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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啦?!彼f。語氣輕快而活潑。 第65章 為君 ===================== 我從來都無法理解我的兄長。華珪這樣想。 所以, 失敗似乎也不應(yīng)該有多驚奇。他低頭看著胸口,銀白的劍身沒入其中,深色的衣襟濡濕了一大塊。在那里, 血液正同生命一起從創(chuàng)口流失。 但是,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明明同那只高級妖魔約好了的。妖魔敗退,誘軍追擊, 從而引開那個最棘手的安順王。而在京城這邊, 只要?dú)⑺捞? 再讓早就接應(yīng)進(jìn)宮的妖魔徹底控制住華邗帝, 這天下,便盡在掌中。 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他抬起頭,視線沿著劍身向上移動, 最終盯住執(zhí)著劍的太子華珩, 牽動嘴角, 姣好的面容扭曲著, 露出了一個沾著血的有些凄厲意味的獰笑。 這個他原本認(rèn)為性格有些軟弱的兄長,在片刻前一劍刺進(jìn)了他的致命要害, 出劍精準(zhǔn), 動作凌厲而毫不拖泥帶水。 為什么沒有提防?自己本不該粗心大意到如此程度, 任由一個身帶長劍的人靠近而毫無防備。 只是啊,只是。太子從來不以武學(xué)而揚(yáng)名, 從沒有人見過太子隨身的那柄劍出鞘使用。久而久之, 所有人都習(xí)慣了它,也漠視了它。那似乎只成了一件精美的裝飾, 一個身份的象征,給太子殿下增加某些空泛的威嚴(yán)。 而他華珪, 雖長著這樣女氣的面容,卻實(shí)打?qū)嵉匾杂挛淇崃抑Q,一言不合即便是金鑾殿上也敢拔劍殺死大臣。這樣的他,怎會將太子的劍放在眼里?沒想到正是這樣一柄劍,由這樣一個意外高明的劍手握在手中,給了他致命一擊。 可是,為什么?華珩本不該察覺到他的謀算,就算想除掉他,也不該是今時今日。為何本應(yīng)是獵物的人,卻搶先一步成為了獵手? 身體開始漸漸發(fā)冷,死亡的氣息似乎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來,但華珪就仿佛沒有察覺到一般。他兀自出神地想著——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你贏了啊,皇兄?!比A珪開口說著,偏離了視線。他胡亂掃視著周圍,就好像是在空無一人的宮室中看到了一張張面孔般,說,“是誰出賣了我?恩?母后身邊的……那個小如?我最近寵著的那個……言郎?該不會……”他說一句,便要咳一聲,點(diǎn)點(diǎn)殷紅的血濺落在地。說到這里時似乎沒了力氣,望著某處停頓了片刻,古怪地笑了起來,眼波重新轉(zhuǎn)到華珩身上,語調(diào)涼薄又肆意,“我那隨從……怎么不見人影?那條狗,是不是,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 華珩垂目看著華珪。他的神態(tài)并不十分冷漠,但也沒有除掉對手的欣喜。眼中的神色平靜無波,執(zhí)劍的手也依舊平穩(wěn)。他說:“他已亡。不必試探,你的計(jì)劃我盡已周知。在我來此之前,宮中的妖魔已盡數(shù)授首,賀大學(xué)士一干罪臣也已緝拿入獄?;实?,你是最后一個?!?/br> “沒有什么內(nèi)應(yīng)。我的情報(bào)來源,是七殺殿?!?/br> 華珪怔了怔,紫眸微微睜大,轉(zhuǎn)瞬咳笑道:“那些余孽倒是……好手段,好算盤。你卻也敢,相信……如此氣度,弟弟我……佩服?!眳s不知是諷是嘆。 他仰視著華珩,消失了笑意,喘息著說:“皇兄仍不拔劍,想必……華珪身世,也已……盡知吧。” 因?yàn)閯ι砣源┩冈谛刂?,所以傷口無法自行愈合。而那致命傷口為了維持生機(jī)向身體源源不斷索求著體力,便令他四肢無力,無法暴起反擊。華珩的種種舉動都令華珪意識到,自己隱藏的秘密恐怕已被知曉。但饒是他心知此次恐怕絕無生機(jī),聽到的回答仍出乎了他的意料。 華珩道:“無需七殺殿。你身具妖魔血統(tǒng),此事我早已知曉?!?/br> 華珪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空白。片刻后他自談話以來第一次暴躁失控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暴怒而兇狠,動作很大地向前一傾身,渾然不顧這將傷口拉扯得更深,語調(diào)幾近咆叫道:“事已至此,何必拿我取笑?!” 華珩抬起未執(zhí)劍的另一只手,拭去面上濺上的血沫,正視華珪,平靜道:“你七歲那年,私下習(xí)武意外重傷,傷勢卻自行痊愈。事后你查閱了不少書籍,應(yīng)已知曉,你的紫眸,傷勢愈合能力,均源自你母妃一方家族中混入的血脈——‘幽夢魔’?!?/br> “皇弟,此事你做的最錯的,是瞞著你的母妃?;蕦m里沒有什么是真正的秘密,那時的我,已同你現(xiàn)今一般大了。你所做的事,隔日便有人告知于我。” 華珪盯視著華珩,試圖找出對方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跡,但是沒有。緊接著他想到了更為可怖的事情,甚至開始全身哆嗦起來:“那,父皇他……父皇……” “父皇他知曉的時間,只會比我更早?!比A珩如是說道。 華珪的牙齒咯咯地打著顫,道:“所以,你們……都在,看我笑話?”看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看他絞盡腦汁,費(fèi)心掩飾,看他曲意逢迎,小意周旋? 一直以來的恐懼算什么,一直以來的努力算什么,一直以來的爭奪算什么,一直以來,連覺都無法安心入睡,不敢信任任何人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他咆哮一聲,紫眸中血光一閃,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再不顧及胸口的長劍,向華珩直撲了過去。 一瞬間,一切像是被施展了時間延緩的法術(sh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