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wèi)關系戶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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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武事,陛下,這事兒就該歸兵部管。若是不放心,讓子維看著些就是了,老臣老了,又是這一副病弱的身子,實在是不成,陛下且讓臣也偷懶一回吧?!?/br> 張閣老這話說的,那就和親自推薦張四四,讓張四四以后當自己接班人一個意思了。這么明確的政治意圖表示出來,皇帝還沒怎么樣,其他人……已經(jīng)控制不住驚詫的表情,集體開始倒吸氣了。 號稱圓滑小壁花,內閣隱形人,自認隱忍第一的張四四也不禁瞪大了眼珠子! 這,這是什么cao作?你這樣,這樣……其實你不這么說,以后我接班也挺穩(wěn)的呀!對吧,看看周圍,除了我,能當首輔的還能有誰?一圈沒敵手啊! 倒是如今……平白欠了大人情了,這以后要是想絆到你,我豈不是還得落個忘恩負義的名聲?哎呦,這事兒可怎么好!劇本不該這么來?。?/br> 是滴,張閣老不過是順嘴一說,偷懶白賺個人情的事兒,卻不想機緣巧合就為自己家留下了一個后路。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張四四后頭當了首輔的十個月里,最大的成績就是弄沒了馮保,清除了張派官員,然后提拔了一堆反張閣老,和張閣老有仇的大臣。這也是為啥后頭老張家辣么慘被餓死的源頭。 如今這人情一下來……將來哪怕是看在這份上呢,張四四也不好對老張那一派的人趕盡殺絕對吧!有了老張一派的人在朝,那老張家至于那么慘?怎么都能留下幾分余地不是! 當然這會兒現(xiàn)場這些人是不知道后頭怎么回事兒的,他們能看到的,聽到的,終究只局限于現(xiàn)場的一絲一毫。 “這……也對,張大人曾主持過武舉,與這些人也算能說的上話,倒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老了這樣的話,先生可別再說了,細說起來,先生不過是比張大人大一歲罷了,如何能說老?” 說到年歲,看著先生因為病弱而消瘦疲乏,盡顯老態(tài)的臉,打量了一番差不多年紀卻看著年輕不少的張四四,皇帝心下又是一軟,回頭對著張閣老說到: “先生這些年為了天下辛苦了,身子不好,那就好好調養(yǎng),總能緩過來的?!?/br> 這話說的讓心下總琢磨搬倒張閣老的張四四心下一沉,可他壁花當慣了,剛才又剛出了頭,這會兒自是不會再冒失,所以垂著頭只靜靜的聽著。 “陛下說這話,老臣可當不起?!?/br> “如何當不起,朕登基時天下是個什么樣朕幼時許是不知,如今回頭去看難道還能不知?若非先生,怕是早就有大亂子了。可再看如今,天下又是什么樣?朕知道,早年不少人都說主弱臣強,非興國之兆,可在朕看來,先生……堪稱在世周公,功在社稷呀?!?/br> 這評價嚇人了??!張四四都驚得抬頭了!殿上的其他人也集體失聲,瑟瑟的恨不得挖個坑躲起來,這樣的歷史性時刻,是他們能聽的?能看的?真是再不知該說什么了。 別人都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張閣老自己能不察覺?在歡喜皇帝肯定的同時,心里滿滿都是喟嘆。 這是皇帝看出自己要退,歡喜自己要退,再堵自己的后路??!這是生怕自己這退不過是病中所想,病好了……剛才還說讓他好好調養(yǎng),轉頭就……哪怕是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呢,這皇帝就是皇帝,終究是不一樣的。 “哪里當?shù)闷鸨菹氯绱丝滟潱肌芸吹奖菹鲁蔀橐淮⒅?,臣便是閉眼,也有臉去見先帝了。” 他能怎么說?都周公了!哪怕是為了身后名,為了家里因為自己不得出仕的孩子們呢,也得配合著將戲唱好了才是。幾句話的功夫,怕是誰也沒能想到,這朝堂權利就這么開啟了交接程序。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第136章 炮車、馳道 張閣老近一年里,因為身體的緣故時常病休,一個月里有小半個月沒法子上朝,就是皇帝開小會也常缺席,本就處于隨時隱退的模式里,這會兒話趕話到了這份上,不用說,他回去后肯定得寫辭呈。 不過這年頭講究的就是一個三次三留君臣情深的調調,所以即使大家都知道他要走了,因為程序,怎么的,還能留上那么一陣,倒計時上最少三五個月,要是不要臉些,拖拉上一二年都是可能的。 而且因為他即將走了,眾人肯定對他會多遷就忍讓幾分,來個好聚好散,如此他倒是能更灑脫些,說上些以往不會說的話,將自己看不慣的都突突出來,反正以后不用他接手,不用他解決,再麻煩也不關他的事兒對吧。 這么一想,張閣老的心情莫名愉快起來。 嘿嘿,以往都是你們給我找麻煩,讓我頭疼,這會兒機會來了,終于到了我讓你們頭疼的時候了! 心思一轉,鬼主意一上來,張閣老瞬間回到了那種王鐵血宰相的架勢,冷冷的對著周圍的同僚們那么一掃,一針見血的說到: “神機營那邊確實也該多敲打敲打了,一日日的,日子過成了老爺樣,哪里還有早年的英武。旁的不說,只說這火炮吧,像是這轉管弩機一般加個車架子很難嗎?三輪車、自行車都出來多久了!杜仲樹都種下了一大片了,也沒見他們想著給按上,可見往日有多松散。陛下,玉不琢不成器啊?!?/br> 本就縮在一遍的大臣們聽著張閣老這話,更懵了! 往日張閣老雖然也提攜了些武將,比如戚繼光什么的,可他并不是個會在武事上指手畫腳的。自來就是你有才,說的有理,我就挺你,其他的不插手??扇缃瘛?/br> 壁花張四四看了一眼張閣老,默默的又重新低下了頭。他能說什么?人家都要走了,這明顯是想最后發(fā)揮一把,不管手伸到哪兒,都得寬容三分。 頂上去來個彈劾?說他插手軍武?那可就太難看了,整個士人階層都得說你不講究,更別說他這樣剛幾分鐘前剛被推薦過的了,那更不能說話了。還是繼續(xù)當個啞巴合適。反正在大明這個時期,文人挑武人的刺,那是政治正確!挺好! 不僅僅是挺好啊,因為張閣老即將離職這個狀態(tài),張四四沒了搬到張閣老的激進心思,從心理上將自己擺到閣老的位置,所以嘍,想事情自然更客觀了,然后……客觀上講,張閣老說錯了嗎?沒??! 不單張四四暗暗點頭,覺得張閣老說的對,就是皇帝也一樣點著頭贊同,看著自家?guī)煾涤l(fā)的順眼了。 上趕著給自己發(fā)作人尋理由不說,這最后一句,那是連著懲治人的鍋都接過去了!這個貼心的,果然師徒感情深就是不一樣。 “讓包明成去神機營,就說朕欽點包明成為神機營機器局提點,教導機器局制作炮車?!?/br> 皇帝聲音一落地,所有人集體抬了頭,看著皇帝的眼神相當?shù)臒o辜,特別是張閣老,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半響才回神!垂頭間有些后悔! 敲打……是這么敲打的?你這是讓包明成去做炮車?去點炮還差不多。連帶著將張閣老也一并給點了! 武人會怎么想?就皇帝以往的戰(zhàn)績,就包明成那綁得死死的錦衣衛(wèi)身份!呵呵!瞧著吧,出京的小道這幾日怕是要熱鬧了! 確實是點炮,這里消息剛傳出來,那邊神機營里就炸了鍋了,特別是后勤那部分,不管是管維修的,還是管制造的,一個個臉苦的都能榨汁當苦瓜用了。 “這事兒可怎么整,明顯上頭對咱們不滿意了呀?!?/br> “我早說了,偷懶也得有分寸,你們看,讓我說對了吧?!?/br> “這加會兒說什么馬后炮呢,上差的時候偷溜回家種地的沒你?還是吃醉了不來點卯的人里沒你?” 神機營別看在京城不怎么顯眼,輪百姓中的威名,還沒旗手衛(wèi)的人出挑呢,可待遇那是真不錯,看看這屋子,看看這些人身上鮮亮的專屬戰(zhàn)襖,再想想他們自己嘴里說的偷懶手段。就是自己人,這會兒說起來也頗有些氣虛的很。 “哎,哪怕是下個申斥的旨意呢,那也比如今好,來個錦衣衛(wèi)的人……這叫什么事兒哦。” “咱們神機營到底還是打眼了呀!也是,誰讓來咱們這里上差的官們,都是有來頭的呢,怕是不少人早就看著眼紅了?!?/br> “這兩年咱們這陛下,那抄家抄的都快成癮了,你說,該不是那些文官內官的,他抄的起了興,看著咱們這些個苦哈哈也眼紅了吧?!?/br> “這話都敢說,你不要命了?” 下頭的人吵吵的鬧翻天,上頭坐著的幾位把司官,把牌官終于聽不下去了,啪啪啪的將案桌拍的作響,直到下頭的人訕訕的禁了聲,這才沒好氣的點了點他們,煩躁的說到: “這會兒說這個還有什么用?咱們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這事兒怎么應對得好?!?/br> “怎么應對?涼拌,該干嘛干嘛。哥幾個,那包明成我知道,離著我家就兩條街遠,那確實是個不凡的手藝人,也做了不少武器上的改進。我琢磨著,陛下能想到讓他來,只怕是真覺得咱們這些東西不爭氣了。既然上頭不滿意,那咱們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跟那包明成學上兩手?他什么沒有都能做出那么些東西來,若是學了他的本事,那咱們……” 一個群體里終究不可能一個明白人都沒有的,看看,這就是個明白人,而且還是個聰明人,知道將劣勢轉化成優(yōu)勢的關鍵點在哪兒。 “那包明成是頭一個靠著手藝升到四品以上的吧?” “可不是,前些日子我家小子還說呢,說是我這給神機營當了那么些年的修補,竟是還沒那么一個沒根底的升的快?!?/br> “說起來,這炮車,咱們以往不也有?就是偏箱車也有,都是頂大用的。這讓他來做……陛下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嫌棄咱們的炮車不夠好唄。你別說,那三輪車也好,自行車也罷,那輪子是真好?!?/br> “不過要是咱們用,那這輪子還是窄了些?!?/br> “能做窄的,自然能做寬的,能做厚實的,許是就這么個意思吧?!?/br> 是不是這個意思的,包三兒來了不就知道了?包三兒……包三兒剛開始知道的時候,心里其實并不想來,更覺得皇帝坑人,可真的到了神機營,見到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炮,這不愿意來,不該來的心思卻沒了,心下剩下的滿滿都是慶幸,慢慢都是可惜。 “這炮車真要收拾,那該收拾的可就多了?!?/br> “這怎么說的?不都挺好的額?我說包大人,你可不能因為要踩咱們一腳,好在陛下面前邀功請賞就埋汰咱們啊,神機營可不是什么犄角旮旯,沒人撐腰的地方?!?/br> 能說這話的一聽就知道必定是個粗人,直腸子,這樣的人只要你真有理,反過來相處起來比旁的還更容易些。 包三兒很知道這樣的道理,也接觸過不少這樣的人,對待這樣的,他自有一套。 “別著急啊,我既然敢一上來這么說,那自然不會瞎說,不說別的,你們都是地頭蛇,我要和你們胡來,那還能站著出去?” 這話挺實在,幾個頭頭聽著暗暗點了點頭,覺得包三兒是個明白人,所以其中一個就過來打了個圓場。 “行了,人家剛來,就是在不滿意,那好歹也得聽人說完話不是?” “那行吧,給你個面子,就聽聽他怎么說?!?/br> 怎么說?那要說的可就大發(fā)了!來都來了對吧! “都說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之后,書同文,車同軌,度同制,書這個咱們知道,就是統(tǒng)一寫小篆,度同制也簡單,就是統(tǒng)一了度量衡,那這車同軌是怎么回事兒,你們可知道?” “嘿,我說包三兒,你在咱們這一群老粗堆里酸什么酸?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還給咱們來這么一段,什么意思?笑話咱們沒文化怎么的?” 有粗人一點就炸,感覺受到了侮辱,可也有人眼睛一亮,扒拉開旁人,竄到包三兒面前,機靈的接話。 “你別鬧了,包大人,難不成你是想說這車同軌,就是炮車這樣的一個尺寸?可這一個尺寸……打仗的時候除了擺出來看著齊整,也沒多大的用處??!干啥秦始皇那么費勁?可有什么門道?” 門道?確實有門道,而且還是個說出來很黑科技的門道。 “你們許是都知道,車子越是重,壓在土路上車轍就越是深,那么問題來了,若是這車都是同一個尺寸,卡在同一個車轍里,那在壓實了的車轍里跑起來,速度是不是會更快些?” 嗯?這個理由很給力?。】赡呛驮蹅冇钟惺裁搓P系?咱們這樣的戰(zhàn)車,從來都不走重復路的。 “這一條上咱們用不上,可另外一條可就用的上了,秦始皇做的馳道可不僅僅只有土路,我曾看過一個雜記,里頭說秦朝車輪奇特,有些竟是有內弧。仿佛能卡住什么。” 卡?。靠ㄊ裁??所有人面面相覷,總覺得自己聽的云里霧里的。 這時候包三兒四下看了看,從不遠處尋了點木頭樹枝過來,擺了個簡易的鐵路造型,然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指著那“鐵路”對著眾人說到: “你們看,若是直道邊有這樣的軌道呢,那你們說,統(tǒng)一了尺寸的車輪卡上去,馬車拉起來是不是更快,更省力?” 娘唉,這怎么可能?這得用多少木料?得多少人力?修多少時間?這要真是秦始皇干的,想想那遍布天下的直道…… “難怪秦朝沒了,這,這,這也太嚇人了?!?/br> 一群大老粗眼睛瞪得老大,使勁的點頭,吞咽口水的聲音都有些大了。 “秦朝怎么嚇人咱們不管,只說這東西,若是放到行軍上,你們說,大炮拉出去速度能不能快一倍?若是用四匹馬拉,能不能跟上騎兵的速度?若是能,那這戰(zhàn)事又該是什么樣?” 什么樣?那是騎兵到哪兒,大炮就能跟著到哪兒,那天下還有他們攻不下來的地方?別的不說,草原那一片,肯定給轟的草都斷了根了。 不過問題來了,這東西看著好,可就現(xiàn)實來說,基本沒法子做到。 “這東西哪怕是做好了防水防腐呢,木頭軌道也不長久,秦始皇都白忙了一回,啥啥沒留下。咱們……陛下可不會舍得這么花錢?!?/br> “陛下舍不舍得咱們不知道,可咱們卻不能不往這靠不是,畢竟凡事總有個萬一嘛。萬一陛下發(fā)了狠,萬一遇上要趕時間的時候,萬一……到時候只要修軌道就成,豈不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要是這么說,那這炮車統(tǒng)一一下好像確實也挺有道理的啊。 是啊,挺有道理的,所以嘍,包三兒用一個他都不知道真假,后世從某些小論文里看來的消息,就這么順利的,不起半點波瀾的,融入到了神機營的大集體里了。從這個上頭來說,他的成績那是大大滴。 只是不知道等著皇帝聽了某些暗探的全程轉播之后,會起什么心思了,這可是個發(fā)起了萬歷三大征的男人!還是那種一輩子將周圍一圈小國基本都打了個遍的皇帝! 作者有話說: 有關于馳道的問題,感興趣的可以查一下“秦朝的鐵路”這個關鍵詞,或許有驚喜哦! 第137章 藏錢的官 皇帝聽了也是白聽,因為他只稍稍一想,就知道這事兒太玄乎,基本不可能辦到。甚至還對這事兒的真實性十分懷疑。理由嘛,就像是這會兒他對張閣老說的那樣: “始皇帝若是真修了這樣的馳道,那得動用多少木料?怕是天下的木頭被砍光了都未必夠用!太夸張。還有,為什么后頭的朝代沒有一個記錄?由此可見,這事兒,以訛傳訛的可能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