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涼，又涼又潤，像被一塊玉石貼著……她之前體溫有這么低嗎？還是我太熱了？

    黑暗放大了視覺之外的感官，思緒在沉默中放肆蔓延。

    源純發(fā)現(xiàn)事情朝著一個完全沒預(yù)料到的方向進化了。

    她有點茫然，開始思考自己最初想做什么。

    一想就感覺心臟疼，酸澀難受的情緒逐漸膨脹，填滿整個胸腔，仿佛死過一次的人是她，而不是杰森。

    “我做錯了一件事?！痹醇冞呎硭季w，邊斟酌著說。

    杰森緩緩?fù)χ绷松眢w，撐在源純耳邊的手滑落，搭上她的肩膀，一點點用力握緊。

    他的眼神無聲無息地黯淡下去，翻涌的云翳遮擋了閃爍的星光。

    但他沒有阻止源純繼續(xù)說。

    不，是我做錯了，杰森有些嘲諷地想，天太熱了腦子就容易不清楚。

    “或許我應(yīng)該留到明天再告訴你，這樣你就能睡個好覺了?！痹醇儧]注意杰森微妙的變化，她在努力組織語言，試圖找到更加溫和一點的說法來宣布噩耗。

    但壞消息就是壞消息，不管用怎樣動聽的聲音去說，它都不可能讓人喜歡。

    意識到這點后，源純不再逃避，對上了杰森的眼睛，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自責，“但我不能左右你的選擇……”

    等等，你在說什么？杰森逐漸發(fā)現(xiàn)兩人并不在一個頻道上。

    源純收攏手臂，勾著杰森的脖子把他摟過來，又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查到了一件關(guān)于你過去的事情，”她貼在杰森的耳畔輕聲問道，“你的身份……現(xiàn)在想聽嗎？”

    杰森順勢低下頭，兩人之間的距離再度被拉近。他垂眸望向近在咫尺的源純，一時間感到有些無奈。

    你大半夜跑過來就想說這個嗎——杰森差點兒脫口而出，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覺察到事情不太對。

    源純平時雖然看著不靠譜，可她的行為并非完全肆意妄為，還是會遵循一定邏輯的。

    整理一下今晚發(fā)生的事，先是停電了斷網(wǎng)了，然后源純跑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接著她說查到了他的過去……

    所以問題出在我的身份上。杰森明白了。

    “停電是你搞的？”杰森挑了挑眉，揶揄道，“你用BB女士的身份干什么壞事了？”

    源純沉默著，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杰森的脖子，示意他快選。

    發(fā)現(xiàn)活躍氣氛沒用后，杰森只好切入正題：“當然想知道，你說吧，我做好準備了?！?/br>
    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令她表現(xiàn)得如此嚴肅？

    警察？富豪？窮人？惡棍？黑｜幫？

    別真是之前瞎猜著玩的那些情節(jié)吧？也太狗血了。

    杰森隨意猜測著。

    比起一直追尋的過往，此刻他竟然更好奇源純?yōu)槭裁磿龀鲞@些意料之外的舉動。

    可以理解為她在關(guān)心我嗎？

    “你的父親，是布魯斯·韋恩?！痹醇?nèi)映龅谝幻墩ǎ鼜棥?/br>
    杰森明顯一愣，頭頂緩緩升起一枚問號。

    “哇哦……”

    “等等……”

    短暫的震驚過后，輕微的眩暈感襲擊了杰森。耳畔回蕩著忽遠忽近的人聲，陌生又熟悉。

    “……你餓嗎……”

    “我要找一個能盡全力的、從錯誤中吸取教訓的人……”

    “要一起看電影嗎？你想看什么？”

    “……”

    杰森神情恍惚，眼神明顯變了，仿佛原本平整的玻璃上出現(xiàn)了細微的裂紋。

    “別停，繼續(xù)說?！彼穆曇糁型钢稽c掙扎，像被卷入風中飄零的蒲公英，努力維持快要被吹散的絨球。

    源純閉了閉眼睛，扔出第二枚炸｜彈，“我找到了一張……訃告，上面寫著，你三年前因為意外事故……去世了?！?/br>
    杰森的表情消失了。裂紋肆意擴散，玻璃破碎成滿地的殘渣。

    呼嘯的風從遙遠的時光吹來，風中裹挾著刺耳的、令人惡心的狂笑聲，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某些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片段再度浮現(xiàn)，走馬燈似的從眼前飛速轉(zhuǎn)過，畫面逐漸放大，一個接一個朝著他撲過來，將他吞進被遺忘的過去。

    “……這是個陷阱……”

    “哈哈哈哈！叫啊，為什么不叫，叫大聲點！爸爸聽到了就會來救你了！”

    “你掙扎的樣子真的很有趣……可惜你等不到他來了……”

    “……再見了，小鳥?！?/br>
    “……”

    頭疼，四肢疼，身體到處都在疼。

    杰森有種要被劇痛撕裂成兩半的錯覺，他雙手抱著腦袋，踉蹌著后退，想要躲開不知來自何處的傷害，卻在慌亂中撞上走廊的墻壁。

    失去支撐的源純重新踩到地面。她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yīng)，當機立斷，把杰森拉了回來，一掌砍在他的脖子上，將人敲暈了。

    源純小心翼翼地抱起杰森，走向臥室。

    【你確認他死過？】幼吉爾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訃告沒必要造假吧？】源純的心情down到了最低點，沒精打采地說，【而且他現(xiàn)在的樣子……】

    明顯是受到刺激，想起了什么。

    但幼吉爾會這樣詢問也正常。

    憤怒與悲傷被壓下去后，源純冷靜下來，開始感到不真實。

    她非常清楚，死亡是這天地間最難以違抗和逆轉(zhuǎn)的事，生命之所以珍貴又脆弱，就是因為只有一次，死了就是結(jié)束了，即使有冥府，有影之國，有英靈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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