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2節(jié)
回馮府時,嫡母只讓人將這偏僻小院稍稍打掃了下,便安排她住下了,又從府里新采買的小丫頭里,隨手撥了一個給她,這個小丫頭就是珍兒。 這偏僻小院本來破敗不堪,也沒有名字,是馮堇住進來后,在三哥的幫助下和珍兒一起一點點修整成如今的樣子,還親手寫了‘無塵院’這三個字,找人做成牌匾掛了上去。 之所以給小院起名‘無塵院’,是因為馮堇在庵堂時,雖然不算正式出家,師父還是給她起了個‘無塵’的法號,不指望她能真的超塵脫俗,只希望她不再被這世間諸多苦難塵埃沾身。 本來這院中并沒有種這三色堇,可自從回到馮府,五姐和六姐明里暗里的沒少取笑她的名字低賤,馮堇起先還會惱怒,后來干脆在無塵院里種滿了三色堇,堵住她們的嘴。 世人笑它低賤,她卻喜它好養(yǎng)活,環(huán)境再艱苦,它也能頑強地活下去。 就像她,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在庵堂夭折,可她還是在師父的悉心照料下健康地長到了十歲。 回到馮府后,哪怕父親厭惡母親漠視,她還是憑著自己的一雙手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還攢下了一筆體己。 被困在豫王府后院那三年,無論她有多么絕望多么痛苦,她都不曾有過一刻想要尋死。因為,她時刻謹記師父的叮囑,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可惜,她千防萬防,最后還是沒躲過豫王府那些明槍暗箭,到底還是丟了性命,愧對了師父臨終前的囑托。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 這一次,她定然不會重蹈覆轍,也不會再和豫王有任何交集,她會好好地活下去,不再愧對師父的教養(yǎng)。 見快到時辰了,馮堇便帶著珍兒往前院去了,只見中堂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坐在上首的是嫡母潘氏,袁姨娘和朱姨娘分別站在她兩側(cè)侍奉,大哥和四哥坐在左下首,五姐和六姐則坐在右下首。 除去已經(jīng)出嫁的二姐,和去了平康坊的三哥,府里該到的都到齊了。 自從馮堇以媵妾身份嫁入豫王府后,便只在五姐回門時跟著五姐回過一次馮府。因而眼前眾人里,除了五姐,其余人她幾乎都有三年沒見過了。 第二章 馮堇上前行了禮,又在右下首末座坐下,悄悄打量著眼前這些熟悉又陌生的親人。 嫡母雍容,袁姨娘恭謹,朱姨娘嬌艷,大哥沉穩(wěn),四哥文弱,六姐馮苒和她的生母朱姨娘一樣嬌柔惹人憐,而五姐馮蘅則繼承了嫡母的美貌,生得明艷大方。 只是這張明艷大方的臉,馮堇今日看著卻格外刺眼,她還清晰地記得前世她臨死前五姐臉上那猙獰惡毒的笑容。 許是她的目光在五姐身上逗留太久,五姐竟察覺到了,回過頭來問她:“七妹,你一直盯著我做什么?” 馮堇斂下心思,笑著回道:“沒什么,只是覺得五姐今日戴的釵子挺別致的。” 馮蘅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牡丹金釵,略顯得意道:“明日外祖母六十大壽,母親特意讓人給我新打了幾樣首飾,省得明日去了宣平侯府被人笑話?!?/br> 坐在兩人中間的馮苒艷羨地看著馮蘅頭上的牡丹金釵,拈酸道:“母親可真疼五姐,有什么好東西都只緊著五姐,難怪七妹要盯著五姐頭上的金釵看呢!” 時隔三年,馮堇險些忘了六姐這喜歡攀扯她的性子,分明是她自己羨慕五姐得了新首飾,卻偏要扯到她身上。 “六姐說笑了,我只是覺得這牡丹金釵和五姐十分相稱,這才多看了幾眼。”馮堇說完便收回視線不再多看,卻聽到馮苒小聲罵了她一句馬屁精。 馮堇只假裝沒聽到,這時小廝來報說老爺?shù)鸟R車進了巷口,一行人便匆忙趕到大門口去迎接。 很快,馬車停在了大門口,馮興綸從馬車上下來,掃了眼站在門口的妻妾子女,見少了個人,不由皺了皺眉:“三郎呢?” 馮堇心頭一緊,做好了父親大發(fā)雷霆的準備。 卻沒想到,潘氏竟出聲回道:“三郎不知道老爺今日回來,許是外出會友去了?!?/br> 馮興綸想到三郎那群狐朋狗友,眉頭皺得更緊了,卻到底沒再說什么,只帶頭往里走去。 馮堇立在后頭,訝異地看了眼嫡母的背影,不明白嫡母為何要幫三哥遮掩,許是見父親一路辛苦,不想讓父親剛回來就為了三哥生氣吧。 不過等三哥從平康坊回來,這事兒多半還是瞞不過的。馮堇抿了抿唇,什么都沒說,只抬腳跟了上去。 一家人來到正院一起用晚膳,算是給老爺接風洗塵。 只不過眾人坐下來用膳時,秦姨娘和朱姨娘還是一如既往地只能站在老爺夫人身邊服侍。 大梁朝妾通買賣,亦可租賃,地位十分低下,哪怕為主家生育了子嗣,在主母面前,也還是同奴婢一樣的待遇。 這也是馮堇曾立誓絕不為妾的原因之一,可惜前世陰差陽錯之下還是當了媵妾。 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不再當妾,哪怕是嫁給鄉(xiāng)野村夫,也一定要做正頭娘子。 “老爺先前不是說要過兩日才能回來嗎?怎么今日提前回來了?”潘氏問道。 “岳母明日六十大壽,我不好缺席,這才緊趕慢趕地今日回來了。”馮興綸答。 “多謝老爺?shù)胗浿夷赣H,老爺一路辛苦了!”潘氏笑著夾了個蟹粉獅子頭到他碟中表示感激。 這時,朱姨娘突然插嘴道:“夫人,明日壽宴可否帶六娘一起去?六娘為了給外祖母賀壽,花了三個月時間,眼睛都快熬壞了才繡成一幅百壽圖,又放在佛龕前供奉了十天十夜,日夜祈求外祖母能長命百歲呢。” 馮堇本來低著頭專心吃菜,聽到這話悄悄抬眼看向嫡母潘凌夢,果然看見她眼中閃過一抹冷嘲。 六娘是朱姨娘所出,潘老夫人算她哪門子的外祖母? 當初潘凌夢身為侯府嫡女,嫁給寒門出身的新科進士馮興綸,本就是低嫁,偏還陪嫁了大筆嫁妝。就連她們現(xiàn)在住的馮府,都有一半是潘凌夢當初的陪嫁。 馮興綸如今年過四十,卻還只是個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所幸這差事油水足,前些年將臨宅買了下來并到一起,才有了如今的馮府。 即便如此,馮興綸在宣平侯府這個岳家面前還是不大能抬得起頭的。 也因此,這些年潘凌夢去侯府赴宴從來都只帶她親生的大郎和五娘,馮興綸也沒對此表示過不滿。 不過朱姨娘也算是有心機了,當著老爺?shù)拿嫦蚍蛉颂岢稣埱?,又把六姐對‘外祖母’的孝心說的感天動地,就算看在老爺?shù)拿孀由?,夫人怕是也不好拒絕。 果然,潘氏看向六娘,笑道:“六娘有孝心是好事,只是也要愛護眼睛,不然真把眼睛熬壞了就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是了。明日你就隨我一起去侯府,親手把百壽圖獻給外祖母吧?!?/br> 說完,又看向六娘身邊坐著的七娘,道:“七娘,明日你也一道去吧?!?/br> 馮堇萬萬沒想到潘氏竟然會叫她一起去,不過想想也是,帶一個庶女也是帶,帶兩個庶女也是帶,何不大顯慈愛將兩個庶女都帶過去? 前世她從醉春園回來,許是驚嚇過度面有病色,到門口迎接父親時,父親嫌她礙眼,直接打發(fā)了她回無塵院,也就沒有到正院來用晚膳,潘氏自然也就沒提要帶她一起去宣平侯府。 馮堇其實并不大想去宣平侯府,明日潘老夫人壽宴,去賀壽的定然都是些世家貴族達官顯貴,她一個從五品小官的庶女過去湊什么熱鬧? 何況,去賀壽就得送壽禮,她可什么都沒準備。 只是,嫡母大發(fā)慈愛要帶她去,她也不好拒絕,只能點頭答應了。 馮興綸見夫人如此賢惠,自是十分高興。 朱姨娘和馮苒聽到夫人答應本來很開心,又聽夫人說要帶七娘一起去,兩人臉上的歡喜之意便不自覺地斂了幾分。 馮蘅則先是不悅,隨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明天是何等場合,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跟過去,只有出丑的份兒。 馮堇將眾人的神色變化攬入眼中,想起前世馮苒去參加完壽宴回來就大病了一場,便提醒自己明日一定要多加小心。 用完晚膳,馮堇回到無塵院,有些發(fā)愁明日要送什么壽禮給潘老夫人,太貴的她送不起,太便宜的也拿不出手。 想了想,還是準備親手刻一塊如意觀音菩薩玉佩當做壽禮。 馮堇自幼在庵堂長大,跟著庵主鏡花婆婆學了如何雕刻各式佛像,只不過學的是石雕,后來慧心師父想到她遲早要回馮府,便讓她轉(zhuǎn)學玉雕,好讓她有一技傍身。 也多虧了師父的遠見之明,她回到馮府后才能靠著玉雕手藝掙些銀子傍身。 想到慧心師父,想到她沒來由的那場大病,想到她年紀輕輕就病逝,馮堇便有些神傷。 斯人已逝,馮堇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活下去了。 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木匣,打開匣子,里面放著五塊已經(jīng)用砣輪磨制好的玉佩粗胚。 馮堇這幾年一直和東市的蘇氏珠寶行合作,由蘇氏提供玉料粗胚,再由她雕刻成各式佛像玉佩或吊墜,甚至大的擺件,再放到蘇氏珠寶行售賣。 大梁朝佛教盛行,上至皇室,下至民間,都篤信佛教,幾乎是家家觀世音,戶戶彌勒佛。 也因此,雕刻佛像比雕刻旁的花花草草更掙錢些,馮堇也就靠著這門雕刻佛像的手藝攢下一筆體己。 匣中這五塊粗胚都是中等品質(zhì)的獨山玉,每塊料錢約五兩,馮堇刻一塊的工錢也是五兩,但刻好后放到蘇氏珠寶則至少要賣二十兩銀子。 送這樣一塊玉佩給潘老夫人當壽禮,雖算不上貴重,卻也不算丟人了。 馮堇從匣中取出一塊粗胚,拿了刻玉刀坐到案前開始雕刻。 一旁珍兒見小姐要連夜趕制一塊菩薩玉佩當壽禮,怕她傷了眼睛,忙多點了兩盞燈,讓屋子更明亮些。點完燈,便乖乖的坐在一旁看小姐刻玉。 只是刻玉是個細致功夫,珍兒看著看著上下眼皮便打起架來,她忙用手撐著上眼皮,免得自己犯困。 馮堇見她無聊,就讓她去留心前院的動靜,待會兒三哥聽完曲兒回來定會被父親發(fā)現(xiàn),到時候少不了要大鬧一場,她得第一時間趕過去。 珍兒得了吩咐瞬間清醒了,連忙跑了出去聽動靜。 馮堇看著她歡快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撥了撥燈芯,繼續(xù)雕刻。 刻著刻著,馮堇竟不自覺地回憶起了前世這一天,她在醉春園意外招惹豫王的荒誕經(jīng)歷。 那日,因著時間緊急,她來不及裹胸和貼假喉結(jié),只匆忙換上男裝便和珍兒去平康坊找人。臨走前,珍兒還匆忙幫她在腰間掛了一塊玉佩。 到了平康坊,兩人分頭行動,馮堇連著找了兩家妓館都沒找到人,眼見著時辰快到了,她心下焦急,以至于找到醉春園時,一個沒留神,撞到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身上。 馮堇急著找人,忙道了句歉便要繞過他繼續(xù)往前找人,卻被那人一把攔住。 “這是哪兒來的小娘子,撞了人就想走?”那男人眼冒精光的看著她。 馮堇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人認出是女扮男裝,為免惹麻煩,她扭頭就跑,可還沒跑下樓,就被那人的兩名侍衛(wèi)抓了回來。 “還想跑?也不打聽打聽我陳槐是什么人?落在爺手里的小娘子,還沒有一個能逃脫的。我勸你最好乖乖的,否則,看爺待會兒怎么收拾你!”陳槐說完一揮手,示意侍衛(wèi)們帶著人跟上。 馮堇霎時心都涼了,陳槐?臨漳伯府那位惡貫滿盈的二少爺? 陳家是當今圣上生母的娘家,當今圣上登基后對陳家多有優(yōu)待,還特意賜了陳家臨漳伯的爵位。 馮堇對陳槐欺男霸女的惡名素有耳聞,就算她現(xiàn)在說出自己的父親是戶部員外郎,陳槐也不會在意區(qū)區(qū)一個從五品小官,只會事后推說以為她在撒謊,把事情混過去。 對付這種混不吝的惡霸紈绔,唯有抬出比他惡名更盛的人,才能鎮(zhèn)得住他。 而放眼整個京城,惡名最盛的,除了京城第一浪蕩子豫王,別無二選。 第三章 豫王紀煊,乃是先帝第九子,也是太后和先帝唯一的嫡子,雖和當今圣上同父異母,但當今圣上生母早逝,少時就被養(yǎng)在了太后膝下,因而圣上對這位九弟很是恩寵。 聽聞這位豫王殿下不學無術(shù),風流薄情,窮奢極欲,脾氣暴戾,甚至嗜殺成性,豫王府時不時就會有歌姬被橫著抬出來。 好在他有一個優(yōu)點,那就是相好眾多。即便馮堇冒名頂替,大概也不會被人懷疑。 馮堇眼看著就要被拖曳到走廊深處,她一咬牙,大聲喊道:“你們不能抓我,我可是豫王殿下的人!” 走在前頭的陳槐聞言回過頭來,打量了她兩眼,嘿嘿笑道:“就你?豫王殿下能看得上你?” 就他所知道的,豫王殿下可是只喜歡妖嬈嫵媚的女人,絕不會喜歡這種還沒完全長開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