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 第1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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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漁松開手,側(cè)頭朝外看去,而后收回目光,笑問陸承驍:“什么時辰了?是不是要走了?” 陸承驍點了點頭:“辰初了,我買了你喜歡吃的小云吞,你洗漱了用些早餐咱們再走?!?/br> 轉(zhuǎn)頭喚了聲八寶,八寶忙提了水過來。 “三少爺,照你說的,溫水?!庇蟹执绲脑陂T外就把水放下,自己出去了。 陸承驍一手提了水,一手還牽著柳漁,進了耳室,幫著往杯子和臉盆里倒水,又熟練的給柳漁遞了牙刷和薄荷鹽,一邊道:“我這一走,八寶是跟我同去的,這邊就你一個人住著我不放心,早上過去跟爹娘說過了,讓他們這段時間帶著霜兒住這邊,你們有個伴,再問問你們那邊繡娘家里有沒有做事周到的親戚,雇了在家里做些買菜做飯、洗衣灑掃的活計?!?/br> 柳漁一邊刷牙一邊點頭,陸承驍又道:“裁衣娘子再多請兩個,喜江南我看不會差,如果繡鋪開起分號也是一樣缺人手的,倒不如先培養(yǎng)著,自己別太累?!?/br> “鋪子的事,各縣都找了一個中人,留的是你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有消息了對方會到如意繡莊來通知,如果只找到一家,先緊著你繡莊那邊開分號,有多的再給我就成,出去的時候讓你大哥陪你一起,或者再叫上我爹,請他也幫忙參詳一二?!?/br> “袁州那邊是托了存煦幫忙留心,在那邊開鋪子,好地段的鋪子不好找,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這么快有消息,若有消息,你也同我爹和晏清去看看,看中了定下來就是,銀錢上若不湊手,可以跟存煦先借一些,等我從兩浙回來應(yīng)該就能還上,我都打過招呼的,存煦都知道。” 細(xì)語溫言,絮絮叨叨說不完的交待,偏手上也不落下,柳漁才漱好口,他已經(jīng)把干凈的巾子投好遞了過去。 直到都用過早飯,柳漁送他到碼頭,還有些依依難舍。 ~ 船到兩浙,已是十一月下旬。 這邊的生意陸承驍?shù)热耸亲鍪炝说?,等布全都脫了手,仍和以往一樣,一行幾人帶上豐厚的土儀商會里走一程。 如果說第一回 是有所求,后邊幾回就只是尋常拜會,喝上幾盞茶與劉會長說說話,有時也聽聽商會里其他商人們的消息。 常言道禮多人不怪,事實上禮數(shù)走得多,到哪都是招人待見的,至少劉會長對陸承驍這一行人就格外客氣。 今日也是如此,看到陸承驍和柳晏平幾人登門,高興得就請進自己院里,喊仆婦上他珍藏的好茶,一邊笑著問陸承驍幾時來的,帶的貨可都出手了沒有。 陸承驍來了兩回,劉會長已經(jīng)基本摸到這年輕人路數(shù),旁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是事情辦完了純來看一看自己,這就叫劉會長格外喜歡,倒比對旁人都要親熱許多,每每也要主動問及陸承驍和柳晏平生意上的事,幫不上忙反倒心里掛記。 陸承驍笑著說是都已經(jīng)出脫了,“倒是有一事,我想著劉會長您人面兒廣,想同您打聽一二?!?/br> 這可合了劉會長心意,回回來都不空手上門,除了第一回 卻幾乎沒有要求辦的事,叫劉會長自己收禮都收得不好意思了,這一聽陸承驍有事打聽,可是暢快。 “陸小兄弟請說,我這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邊說著,一邊請眾人入座。 陸承驍和柳晏平謝了座,這才道:“是這樣,我和我舅兄合著開了個織染坊,現(xiàn)在場地是物色好了,我們袁州一帶夏布盛產(chǎn),織工也不需愁,只是這染布的師傅卻是一時還沒找著合適的,我想著您在商會這邊,人面比我們都廣,不知好不好幫我們在商會這邊打聽一二?!?/br> 話音才落,劉會長笑了起來:“兩位小兄弟,這事你問我,倒是問著了個巧宗,不需去打聽,我自己就識得一個,且他最近正好閑在家中,要找新東家。” “還有這巧事?”陸承驍和柳晏平本來是抱著多托個人就多條渠道,沒想到這一問竟就問著了,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劉會長笑道:“就是巧,這話你就是早問個一個月,我恐怕也要在商會里幫你細(xì)打聽一段時間才能有眉目回你,不過你今兒問,還真是問著了,不瞞你說,還是我一個親眷。” “哦?”陸承驍挑眉:“不知是劉會長什么親戚?” “是內(nèi)人的二叔?!眲L這般說了一句,就是一嘆,道:“不過我這二叔吧,情況我得跟你們細(xì)說,你們想想清楚再看,人用不用的,兩位小兄弟不需看我面子,若不合適,不要覺得卻不過臉面就不好意思,我這位二叔,不瞞兩位,手藝是真真的好手藝,可就是手藝好,人太倔又太有主張了些,找了幾任東家,最終干不滿兩年都鬧散了,只看你容不容得了?!?/br> 陸承驍和柳晏平面面相覤,柳晏平奇道:“這話從何說起?” 劉會長把他這位二叔的事細(xì)說,原來他這二叔姓何,染布這一行從學(xué)徒起到現(xiàn)在做了二十五六年了,手藝是一等一的好,凡過他手染出來的布,鮮亮,色穩(wěn)且牢,對于印染和工筆也頗擅長,只他有個極大的毛病,對質(zhì)量有種近乎病態(tài)的追求。 “坯布不好不成,他要挑揀,染料次了不成,他不干,這都在其次,工藝上也是半點不肯讓步,就拿他擅染的一種青布來說,只悶色就要六個月之久!” 劉會長伸出一只巴掌,“六個月,是,這樣染出來的布縮水小,布面平整、色澤均勻鮮艷、不易褪色,可是兩位小兄弟也做這販布的買賣,幾個東家一批布等得起六個月?就算舍得出這個時間,小量染布還好,這生意做大了,有多大場地給他騰挪施展的?所以跟了幾任東家他都難做久,人家生意做上來了,要量,照他那法子產(chǎn)量就被限制了,左右勸不得,給他提工錢他也不干,最后只能一拍兩散。這不,上個月帶著六七個徒弟回來了,情況就是這樣,所以這人見是不見,你還是想清楚?!? 陸承驍和柳晏平給劉會長說怔住了,悶色六個月,兩個只販過夏布棉布的這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他們從前販的這些夏布和棉布也都是自己請人染的,并沒有要花這么長時間的,要說脫色那不至于,但市面上的平價布,穿得時間長了顏色就會開始顯舊這是真的。 陸承驍和柳晏平心頭一動,默契的都從這里邊看到了商機。 一個對染布工藝要求極嚴(yán)的大師傅,在別家或許是生意做大了就吃不消供不住的,可在陸承驍和柳晏平這兩個幾乎只能算織染行業(yè)門外漢的人來說,這是個寶啊。 兩人一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見!還請劉會長代為引薦?!?/br> 劉會長正了神色,打量兩人一眼:“當(dāng)真要見?” 陸承驍和柳晏平都點頭,柳晏平笑道:“不瞞您說,我們倆在織染這一行只算個門外漢,有這樣一位肯層層把關(guān)的大師傅是求之不得,正巧,我們找的場地也夠大,三十多畝地,應(yīng)該是好騰挪的?!?/br> 劉會長眼睛都亮了亮,還是問了一句:“悶色半年,這時間成本,你們也忍得?” 陸承驍笑了起來:“若確實染出來的布料品質(zhì)上佳,我倒覺得這可以接受?!?/br> 他們要做字號的,這和販布賺快錢不一樣,品質(zhì)才是立足的根本。 劉會長大喜,笑道:“好,他家就在附近縣里,咱們坐船過去一日便到,你們?nèi)粲锌眨疫@就能帶你們過去?!?/br> 陸承驍大喜,當(dāng)即站了起來:“那就有勞劉會長?!?/br> 劉會長替他二叔謀了個差,也是高興:“好說好說?!?/br> 轉(zhuǎn)身喚許管事去租船。 陸承驍也囑了柳晏安和林懷庚、劉璋及鏢局的一眾人留在這邊,自己跟柳晏平就準(zhǔn)備隨劉會長走一遭。 作者有話說: 1悶色六個月這一段來自網(wǎng)上找的資料,原型是咱們國內(nèi)的老字號瑞蚨祥,看到的資料里,他們的一款銷售量大的青布就要悶色六個月之久,運用到了小說里,特此標(biāo)注。感謝在2022-07-03 18:17:57~2022-07-04 22:12: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米昂擴 20瓶;魚魚愛吃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1章 劉會長年約五旬, 陸承驍以為他二叔少說得有五六十歲,結(jié)果真見到了人,他和柳晏平都怔了怔, 這位何二爺一身布衣老農(nóng)打扮,皮膚黝黑,瞧著卻還是要比劉會長至少小一輪。 不過這時候舅舅比外甥小的也多得是,叔比侄小也沒甚出奇,所以兩人也只愣了愣。 劉會長親親熱熱上去見禮,口中喚著二叔,那何二爺對他卻是頗不待見, 睨了幾人一眼,沒甚么好臉,兀自扛著鋤頭往家里去。 劉會長一臉尷尬, 對陸承驍二人低聲解釋,道:“不是沖你們,他這是不喜歡我?!?/br> 陸承驍見他自己開了話閘,問了一句:“這怎么說?” 劉會長說了緣由, 兩人才知,原來劉會長口中的內(nèi)人是小夫人, 也就是外室。 何二爺性子耿直,侄女給人做了外室他覺得沒臉, 當(dāng)然, 到底不是他女兒,他兄弟樂意要一個比自個年齡還大的便宜女婿, 這何二爺也沒得奈何, 只是不肯跟劉會長攀親罷了, 照他說的, 外室和妾不是正經(jīng)姻親,他也就當(dāng)不起劉會長喊他一聲二叔。 陸承驍和柳晏平都沒想到這內(nèi)人是這么回事,不過這時候納妾養(yǎng)外室的也多,只是他們?nèi)粘I儆薪佑|到罷了,禮貌上不好置喙。 劉會長卻是解釋,“叫兩位小兄弟見笑,家在虔化,離得太遠(yuǎn)了,常年在這邊總是不便,似我們行商之人大多常在哪一處呆著都會在哪一處置個外宅安個家,兩位小兄弟以后在外邊的日子長久了就懂了?!?/br> 說到這里想到柳晏平是陸承驍舅兄,尷尬的打住了,笑一笑請兩人隨他往何二爺家去。 柳晏平笑:“劉會長好福氣!” 卻在劉會長笑著在前邊引路時不著痕跡睨了陸承驍一眼。 來自二舅兄的凝視。 陸承驍:“……” ~ 何二爺家是三間青磚大瓦房合圍成的院子,劉會長領(lǐng)著柳晏平和陸承驍進去時,何二太太倒是比何二爺要熱情周到許多,喚了一聲善才,言笑晏晏招呼眾人入堂屋就座,總歸不似何二爺般叫人尷尬。 陸承驍和柳晏平這才知道,劉會長叫劉善才。 陸承驍不著痕跡的細(xì)觀察,何家人口很是不少,有大大方方出來瞧的,也有在屋子里站門邊或窗邊朝外探的,只他留心到的少說有十幾個。 何二太太喚著何二爺來待客,自己和兒媳們?nèi)ヅ莶琛?/br> 何二爺雖說不待見劉善才這能反過來做他叔的便宜侄女婿,對何二太太的話倒是還聽幾分,人在家中坐下了,他一個當(dāng)家男人不過去,讓家里女人招待也實在不像話,這才繃著臉過去,倒是這時候才細(xì)打量陸承驍和柳晏平這兩個年輕人。 直腸子有一點好,他不跟你彎彎繞兒,看著陸承驍和柳晏平兩個生面孔也跟著劉善才一起進了自家,猜不透劉善才帶這兩個年輕人是干嘛來的,索性就直接問,但因不喜劉善才,就只抬了抬下巴:“這兩位是?” 劉善才忙把來意說了,陸承驍和柳晏平也給何二爺見禮,道:“我們是來求賢的?!?/br> “求賢?”何二爺鼻間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目光在陸承驍和柳晏平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道:“劉善才沒把我的情況給你們據(jù)實說?” 端了茶來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劉善才說那兩個后生是要開織染坊來聘大師傅的何二太太一看男人又?jǐn)[那臭德行,氣得咬牙,忙跨過門檻,腳下步子更快了,聲音格外熱情,把何二爺?shù)脑挻蛄瞬恚骸皝?,都喝杯茶,鄉(xiāng)下人家沒什么好茶葉,貴客莫嫌棄,看看可喝得慣口?!?/br> 又張羅兒媳去拿自家炒的瓜子來待客。 何家兩個兒媳婦哪里需要何二太太招呼,一聽是開織染坊的,來請自家公爹去做大師傅,這就是東主啊,早利落的去拿了。 三人謝了何二太太的茶,接過放到桌上,陸承驍便正色答何二爺?shù)脑?,道:“如果您指的是您對品質(zhì)要求較高這一塊,劉會長是與我們說過的,何師傅,不瞞您說,我們在織染這一行只是個門外漢,但家里開著布莊和繡莊,往后也會繼續(xù)開分號,一位肯對品質(zhì)嚴(yán)格把關(guān)的好師傅正是我們求之若渴的,這才急急托了劉會長把我們領(lǐng)了過來?!?/br> 劉善才在一邊不住點頭,“這陸小兄弟和柳小兄弟我雖相識不長,為人品性是極好的,且二叔別看他們年輕,經(jīng)商上我看著倒是頗有一套,這回也是到兩浙行商,路過商會來看看我,順道跟我打聽染行的師傅,這不是正問到家了嗎?我就把二叔您給推薦了過去,情況也都是照實說了的,二叔只管放心?!?/br> 何二爺聽了劉善才的話,沒表態(tài),垂著眸在思量陸承驍?shù)脑挘味故钦嫘膶嵰鈱⑸撇藕靡环x,好一會兒,沒見男人吭聲,急得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何二爺也清楚,一大家子,再加上跟著他回來的六個徒弟,二十張嘴吃飯,他被上一任東家辭了回到家里一個月,沒了進項,婆娘是急得嘴打燎泡。 不是沒人來請,倒有兩三人聞名而來,只是來請的都接受不了他那一套要求。 何二爺是倔,家人和徒弟們的焦慮他也都看在眼里,被何二太太踢了一腳,他側(cè)頭看妻子一眼,微微一嘆氣,轉(zhuǎn)而看向陸承驍。 “小后生,莫怪老漢事多,你話說得誠懇,但我打十幾歲上學(xué)徒做起,前后已經(jīng)換了七任東家,早年手藝平平,沒得我選,后邊這幾年自問經(jīng)我手染的布還成,要求就多了些,最近八年我換了三任東家,販布的、開布莊、布號的,先頭都和你一樣,說話挺中聽,但生意做大了都看不得銀錢飛走?!?/br> 他長嘆:“銀錢好啊,世人都愛黃白物,但老漢我活了半輩子,就埋頭干這么一件事,那我就想把它干精,干好,看不得糟蹋東西,明明可以穿用七八年十幾年的東西,沒得一兩年就洗得發(fā)白泛舊了,是不是?” 陸承驍點頭,他小時候家里其實也窮過,便宜的布確實,一兩年顏色就不大好看了,一眼能瞧出陳舊來。 常穿貴價料體會不到這種,但其實平頭小老百姓做件新衣都是極愛惜的,幾年做一身,出門見客就指著這一身撐場子,平日里不舍得穿,因為洗得多了就泛白泛舊,沒了體面。 何二爺還待說什么,一旁的何二太太生怕他又叨叨一堆再把人給勸退了,打了岔道:“這如果是開布鋪和繡莊的,布是該用得好,大家的眼睛都是亮的,哪家東西好用過都有數(shù),雖賺不上快錢,卻可以長長久久的賺錢,是不是這個理兒?” 陸承驍和柳晏平笑了起來,柳晏平道:“何師傅,您的情況劉會長都有與我們細(xì)說,您擅長的青布悶色要半年,這個我們也知道,何嬸子說得對,快錢是好賺,可打出去的招牌要想立得住,還是得質(zhì)量說話,我和承驍既然來請,都是想清楚明白了的,您若肯來我們這邊,染布的事您能全權(quán)作主?!?/br> 何二太太大喜,何二爺眸光也微微一動。 陸承驍笑著補了一句:“至于您所顧慮的,我只想說,匠人和東家是相互選擇,也相互成就的,只能說日久見人心,您不試試怎么知道合不合適呢?” 何二太太高興了:“對對對,就是這話?!?/br> 她擰了擰男人的手臂,道:“前頭來的那幾個,光聽條件就遲疑了,這陸公子和柳公子至少一片誠心,你的那些條件他們都肯應(yīng),這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你前頭遇上幾個沒有守諾的,以后就都不信人了?” 陸承驍笑了起來:“何嬸子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何二爺意動了,一抬眼,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那幾個徒弟都湊到了大門外,伸長了脖子往里瞧。 他清了清嗓子,問陸承驍:“染坊里的事真的都能由我全權(quán)作主?” 陸承驍點頭,道:“只要何師傅本事確實過硬,染什么布染多少量是我們定,這染布的工藝把關(guān)就聽您的?!?/br> “好!本事上你大可以試,我到了袁州,先染幾缸布你驗驗,若是工夫不到家,不用你說,我自己就收拾包袱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