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打著顫，只傳來破碎的一聲又一聲：“阿虞?！?/br>
    他好害怕啊，他怕阿虞會認(rèn)為他遷怒，擔(dān)心阿虞會誤解他會怪他，會死也不想見他，可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但也是從那時(shí)起，他從御醫(yī)那里知道，有些時(shí)候，一個人抑郁難解，也會瘋的。

    也因此，魏縉眼眸森森，雖不滿二弟來了之后，總會給他惹麻煩，讓太后心思不穩(wěn)，但卻終究沒再說什么了。

    魏縉站在陰影處，越走越近，二弟同太子交談的聲音也似隨著風(fēng)傳到耳邊。

    ……

    御花園。

    太子年紀(jì)還小，但已經(jīng)可以明辨是非，比起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皇，他更喜歡親生父親。

    “父親?！碧渝δ降氐馈?/br>
    “閉嘴，你過繼給了陛下，便是陛下的親生骨rou?！蔽涸?。

    魏原雖然是個浪蕩子，生平愛好美人，但也知道以后自己的兒子是要當(dāng)皇帝的，而當(dāng)皇帝的前提，便是捧著大哥。

    想到母親的交代，魏原又細(xì)細(xì)交代了幾句：“霖兒，我不管你心底怎么想，面上一定要濡慕大哥，對大哥親近。只當(dāng)大哥是你父親，也要孝順皇后，當(dāng)其是你爹爹。”

    太子也知道這是金玉良言，嘴里應(yīng)下了，道：“我，孤不喜歡父皇，父皇總告訴孤，在他死后要孤讓孤給帝后二人合葬?！?/br>
    “這是有些荒唐了。”一個男子當(dāng)皇后，陛下還活著時(shí)是沒辦法，陛下真去了，給皇后移出帝陵，挫骨揚(yáng)灰，讓其頂著妖后不知廉恥的惡名遺臭萬年才是正常cao作！

    讓他們合葬？魏原想一想便羞得滿臉通紅?；实弁粋€男皇后合葬，大哥不要臉，他們魏家后人，皇族后人難道也能不要臉嗎？

    “孤也覺得，這是在給魏家蒙羞！”

    “待陛下百年之后，你不愿也罷，你到時(shí)候如何我不管，但你此刻就算是裝，也要裝出愿意的模樣來！你聽明——”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

    魏原也不知道大哥在那里看了多久，聽了多久，他一顆心瘋狂跳動著，似乎因?yàn)樘珶?，魏原覺得自己眼睛有些模糊了，看不清大哥臉上的表情。

    不，也可能是沒有表情！

    魏原跪在地上，聲音都抖了：“陛、陛下?！?/br>
    魏縉點(diǎn)點(diǎn)頭，一步一步，從他身邊走過。

    在走過他時(shí)，魏縉忽而停下來，交代張四和，“擬旨：魏原貶為庶民，魏原魏霖父子情深，朕成全他們，廢除魏霖太子尊位，過繼魏原?！?/br>
    “陛下！”魏原跪在了地上，重重磕頭，“大哥！同霖兒無關(guān)啊，是臣弟口不擇言，冒犯圣上！”

    魏原還待再說，卻被魏縉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魏縉道：“朕不缺兒子，也不缺你一個兄弟。你好自為之?！?/br>
    他什么都不缺，只生命中缺了那一個人，他便再不完整，天生冷情，讓他再也不敢相信別人。

    魏縉走過去，每一步似乎都經(jīng)過丈量一樣，不疾不徐，卻別有一種冷漠刻骨的氣勢。

    張四和冷冷地看了魏原等人一眼，忙跟在陛下身后，這些人哪里是冒犯了圣上，圣上生氣的原因，還不是因?yàn)樗麄兠胺噶嘶屎螅?/br>
    還不是因?yàn)槠潢柗铌庍`，打算并不將陛下同皇后合葬的念頭！竟還敢說出來，被陛下聽見，這不是在戳陛下的心窩子嗎？

    身后，魏原再也控制不住地癱在地上，庶民？他出身世家，怎甘心當(dāng)一個低賤的庶民？

    大哥他瘋了??！

    -

    魏縉也覺得自己瘋了，在太后鬧絕食，以性命威脅，為魏原求情的時(shí)候，他也不大想管。

    只是到底去看了看太后，聽見太后哀求，只道：“太后沒用膳？難道還等著朕服侍太后用膳？”

    太后一噎：“哀家受不起，陛下，你怎能將原兒貶為庶人？還有太子，陛下又如何忍心，將太子過繼回去，當(dāng)年是陛下屬意霖兒做嗣子，將來承繼江山，如今陛下反悔，讓霖兒日后如何面對世人眼光？”

    “母后心疼了，那母后更要好好用膳?！蔽嚎N道：“母后若不好好用膳，會讓世人誤會朕同皇后不孝，朕心情不好，少不得找罪魁禍?zhǔn)茁闊?，成為庶人已?jīng)很慘了，但這世上，可有不少讓人更慘的法子?！?/br>
    “你、你——”太后指著魏縉，“那是你親弟弟啊！你的弟弟，你的母親，你的太子，竟比不上一個外人！你簡直不知所謂，三十幾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早知道你如此不孝，當(dāng)初哀家便不應(yīng)該生你下來。哀家真后悔當(dāng)初生你！”

    魏縉臉色平靜：“比起后悔生我，母后應(yīng)該后悔的是，不要妄想動不該動的人！”

    如果阿虞在，他還愿意做個正常人，但阿虞不在了，他早就被折磨瘋了。

    每一日，想他，念他，如果不是為了能讓人給他們合葬，讓他們永遠(yuǎn)糾纏在一起，他何必熬這么多年！

    可結(jié)果呢？

    他能信誰？表面上答應(yīng)他，當(dāng)他死了，誰還能約束新帝遵守承諾？

    阿虞！阿虞！

    魏縉忍受著心臟揪起的疼痛，一時(shí)沒有說話。

    “他是一個外人！還是一個男人！你是皇帝??！”太后尖聲道，這件事情，她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

    魏縉心中的隱痛被勾起，他看著太后大哭，這是他的母親，他何嘗不愿意好好盡孝？魏縉走到太后跟前去，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連唇角都是緊繃著的，他道：“母后，你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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