕嘆。 這嘆息中夾雜諸多情感,理智與情感糾纏斗爭,飽受折磨,難以解脫。 良久,他眼中漸漸浮現(xiàn)清明之色,無奈一笑,此番經(jīng)年種種,竟不如一個小姑娘看的明白。 隨后他慢慢站起身來,抱著楚梨緩步走出這片種滿梨花的地方。 隨著他跨過庭院,沉沉壓下來的烏云瞬時散去,陽光從烏云的縫隙中傾斜下來,照在裴嬌的臉上。 雨停了。 宗明的聲音遠遠地回蕩她耳邊。 當年我想與南荒魔君同歸于盡,自爆內(nèi)丹,尚未控制好的靈力將這座城的晝夜分割,我的魂魄也隨之一分為二。 本體卻由于心魔過深,被困在了這永為白晝的城池內(nèi),另一殘魂由于靈力不足,便化為孩童的模樣,徘徊于永夜城內(nèi),見到了你。 將你引去那南荒魔君控制的地下拍賣場,也只是想借你之手,引起護城軍的注意。 只是那殘魂本就薄弱,受了南荒魔君一擊,已然消散。 此幻境已然可解,你擊破天幕便可通往永夜城,晝夜分離許久的景象也可同時擊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