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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莊站起身,點了下頭,應(yīng)道:“我這就去。” 深夜,百草堂的某處房屋中,點亮了燭火,映照出兩個人交談的身影。 “那個葉牧,你上次說要再觀望一下,到底是作何打算?放任了這許久,他已經(jīng)快要妨礙到正事了,萬一因他而失敗,你我都落不了好處。你要是顧念著昔日的幾分情分,不忍動手的話,我殺了他也是一樣!” 江望笑了一聲,看著面前心浮氣躁的人說:“我自有主張,你莫插手,總歸壞不了你的事。” 顧興言緊緊咬著牙,狐疑地打量著江望,但是在那黑色面具掩蓋下什么也看不出。他瞇起眼,試探地問道:“你和他以前交情很好?你該清楚,自己現(xiàn)下的身份?!?/br> 江望側(cè)了側(cè)頭,不甚在意地說:“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明白。也罷,左右到時需要你幫忙。不妨和你透個底,教你心安?!?/br> 他摘下手甲,伸出蒼白的手,在燭火下細(xì)細(xì)端詳著。 注視著自己毫無血色的手指,他慢慢收攏了掌心,溫柔地微笑起來。 “他癡心妄想想要復(fù)活的那個人,就是我。我只不過是想讓他成為我的同伴,變得和我一樣罷了。” 江望好整以暇地說著,語氣輕松又甜蜜:“畢竟一個人在這樣的處境里,總歸太過辛苦寂寞。我想,他也一定是愿意的?!?/br> 顧興言的臉綠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江望看了大半天,才完全消化了這句中的意思。當(dāng)即后退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猶自覺得不適,憎惡地說道: “真惡心。” 話方出口,眼前黑影一閃,一股鉆心的痛楚便自左臂劇烈地襲來,顧興言連忙死死咬住牙,這才沒痛呼出聲來。 江望狠狠抓住顧興言的手臂,將它彎折成了一個幾乎懾人的角度,隱約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緊扣在衣袖上的蒼白手指隨即便染上了可怖的紫黑色澤,還在順勢迅速向上蔓延。他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沒分給它半點視線,力道也沒有絲毫松懈。 “管好你的嘴?!苯⑿χ瑴睾偷卣f,帶著不詳?shù)臍庀ⅰD诘难垡黄?,沒有半分屬于人類的情緒。 “我的脾氣,可沒有他那樣好?!?/br> 第53章 不速 ===================== 葉牧離開百草堂后, 便直接驅(qū)馬去了那片蕎麥田。經(jīng)過這一番來回奔波,他重新見到那片蕎麥花海時,已是月兔高掛, 夜色深深了。 白日里發(fā)生那番變故的草棚佇立在田邊,棚里的桌椅依舊是他們離開時凌亂翻倒的樣子,他臨走時壓在桶底的銀子也還是放在那里, 顯然主人不曾回來過。探看之后, 葉牧沒有再去田里查看, 而是收起逐風(fēng), 走下官道。循著田間的小徑,往地圖上顯示這附近最近的一處村落走去。 白天的時候那個村民受了驚嚇,不知道回去后有沒有說些什么。百草堂大概很快就會派弟子前來此地查看,兩邊難保不會遇到。以防萬一, 還是要事先做些應(yīng)對。藉此機會, 也可以深入調(diào)查一番, 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之處。順便在此地等著那些百草堂弟子前來, 觀望一下看他們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 夜色中的花海格外寂靜,新雪般的花朵在黑夜里并不明顯, 但涌動的花香依舊絲絲縷縷纏繞在人身邊。單看表面, 無人能想到在這樣美好的地方, 會醞釀著令人談之色變的魔氣。 蕎麥在小徑兩旁簇?fù)沓闪颂烊坏幕h墻,隨著走動, 探出的枝葉不時掃到斗篷上, 沾了夜間的露水,就好像也染上了花香般。葉牧看著地圖, 上面幾個人的光點都沒什么變化,只有聞莊的光點離開了百草堂, 向著這邊的方向來了,不過看起來要到達(dá)還需要一段時間。 百草堂來查看的人是聞莊的話,倒是比起其他人說話要來得方便。葉牧關(guān)掉了地圖。 他走出了那片蕎麥田,正好置身于一個不高的小山坡上。小徑蜿蜿蜒蜒自腳下延伸開去,前方的黑暗中,沉睡著一座小村。 收斂氣息,他向村落走去。 村落的小院中,幾只趴伏的狗警覺地抬起頭,動了動耳朵,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又臥下睡了起來。 此時村里人都已經(jīng)吹燈安歇了,連某些“業(yè)余活動”都早就告一段落,葉牧也因此而避免了某些尷尬。他在村中轉(zhuǎn)了一圈,便將目標(biāo)鎖定在了唯一一戶還有響動的人家。 院門緊閉,房門從里面牢牢閂住,村民夫婦倆睡在床上,女人早已睡熟打著呼嚕,平時一沾枕頭就能睡著的男人卻翻來覆去,怎么都閉不上眼。 一閉眼,就會回憶起白天被襲擊的那個時候,看到的那雙毫無人性的眼。就好像成了獵物被猛獸撲倒一般,死亡的預(yù)感讓人動彈不得,幾乎錯覺自己的咽喉已經(jīng)被利齒撕裂。 他連滾帶爬地跑回來,被婆娘問了也不敢說,生怕事情傳揚開去,讓那煞星找上門來。只是一味胡亂地?fù)u搖頭,說是有惡客在甜水鋪子里打架,他險些被波及。雖說糊弄過去了,但卻是心驚膽戰(zhàn)地拽著婆娘不讓她出門,躲在房子里悄悄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那發(fā)狂的七殺殿門人吃完了同伴,再找過來。一向潑辣的婆娘見他這模樣,加上那一身血淋淋的也著實嚇人,倒是難得乖順地聽話,兩人在房內(nèi)惴惴不安地枯坐了一日。直到天黑才略為放下心來,吹燈安歇。婆娘嘴里碎碎念叨著明日一早要去草棚看看情況,那些人打起架來手下沒個輕重,也不曉得損失了多少,沒一會就語聲漸消打起了呼嚕。他卻睜著眼怎么也睡不著,平日里嫌棄婆娘總是碎嘴,這時卻巴不得她再多說一些,免得他一人胡思亂想心里發(fā)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