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墜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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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在上,信女祁郡祈愿。 一愿,祁郡,孟微高考順利金榜題名。 二愿,家人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三愿,昭旭無災(zāi)無害,歲歲平安。 新年之時我許你前途光明,現(xiàn)在我許你無災(zāi)無害,歲歲平安。 往后的日子里,她愿江昭旭不止前途光明還要無災(zāi)無害,歲歲平安。 愿我替你許,佛我替你拜,剩下的路你要自己好好走。 * 最后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得太快,漫長又痛苦的高考備考生涯也隨著蟬鳴不止的夏天到來而結(jié)束。 高考前兩天晚上,七中為全體高三同學(xué)舉辦了喊樓活動,壓抑了一年的高三學(xué)子在那個轟轟烈烈的夜晚宣泄嘶吼,拋灑試卷,擊掌打氣,齊聲合唱,合照留影。 大家都在用屬于自己的方式來紀念這個短暫卻又難忘的青春。 盡管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是轟轟烈烈,有人迷茫徘徊,有人平淡渡過,有人混沌玩樂,有人拼搏奮斗,但無論怎么樣這一切都在這個夏至未至的日子里結(jié)束了。 學(xué)子三年征途,少年短暫青春,最終結(jié)束于四張考卷。 喊樓活動第二天,七中作為高考考場需要清場,所有的東西都必須帶回家,每間教室只留下三十張桌椅。 祁郡和孟微的書太多了,周潮生干脆來七中給她倆把學(xué)校里的書帶一塊帶回去,他看著后備箱幾大箱書,搖搖頭感嘆:“還好當(dāng)年老子沒讀書。” 孟微切了一聲,“你要是來讀書也不可能會讀到高三?” 周潮生拍了一下孟微后腦勺,問:“嘿,我怎么就不能?” 祁郡啪一聲關(guān)上車門,隨口道:“沒開學(xué)兩天就因為勾搭小姑娘被開除?!?/br> 孟微撞了一下祁郡肩膀,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阿郡懂我?!?/br> 周潮生沒繼續(xù)和她倆嗆嘴,只是笑了笑,從車窗伸手進駕駛位上撈出兩個紅包,看著還不薄,給她倆一人遞了一個。 孟微沒敢接,訕訕地看了眼祁郡。 周潮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又給孟微腦袋上一拍,“看啥看,我給你倆的就收著。” “哎呀,你別拍了,一腦袋知識都給你拍沒了?!泵衔⑧洁熘?,但也還是接過來紅包,笑呵呵:“謝謝哥啊,等我考上大學(xué)一定好好孝敬你,給你買酒買煙買車買房找女人?!?/br> 這句話可給周潮生捧樂呵了,笑的嘴里煙都叼不住了。 祁郡也不含糊,接過紅包塞進兜里,朝他說:“謝謝周老板。” “你倆就可勁考吧,沖個狀元啥的,哥臉也上有光?!?/br> 這是高考前周潮生對她倆說的最后一句話。 高考那天,海城沒遵守這么多年以來高考下雨的規(guī)矩,破天荒的出了大太陽,那兩天里海城驕陽明媚,夏風(fēng)吹拂,大家都說這是個好兆頭。 第一場考語文時,祁郡看到古詩詞默寫那欄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時怔了一下,突然想到去年的二模前的某個夜晚,她還因為這道默寫和江昭旭紅了臉。 她停下了筆,側(cè)頭看了一眼窗外的一片蔚藍,吸了口氣,把那句“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完完整整地寫了上去。 二模沒出的題高考出了,可能已經(jīng)遠在異國的你也不會有機會答卷了。 6月8號,高考結(jié)束。 沒有有想象中的緊張無錯,就像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考試一般平平淡淡,發(fā)試卷,填涂信息,答題卡,爭分奪秒計算,檢查錯漏,兩天時間,四場考試,安然渡過。 那天陽光依舊燦爛明媚,微風(fēng)吹拂過青春的臉龐,七中大門人聲鼎沸,有人歡聲笑語的慶祝高考結(jié)束,有人為不舍分離的感動落淚,也有人因錯題失利而崩潰痛苦。 無論是怎么樣子的情緒,這場熱烈的青春盛宴終將要結(jié)束于這蟬鳴不止的夏天。 祁郡隨著人潮走出校門,看見大榕樹底下的周潮生笑著朝她招手,她越過人群往周潮生的方向走去,接過他手里的奶茶,吸管插破封膜,狠狠地大吸幾口帶冰的奶茶,嘴里嘬嘬地嚼著珍珠,眼睛盯著人來人往的大門。 周潮生看她這樣子,出聲調(diào)侃:“看樣子你考得不錯啊?!?/br> 祁郡沒什么情緒,淡聲說:“還行?!?/br> 周潮生笑了,一般她的還行就是穩(wěn)了,伸手拍拍她后腦勺,“走吧,回去店里吃飯,小孟待會和林風(fēng)一塊來。” 祁郡點點頭跟在他后面走,她抬頭看著周潮生寬闊的肩膀,想到三年前中考結(jié)束的時候也是周潮生從外地趕回來接她,那時的周潮生也還是一事無成的混混,她也沒有現(xiàn)在這樣心智成熟。 時間流逝,物是人非,他們都在變,但屬于他們的情誼永存。 她時常會慶幸,慶幸生命中能有周潮生這樣一個人,是兄長,是朋友,是家人。 “干嘛呢?快跟上。” 周潮生發(fā)現(xiàn)祁郡沒趕上趟,回頭叫她。 他中氣十足的叫喊聲把祁郡的思路扯回來,她趕緊跟上,心里暗暗說一句,“我什么時候這么矯情了?” * 街頭紋身店里有個后院和廚房,周潮生早就叫店里小鵬提前買好rou菜放在冰箱里等著她倆,回到店里后,他沒讓祁郡進廚房摻和,給她切了一大半西瓜讓她出去外面等著吃飯。 他態(tài)度強硬,祁郡也不好說什么,便拎著板凳捧著西瓜出門口吹風(fēng)。 下午六點多,正好是太陽落山之時,街道上都是川流不息的電驢人流,金黃的夕陽透過層層綠葉灑落在柏油路上,形成一點點光斑,剛放學(xué)的小學(xué)生咽著口水看著她手里的冰西瓜。 祁郡坐在矮板凳上,雙腿隨意擺放,后背靠著灰白的房墻,不銹鋼勺子挖了一大塊瓜瓤送進嘴里,冰過的西瓜爽脆甘甜,清甜的汁水在她的嘴里炸開,舒了一口氣:“真他媽爽?!?/br> 吃著吃著突然感覺有著什么東西在蹭她的腳,一低頭就看見一坨白毛在她腳邊蹭來蹭去,喵喵的叫,她笑著伸手撓了撓它的腦袋,挖了一塊西瓜放在地上,那貓也是機靈,趕緊就湊上嘴吃。 這是之前巷子里頭江昭旭養(yǎng)的貓,祁郡住宿后就給送到周潮生店里幫忙照看,還記得當(dāng)時他的表情那是叫一個精彩,嘴巴一張一閉的,祁郡就瞥了他一眼,沒帶任何情緒地說了句:“他爹走了,沒人就吃能等著餓死?!?/br> 周潮生嘆了口氣,最后還是沒說什么,接過她手里的箱子。 其實他是知道的,祁郡根本就舍不得江昭旭,舍不得帶有他氣息的任何東西,只是她習(xí)慣欺騙自己罷了。 孟微和林風(fēng)到紋身店的時候,剛好看見祁郡在逗貓,孟微驚了一下,隨口就是一句:“阿郡,你軟了?!?/br> 祁郡是什么人啊? 最怕麻煩,不喜歡和貓狗寵物接觸,給錢都不樂意碰她家小黃狗一點,就連之前幫幫江昭旭喂貓時,都是把貓糧一放就走人,現(xiàn)在居然在逗貓玩兒。 祁郡聞聲抬頭瞥她一眼,淡淡道:“我是禽獸嗎?對一只貓硬?!?/br> 其實她下一句想開玩笑說,你脫光衣服看看我硬不硬?但礙著林風(fēng)也在就不太合適開口。 孟微切了一聲便撒開手往后院走去找西瓜,店門只剩下林風(fēng)和祁郡。 林風(fēng)低頭看了眼祁郡腳邊的貓,給她遞了支煙,祁郡也不含糊,伸手接過張開唇瓣含住,微微起身接著林風(fēng)給她點的火,兩人都沒說話,就這樣抽煙看著對街。 “阿旭沒參加高考,五月初的時候去美國了?!?nbsp;林風(fēng)在煙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開口。 林風(fēng)的聲音順著風(fēng)吹進她耳朵,不??M繞在她的腦子里,像是有根弦在不停扯著心臟。 這是江昭旭離開后第一次聽到有關(guān)他的消息,雖然從他離開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出國是件必然之事,但現(xiàn)在親耳聽到,心里還是會有些許苦澀和難以接受。 這苦澀中也摻雜著一點無能為力,對自己當(dāng)初承諾的無能為力。 她微微張唇吐出煙霧,青白色的煙霧在她眼前糊了一片,眼眶稍稍發(fā)澀,點點頭,淡淡回了句。 “美國挺好的?!?/br> 他去哪里都挺好的。 山高路遠,海闊天空,他這樣的人,去哪里都會很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可能不太能定時兩天一更,期末復(fù)習(xí)周了,沒有太多時間,如果我更新的話會發(fā)微博。 六月二十號以后應(yīng)該會日更,雙手合十,感謝閱讀。 第40章 林風(fēng)沒和她說幾句就被周潮生叫進后院收拾桌子準備吃飯,木質(zhì)小圓桌上擺滿了酒菜,周潮生廚藝好的很,也清楚她倆愛吃什么,一桌子菜都是合胃口的。 飯桌上還叫了幾個大家都熟識的朋友,圍成一桌吃飯喝酒,拉扯牛皮,這算是這么久以來少有的輕松場面。 飯飽酒足后,一群人都醉的七七八八,稍稍有點清醒的周潮生從煙盒里磕出一支煙,銜在嘴邊點燃,吸了一口,看著祁郡,說:“你倆算是考完了,不用管考成啥樣,過了這個坎就好,以后的路大步往前走就完事。” 其實她心里清楚的很,周潮生說的不單單是高考這個坎,更多的是今年發(fā)生過不好的事情,先是奶奶病逝,再到自己被綁架,最后江昭旭車禍離開,這大半年過的太慌亂太糟糕。 周潮生打心眼里希望高考不僅是她三年青春的結(jié)束,更是人生新的開始。 祁郡眼眶忍不住發(fā)酸,胳膊撐在木桌上,手托著下巴順勢抹了抹眼睛,點點頭說好。 她抬頭夜空中剛爬起的那輪月亮,點點星光簇擁白月,皎潔月光灑落庭院,映在石板上斑駁一片,純粹又干凈。 生活每天都在日落月升,海退潮漲,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前方道路寬闊明亮,遠方鮮花驕陽長盛,大步往下走就好。 * 6月23日,查詢高考成績的日子。 祁郡家里沒有電腦,當(dāng)時是在紋身店里查的成績,她以三大主科接近滿分的成績拿到了海城高考狀元,周潮生看著六百九十多的成績激動得不行,忙著在幾個兄弟群里傳達喜報,嚷嚷著要放鞭炮響徹海城。 王曉燕也是第一時間給祁郡打電話祝賀,并且詢問她的志愿取向,一直幫她分析全國頂尖高校,給她推薦適合的專業(yè)。 她一句話回絕了王曉燕的建議,“老師,我自己已經(jīng)想好了?!?/br> 祁郡瞞著所有人第一志愿填了隔壁省的一所警校,又在填了志愿一個星期后乘火車去參加體檢,她后肩的紋身已經(jīng)恢復(fù)很快,幾乎沒有什么痕跡,加上早些年檢查并不嚴格,對體檢沒有影響。 自從奶奶去世后,考警校的想法再次在她心中一點點生根發(fā)芽,直到江昭旭出事那一刻沖破壓迫爆發(fā)出來,考警校這三個字就像是瘋狂生長的藤蔓一樣爬滿她的全身。 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她從來都是對警校充滿向往的。 學(xué)校里的領(lǐng)導(dǎo)老師知道這件事后,紛紛打電話過來詢問,沒有人能夠理解她這番行為,她這個成績完全可以報更好的國防大學(xué),為什么要拘泥于一個警校。 “沒有為什么,只是因為我想,正好我又有選擇的權(quán)利?!?nbsp;祁郡會用這句話回應(yīng)了所有疑問。 人生短暫多變數(shù),能夠真正順從自己內(nèi)心的時候并不多,她只想在這變幻莫測的時間和空間里,不懼風(fēng)雨,不畏失敗,做自己想做的。 她是很幸運的,警校體檢很順利,加上海城狀元的文化成績,簡直就是錦上添花,警校提前批的錄取很快就下來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這么幸運,孟微被家里要求報了北方一所師范大學(xué)的免費師范生,這就意味著她沒有選擇工作的權(quán)利,她必須要回家鄉(xiāng)或偏遠地區(qū)服務(wù)。 六年服務(wù)期不長不短,卻是在一個女孩子最寶貴最年輕的二十多歲,她一直都想逃離這個爛泥般的家庭,但現(xiàn)在卻被一紙合同再次牽制住。 其實家里要求她報這個學(xué)校的原因很簡單,不需要學(xué)費。 “我好羨慕你啊,可以有這么多選擇的權(quán)利?!泵衔⒄f。 祁郡吐了口煙霧,看了眼躺在她床上的孟微??嘈Φ溃骸安皇俏矣泻芏噙x擇的權(quán)利,是這個世界上能夠牽絆我的東西太少了,我?guī)缀跏裁炊紱]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