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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日落,竹屋迎來了一個騎著駿馬的高大身影。 林泓坐在竹屋外的椅子上同他對視著,一動不動。 “林公子。”張釬毅坐在馬背上同他打了聲招呼。 林泓面上沒什么表情,淡淡道:“久仰?!?/br> 他認識這個人——萬古川的副將。 那個可以劃破萬古川衣服的人。 萬古川提到的要禪讓自己將軍之位的人。 林泓和張釬毅在將軍府前有過一面之緣。 “張副將光臨寒舍有何貴干?”林泓依舊沒有要起身迎客的意思,端起身旁小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他,目光不咸不淡,“還是稱您張將軍比較合適?” 張釬毅逆著夕陽,沉默著,若非胯·下駿馬在甩著尾巴,他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良久,他嘆了一聲,問道:“將軍可好?” 林泓放下茶杯,“問我有何用?你們不是連尸首都未尋見嗎?我還等你們給我消息呢?!?/br> 張釬毅從馬背上下來,神情有些悲切,“讓我見見他吧。至少告訴我他尚在人世,讓我知道自己沒有失誤害死他。” 林泓挑眉。 張釬毅道:“這是將軍計劃的,他讓我陪他演這出戲?!?/br> * “將軍,您當真要如此嗎?”張釬毅神色凝重,看著那道修長背影,“就不能呈遞辭帖嗎?” 低沉的嗓音笑了一聲,萬古川放下手中東西,轉身看向他,“近日軍隊混入了不少高手,你沒感受到?——德明帝是不想讓我活著回去的?!?/br> 張釬毅一怔,戰(zhàn)事結束,德明帝派來幾位使臣與南蠻談判,而護送使臣的隊伍確實有些壯大得過頭了,他只當是為使臣們的安全著想,沒成想…… “將軍,就算如此,他們也決計不是你的對手。”張釬毅力爭。 “逃不掉的。想讓我死的何止德明帝?!比f古川道。 “德明帝老了,朝廷里的黨爭只會愈來愈烈,我向來沒什么興趣。” “朝廷上想參我一本的人不勝枚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我請辭,卸甲歸田,朝廷里云譎波詭,立儲君也好,新帝即位也罷,只要我在人世一天,他們依舊視我如眼中釘。” 這些,張釬毅也明白。 萬古川前震北狄,今又破南蠻,何其恐怖的手腕,民心所向,軍心所指,如今天下何人不識他姓名? 舊帝新皇誰又會允許臣子的威名勝過自己?擁護他們的大臣也不會允許。 更何況,萬古川還如此年輕,誰能保證他卸甲之后不會東山再起?他的威名依舊留存啊。 讓他留在朝廷,就是扳不倒的大山,剛正不阿、軟硬不吃;讓他遠去朝廷也無疑等同于放虎歸山,朝廷上那些政客依舊會忌憚。 除非……讓他死。 “我肩上還擔著數(shù)十萬士兵的性命……”萬古川看著他,“我不敢保證回朝后會攪起多大風波。我不能帶著他們犯險。” 張釬毅垂眸,說不出半句話來。 株連九族的例子還少了嗎?萬古川只身一人,湊不齊九族就拿其他親近之人開刀。更何況,他的軍隊對他忠心耿耿。 萬古川繼續(xù)道:“此時‘死’去,損失是最低的?!?/br> “風險太大?!睆堚F毅道。 “死而后生?!比f古川道。 無論如何都是死,只能賭一把。 “戈堅,我的立場不代表你的立場,朝廷里風云變幻,你且尊從本心?!比f古川看著張釬毅,“軍隊就交給你了?!?/br> “難當重任?!睆堚F毅心頭依舊不愿。 萬古川笑了一聲,沒接他的話,只是把自己的姓名牌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可以就你一人知曉便好——你是我在軍中最信任的人?!?/br> 張釬毅別開臉,不想去看他的姓名牌。 * “都被將軍說中了,護送使臣來的隊伍里確實藏匿著殺手,而且是一直藏匿姓名、武功極強的高手。他們先投毒,而后行兇,最后想把罪名推給南蠻死士。”張釬毅的眼底帶著厭惡。 “德明帝何等精明,朝廷中皆是老jian巨猾的狐貍,幾位高手也是做慣了殺手營生,絕非等閑之輩。要騙過他們,只能狠下心把假戲往真的做,否則日后,就算將軍換新身份,行于世間也不得安寧。” 張釬毅訕笑:“要想殺將軍,他們就得費些心力了?!?/br> “這些殺手在深夜趁他獨自一人時下手。將軍佯裝中毒,這些殺手生怕殺不死他,還要試探他是否當真中毒。” “六個高手,對他圍追堵截?!睆堚F毅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種殺意肆虐的恐怖。 林泓聽得心也揪緊,跟著劇烈跳動起來。 張釬毅繼續(xù)道:“高手五感過人,我藏匿得太近只會被察覺。將軍讓我不要跟去,按兵不動?!?/br> “將軍會在同他們打斗的過程中假意露出中毒跡象,讓六個高手信以為真,接著,他會在約定好的懸崖墜落?!?/br> “那時夜深,在懸崖上是看不清崖底情況的,正好掩飾。將軍輕功過人,那懸崖決計不成問題,他要躲過輕而易舉?!?/br> 林泓皺眉,可是萬古川當真是墜崖了。 難不成真的中毒了?可魚天亦并未查出有中毒跡象…… 這中間是出了什么差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