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紅頭罩一路沉默地載著她。

    伊芙琳輕輕拽著他的衣角保持平衡, 想要說話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張口。

    “你很好，我不該拖累你?！?/br>
    伊芙琳的聲音不大，在摩托車的疾馳聲中仿佛消散在了風中。

    但是杰森可以聽見，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知道她的想法, 她只是不想拖累自己, 可自己又不是她不拖累就能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摘干凈的。

    也許是因為她不明的來歷讓那股力量找上了門, 可伊芙琳在這世上的十七年做錯了什么呢？她就像她的養(yǎng)母一樣, 是個平凡又不普通的哥譚人，用盡一輩子的時間在這片腐敗之地里掙扎，深陷泥淖而心懷希望。

    他從來不是她所認為的超級英雄，她總是有這樣的誤區(qū)。他不配和超人那樣的人比肩, 他厭煩于她這樣的稱贊, 又享受著她敬佩的目光。那讓他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在她的目光里, 杰森·托德不再是一個弱小可憐依靠偷竊為生的貧民窟男孩, 不再是一個被寄予厚望的超級英雄，也不是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死亡魂靈, 而是一個能夠被人依賴的獨立的人。

    他清楚自己不會因為她的眼光或者期待就改變對自己的認識和決定，但他也不會否認伊芙琳對他從穢土歸來的迷惘擊出了幾道裂痕。從伊芙琳身上，他仿佛能看到另一個自己，另一個比自己更好的自己，讓他改變, 讓他釋懷，讓他心懷期待。

    自己是怎么注意到她的呢？

    哦對，那是一個夜晚。他和黑面具的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 腰上中了一槍。拿著拉線槍從十二樓向下跳的時候控制不好力道栽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可能不知道, 自己在下落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她的綠眼睛和因為他下落時產(chǎn)生的風而揚起的棕色頭發(fā)，她就像是整個罪城唯一的亮色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不到0.5秒鐘的一幕被他延伸出了無限的長度。

    然后她勇敢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現(xiàn)在想來她自然不會害怕這些闖入他們地盤的人, 但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卻有些震撼——一個容姿出色的女孩張揚而又美麗，在罪惡之城像是一朵被荊棘包裹的玫瑰開出了自己的顏色。

    后來就是在快餐店里，他用著化名“杰德”、露出自己的臉走到了她的面前想要探查情報。很有趣的是，對于伊芙琳這種情報需求不疾不徐的人來說明明有那么多種方法，他卻偏偏下意識選了最麻煩的一種。

    他曾經(jīng)聽說過合適的人往往看那個人的第一眼就會有種“她/他不一樣”的直覺，他相信這種事存在，卻很難相信這種好運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現(xiàn)在他相信了他的好運。

    她的死亡是使他在復活后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無能的烙印，而即便將她又帶入了另一個深淵，她不久后的復活也確實讓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了彌補自己錯誤的機會。

    就這樣他們越走越近。

    不知不覺中他向她袒露了全部的自己。

    之后的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她接受了紅頭罩，也接受了實則為杰森·托德的杰德。

    就這樣，伊芙琳·古德曼就像是中世紀的騎士一樣，拿著沒有開刃的刀劍對他攻城掠地，直到他自愿投降。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固執(zhí)的人，但她就像是一個滿懷善意的阿刻羅伊得斯，有一股神奇的魅力讓他虔誠地聽從她的指示。

    她可真厲害。

    他無數(shù)次在夢魘驚醒后渾身冷汗，透過月光照射下暈染著矢車菊藍的白色窗簾看著哥譚的車水馬龍，發(fā)出這樣的感慨。

    而現(xiàn)在就算她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時候做錯了什么事，造成了這樣的局面，那與他怎么對待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很好，她值得別人為她堅持，但她好像從來都認識不到這點。

    杰森·托德從來就不像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韋恩選擇規(guī)則的正義，而杰森·托德選擇自己的正義。

    但他們都矢志不渝。

    ······

    將伊芙琳放在離實習組織不遠的街區(qū)時已經(jīng)六點半多了。

    剛才在路上沒有聽到紅頭罩的回答，伊芙琳不免有些心虛，輕手輕腳地下摩托就是不想讓他更生氣。她不禁在心里默默嘆了口去，他是把她當小孩子了嗎？

    看她下車，杰森發(fā)動摩托就要走，卻聽見伊芙琳繼續(xù)說：“你知道以你的情況怎樣做才是最對的，不是嗎？”

    “那你呢？”紅頭罩的聲音在伊芙琳聽來十分冷淡，冷淡得她一時沒有聽懂他說了什么，只好又干巴巴地問了一遍：“什么？”

    杰森看著她局促不安的樣子有些心煩意亂：“你覺得自己可以解決這些嗎？”

    “我必須能?！币淋搅疹D了頓，聲音卻擲地有聲。

    “單槍匹馬的固執(zhí)只會一敗涂地。”杰森盡量把聲音放柔，但可能因為變聲器，仍然十分僵硬：“而且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觀?！?/br>
    是啊，他怎么會袖手旁觀？

    他是紅頭罩，那個執(zhí)著又堅守正義，不會被罪惡打敗的紅頭罩。

    她太明白他了，“起碼你在幕后幫我調(diào)查就好，任務的事情我來就可以了?！?/br>
    “什么任務？被超人抓著打嗎？”紅頭罩的聲音不耐煩極了。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這么會諷刺人，趕緊解釋：“我猜我這次算是把超人父子打到醫(y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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