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成為“它”。

    隨著融合的進行，葉牧覺得自己似乎又進入了魔種的回憶，無數(shù)片段走馬觀花般在他眼前身周閃過，又沉眠于腦海深處。在徹底融合的一刻，突兀地一陣麻痹感爆發(fā)出來，又像被潮水洗刷般迅速退去。只這一瞬影響，使得葉牧有些許恍神，那些回憶片段便驀然化為了巨大的漩渦，絲毫反應(yīng)的時間都不給，就將葉牧的意識席卷拖入進其中。

    “它”睜開了眼。

    殘留的紅光消散，眼前豁然開朗，不同于之前的夢境，“它”覺得自己十分清醒，然而與此同時又有著一種異常的隔離感。

    起先“它”以為這是魔種的又一段記憶。

    視野清晰，視角自地面拔高升起。

    ——“它”看到了高樓大廈，霓虹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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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演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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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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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華的城市, 兩棟建筑物間的幽暗小巷內(nèi)，一只野貓全身毛發(fā)豎起，弓著身緊盯著一處虛空, 發(fā)出尖銳的嘶叫聲。

    虛空里，“它”緩緩拔高，舒展開了不存在的枝葉。

    一股無形的波動向四周輻射開來, 連微風都不曾揚起, 卻有種令人寒毛直豎的恐怖氣息刮過。這股氣息出現(xiàn)的瞬間, 野貓仿佛見到了最恐怖的天敵, 閃電般地逃走了。

    隨著氣息擴散，像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片區(qū)域，周圍的情形越來越多地出現(xiàn)在“它”的感知里。

    “它”熟悉這種感覺。不是在那段葉牧的記憶里，而是在“它”的另一段記憶里。

    它曾是一棵樹。

    記憶里, 它在大地上生長, 枝葉蔓延向四面八方。樹枝上生出的氣根自空中垂入地面, 形成廣袤的森林。它一直向外生長, 直到某一天森林外面成了不適合它生長的地方。它失去了外圍的一小部分枝葉和氣根，剩下的根系守衛(wèi)住了已經(jīng)占據(jù)的土地。許許多多的生物來了, 在它的森林中活動, 狩獵, 死去，一代代繁衍下去。那些殘留下來的尸骸則成為供給它的養(yǎng)分, 極少數(shù)的時候, 它也會自己尋覓養(yǎng)分。

    悠久漫長的時間里，它注視著那些生物, 就像現(xiàn)在它注視著這些生物。

    這里的建筑是歐式風格，許多教堂, 路上的人類大多是白種人的長相，彼此交談時說的不是英語，而是另一種聽不懂的語言。有很多人類聚集在一片廣場上。

    它不關(guān)心這個，它被察覺到的另一件事吸引了。這片土地上的某處存在“養(yǎng)分”，足夠讓它生長得更加茂盛的豐富養(yǎng)分。

    距離有些遠，它的枝葉還探不到那個地方。

    它要落下根系，吸收枝葉籠罩范圍內(nèi)的一切養(yǎng)分，從那些土壤植物昆蟲動物人類中汲取所有能汲取的養(yǎng)分，就像它還是棵小樹時做的那樣。這樣它可以將枝葉生長得更遠，往那塊有著豐富養(yǎng)分的地方。

    這是它的天性本能，是它唯一的行動方案，它從不擁有思考的習慣。

    無形的枝葉搖動，樹木漫長悠久的記憶中，葉牧的記憶剎那間浮現(xiàn)，一個念頭被拋出。

    【為什么不走過去呢？】

    與樹木經(jīng)過的歲月相比，人類的記憶太過短暫渺小，像水珠之于池塘。但當水珠活躍起來，重重落入池塘，泛起的漣漪會在水面擴散開來。

    這漣漪暫時阻止了氣根的落下。

    托周圍現(xiàn)代建筑的福，與這些場景唯一有聯(lián)系的就是身為“葉牧”的記憶。這讓記憶的影響變得更明顯。

    【走過去，直接得到那些養(yǎng)分。還能找個最適合生長的地方，扎下最主要的根系?！?/br>
    “它”說服了自己。樹的根系無法走動，“它”應(yīng)該換一種樣子。

    冥冥中，空氣波動，“它”的枝條收回，根系拔起，形態(tài)開始發(fā)生改變。當這種轉(zhuǎn)變開始，樹的記憶分崩離析。

    ——蟲子銳利的口器絞斷了堅硬的樹根，蛀穿美味的樹干，啃噬到深藏其中的魔種。蟲子將魔種吞下的一刻，獨木形成的森林轟然倒塌。

    一閃即逝的記憶殘片里，蟲子將魔種帶給了驅(qū)使它的妖魔。在那里等候的妖魔——

    “它”凝聚出無形的四肢，婀娜的身體，雙足輕盈地落于地面。

    浮現(xiàn)出的，是新的妖魔的記憶。

    它，或者說，她。

    馭使蟲子的女性妖魔，謀殺了庇護妖魔的死樹，成為第一個沒有被死樹吃掉的天級妖魔。以死樹為養(yǎng)料，她用魔種的力量培育出各種異形的蟲子，讓它們成為妖魔的工具。她統(tǒng)御著失去庇護森林而驚慌失措的妖魔，發(fā)動了數(shù)次對人類的戰(zhàn)爭，將邊境幾座城池夷為平地，蟲群經(jīng)過的地方什么也沒剩下。并由此得到了一個新的稱呼——

    “魔神”。

    記憶出現(xiàn)的同時，思考能力回歸。“它”明悟了自身的狀況。

    如果說記憶是沙，通過記憶與感情形成的完整人格是一座沙堡。那么當魔種里的無數(shù)記憶同“葉牧”原本的記憶融合，就像一大堆沙子涌入掩埋了沙堡。每一段記憶都是流沙融入沙堡的重新塑形，成功，則成為更大更堅固的沙堡，失敗，沙堡垮塌，成為沙堆里毫不出奇的一部分。

    ——屬于妖魔的記憶，只是流沙。意識到這一點時，像是從夢中醒來，無形的隔膜碎裂，記憶主體更替。

    掌控權(quán)回到了葉牧手中。然而妖魔的記憶仍舊施加著影響，要完全抵抗這種影響并開啟下一段記憶，還需要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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