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8節(jié)
潘老夫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問她:“這玉佩你是從何處購得的?” 馮堇心下訝異,潘老夫人活到如此年紀,什么世面沒見過,怎會對一塊小小玉佩如此在意?難道她昨晚刻的時候沒留神,什么地方刻錯了? “回老夫人,這玉佩是七娘親手所刻。”馮堇答。 “竟是你親手所刻?”潘老夫人顯然很是訝異,又低頭看了兩眼手中玉佩,才連聲嘆道:“好、好、好,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雕工竟如此精湛,更可貴的是,這枚如意觀音菩薩玉佩竟有一分神性,可見你是個通了佛性的。了不得,了不得啊……” 眾人難得聽潘老夫人如此盛贊,又都好奇有神性的玉佩長什么樣,便都朝潘老夫人手中的玉佩看過去,只是玉佩太小離得遠看不太清。 所幸潘老夫人體貼,將玉佩傳給眾人一一賞看,眾人看了之后也紛紛贊揚起來。 “難怪剛才看到這小姑娘就覺得有眼緣,原來是通了佛性的?!?/br> “小姑娘長得靈透精致,刻出來的玉佩也有幾分靈性呢?!?/br> “這么小的年紀就有如此精湛的雕工,可見是日夜不綴練習而成的,是個刻苦努力的好孩子。” “別說雕工了,就這一分神性,多少玉雕大師都刻不出來。潘老夫人,您可真是有個好外孫女兒啊!” “潘老夫人有這么好的外孫女兒,以前怎么竟藏著不讓我們大家看到呢?” …… 馮堇萬萬沒想到這塊玉佩能得到眾人如此盛贊,其實她們說的玉佩有一分神性,她昨晚打磨完便發(fā)現(xiàn)了。 只是,這一分神性,并不是因為她通了佛性,而是她經了生死,歷了輪回,才有的。 “好孩子,快過來,讓外祖母好好瞧瞧?!迸死戏蛉藳_她招招手。 馮堇移步上前,微垂著眼眸任由潘老夫人打量。 潘老夫人見她確實生得如剛才劉老夫人夸的那般精致靈透,且看著就是個恭謹有禮的孩子,剛才這么多人夸她,她也沒得意自喜,依舊不卑不亢的。 到了潘老夫人這個年紀,什么好看的小姑娘沒見過,唯獨沒見過這樣靈透通了佛性的孩子,她越看越喜歡,索性褪下另一只手腕上的大金鐲子給小姑娘戴上,笑呵呵道:“好孩子,以后得閑了多來看看外祖母?!?/br> 本來依偎在潘老夫人身邊的馮蘅見馮堇竟和她得了一樣的金鐲子,頓時臉色微變,又求救似的看向母親。 潘氏接收到女兒的眼神,便用眼神安撫了下她,示意她別著急。 潘凌夢費了大價錢才幫女兒尋來那尊品相極好的白玉觀音像給母親當壽禮,卻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七娘那丫頭刻的一塊小小玉佩給搶了風頭。 再看在場的那些貴夫人里,竟有不少在夸了七娘之后,暗中打量起七娘來。 那打量的眼神潘凌夢再熟悉不過,顯然是動了心思要將七娘娶回去當兒媳或是孫媳。 雖然七娘是庶女,配不上嫡長子,但被這些貴夫人看中,配個幺子或是庶子卻是不難。 若是平日里,七娘被誰家看中她是不會在意的,但今天不行,今天是她母親的六十大壽,今天只能她親生的五娘出風頭。 “母親有所不知,七娘這丫頭自幼身體不好,一直是養(yǎng)在城外紫云庵里的,終日與菩薩相伴,算是半個出家人了,能不通佛性么?只不過這孩子長到快十歲才接回府里,又體弱,才一直沒帶來見您。” 潘凌夢看似是解釋了馮七娘為何通佛性,以及為何一直沒帶出來見人,但卻將原因歸結在她身體不好之上。 因為她身體不好所以只能養(yǎng)在庵堂里;因為住在庵堂里所以算是半個出家人;因為是半個出家人,通佛性也就不足為奇。 果然,潘凌夢這話一說,原本眼神熱絡的那些貴夫人一下子便都打消了心思。 在庵堂長到快十歲才接回馮府,說明自幼無人教養(yǎng),是個野丫頭。最重要的是身體不好,那就更不能娶回家當兒媳或是孫媳了。 原本眾人最看重的通佛性這個優(yōu)點,反被潘凌夢一句‘算是半個出家人’給打成缺點了,畢竟出家人最通佛性,可也沒見誰家娶個尼姑回家做兒媳或是孫媳。 潘老夫人自然聽懂了女兒這番話的用意,她瞥了女兒一眼,但到底沒說什么。 潘老夫人的大兒媳,也就是如今的宣平侯夫人薛氏卻看潘凌夢不大順眼,本來一個低嫁的小姑子與她并不大相干,偏偏這小姑子竟起了要將女兒嫁給她家四郎的野心。 潘四郎是薛氏唯一的嫡子,也是宣平侯府的世子,今年十八,生得一表人才,又文武雙全,這樣的身份人品,什么世家貴女娶不得,憑什么要娶一個從五品小官之女? 那馮家不過是泥腿子出身,毫無根基的,潘凌夢自己低嫁就算了,還做夢把她的女兒再嫁回宣平侯府,她想得美! 這門親事薛氏是萬萬不能同意的,偏偏老夫人寵愛幼女,竟默許了這樁親事,她幾次提及想給四郎聘世家貴女,都被老夫人給按下了,這不就是逼著她松口同意娶馮五娘進門么? 她偏不松口,反正四郎到了年紀娶不了媳婦著急的也不是她一個,她早就給四郎房里送了兩個美貌丫鬟,委屈不了他。 見小姑子當著眾人的面打壓庶女,薛氏便知道潘凌夢這是不滿那個馮七娘搶她親生女兒的風頭了。 既然潘凌夢怕馮七娘搶風頭,那她偏要抬舉馮七娘。 “可憐的孩子,快到大舅母這兒來?!毖κ铣T七娘招了招手。 馮七娘當然能感覺到潘氏那番話說出來之后,眾人看她那熱絡的眼神瞬間涼了下來。 若是換成旁人,先是被盛贊,緊接著又被嫡母當眾刻意打壓,這一上一下的,心里指不定多郁憤了。 但馮堇先前被盛贊時便不覺欣喜,現(xiàn)在自然也不會有多失落。畢竟潘氏的為人如何,她前世是深刻體會過的。 見薛氏喚她過去,她心下狐疑,但還是走了過去,沒想到薛氏握住她的手就開始掉眼淚。 第十一章 “可憐的孩子,剛出生就沒了娘,這么多年被丟在庵堂里沒有親人照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丟出去自生自滅呢!好在,你這孩子福大命大,健健康康地長到這么大,還生得這般毓秀,可見啊,是個有后福的!” 薛氏說著攥了攥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手上都是薄繭,一時眼淚掉得更兇了:“瞧瞧這滿手的繭子,在庵堂里定是做慣了重活吃慣了苦的,難為你辛苦之余,還能刻得一手好佛像,果然是個一心向佛的好孩子!” 說完,薛氏從手腕上褪下一只通透的羊脂玉鐲戴到她手上,道:“好孩子,大舅母第一次見你也沒什么好送你的,這只鐲子就給你戴著玩,下次再來,大舅母一定給你把見面禮補上。” 經過薛氏這一番表演,屋中一眾貴夫人看潘凌夢的眼神就有些異樣了,就算再容不下庶女,也不至于把個剛出生沒了親娘的嬰兒扔到庵堂里去自生自滅吧。 這馮七娘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卻在庵堂里做重活做得長了一手繭子,可見這些年馮家人對她是不管不問。 好不容易快到十歲把人接回府,卻一直不帶出來見人。 今兒個頭一回帶出來見人,卻又見不得她出風頭,當著眾人的面就刻意打壓她。 說什么身體不好,可這姑娘自幼做重活長大的,看著健健康康鐘靈毓秀的,哪兒有什么體弱的樣子。 還說什么‘半個出家人’,出家哪兒有出半個的,出了就是出了,沒出就是沒出,好好的閨閣千金,潘凌夢卻說她是半個出家人,這是不舍得出那份庶女的嫁妝么? 再看馮七娘這孩子,打一進來就一直恭謹有禮,倒比馮府里長大的馮五娘馮六娘更規(guī)矩些??磥碜显柒掷锏呐畮煾競儽扰肆鑹暨@個面慈心狠的更會教養(yǎng)女兒些。 于是,眾人看馮七娘的眼神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憐憫,原本涼下來的心思重又熱絡起來。 相反,看馮五娘的眼神便不怎么和藹了,畢竟有那樣一個狠毒的親娘,這馮五娘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潘凌夢如何察覺不到眾人的異樣眼神,她又氣又臊,氣的是大嫂竟然當眾拆她的臺,就算大嫂不想娶五娘做兒媳,也沒必要抬舉一個不相干的庶女來貶低她吧? 臊的是現(xiàn)在眾人心里恐怕都把她當成一個容不下庶女的惡毒之人,偏偏她有口難辯,就算她現(xiàn)在說是她家老爺做主把馮七娘丟到庵堂的,眾人也不會信。 更氣人的是,這些年馮府也沒落下給紫云庵的香油錢,七娘那丫頭手上的薄繭分明是她自己刻玉刻的,跟做重活有什么關系? 馮堇雖然不知道薛氏為何要表演這一番,但她這番表演無疑是幫了她的,且她送的這個羊脂玉鐲看起來價值不菲,馮堇于是真誠地向薛氏道了謝。 “多謝大舅母相賜!只是,大舅母千萬別再為七娘傷心了,七娘幼時在庵堂里的日子雖苦,心里卻是甜的。大舅母真心相待,七娘也沒什么可回報的,只能回去再刻一塊菩薩玉佩送給大舅母,望大舅母不要嫌棄。” “好孩子,大舅母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會嫌棄?回頭大舅母挑兩塊好玉料給你送過去,也省得浪費了你的好雕工。”薛氏拍了拍馮堇的手轉涕為笑道。 “那七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瘪T堇笑著應下。 眾人聽了馮七娘那句‘在庵堂里的日子雖苦,心里卻是甜的’,紛紛聯(lián)想到馮七娘如今在馮府里的日子是不是表面甜,內里卻是苦的。 又聽薛氏說送兩塊好玉料給馮七娘雕刻,便想到了馮七娘送給潘老夫人的那塊菩薩玉佩,雖雕工好又有神性,玉料卻算不上好。 可見,潘凌夢對馮七娘這個庶女果然是極其苛待的,不然也不至于不舍得給馮七娘一塊好玉料刻潘老夫人的壽禮。 潘老夫人眼看著大兒媳和小女兒公然打擂臺,小女兒還完敗了,她自然不能讓凌夢就此背上刻薄庶女的惡毒名聲,當即開口轉圜起來。 “諸位有所不知,七娘這丫頭打從一出生就身體不好,請了好些郎中來看,可怎么都看不好,后來是慈濟寺的善海大師來看了,說是七娘和她父親命格相沖,十歲轉運之前,不能生活在一起。沒辦法,才把七娘送到庵堂里去養(yǎng)著,快到十歲時便趕緊接了回來?!?/br> 原來是這樣,眾人恍然,善海大師德高望重,既然是他說的,定然是沒錯的。 只不過七娘一出生親娘就死了,又和親生父親命格相沖,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克父克母的命格。 如此一來,眾人心中的那桿秤便又偏了個方向,也就徹底打消了娶馮七娘當兒媳或是孫媳的念頭,畢竟都克父克母了,誰知道會不會克夫克公婆? 馮堇低頭站在一邊,聽到潘老夫人隨口編了一個謊言便將場中情勢瞬間逆轉,心下不由感嘆姜還是老的辣。 什么命格相沖,她此前從未聽說過。但這種話她是辯駁不了的,畢竟她那時剛出生,能知道什么。 她現(xiàn)在也不可能立刻把善海大師請過來,當著眾人的面質問他是否說過這樣的話。 看來這個克父克母的名聲,她今天是背定了。 不過這樣也好,都克父克母了,相信潘氏也沒辦法隨意將她許配給她不想嫁的人了。 只是,這潘老夫人看著慈眉善目的,可親口抬舉她的是她,將她踩到泥里的也是她,說是虔誠信佛,可哪兒有半分菩薩心腸? 這母女倆,倒是頗為相像。 潘凌夢見母親一開口便挽救了她的名聲,自是感動不已,這么多年,終究只有母親最疼她。 而薛氏見婆母扯謊維護潘凌夢,便不好再說什么了。否則的話,就不是和潘凌夢打擂臺,而是忤逆婆母了。 只是可憐了馮七娘這孩子,平白背上了克父克母的惡名。 薛氏可憐歸可憐,卻并不打算做什么,畢竟一個馮家的小庶女,同她有什么相干。 馮蘅見情勢逆轉,不免得意地瞥了馮堇一眼,一個小小庶女,還想翻過天去不成? 馮苒則是暗自慶幸,幸好剛才出風頭的不是她,不然被嫡母打壓的便是她了,她才不想背上什么克父克母的惡名,那樣還怎么嫁個好人家? 馮堇將眾人的神色反應看在眼里,卻依舊不悲不喜,想著壽禮既獻完了,是不是該走了?這正廳里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貴婦人,可見年輕的女客另有去處。 這時,一名年輕男子風一般地大步走了進來,一進門便朗聲道:“祖母,孫兒回來晚了,特來向祖母賠罪,祖母瑞藹萱堂、壽征坤德,定不會怪罪孫兒吧?” 第十二章 因著男子進來得太快,馮堇姐妹三人來不及避到屏風后,只能匆忙站到母親潘氏身后。 馮堇悄悄抬眼打量,見這年輕男子穿著一身靛藍長袍,生得儀表堂堂,雖不知他是潘老夫人哪個孫兒,但他在今天這種日子,賀壽來遲不說,還不經通稟直接就闖了進來,顯然是極受寵的。 果然,潘老夫人笑罵道:“你個猻猴,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你母親說你出去準備壽禮了,禮呢?” “祖母別著急,一個時辰之后,還請祖母親臨水榭,到時候鴻瑞自有一份大禮獻上?!?/br> “什么大禮還得等到一個時辰之后?”潘老夫人很是好奇。 “到時候祖母去了水榭自然就知道了?!?/br> “好,那祖母就等著四郎的大禮?!迸死戏蛉诵χ鴳拢重煹溃骸澳氵@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沖撞了馮家三位表妹,還不趕緊向你三位表妹賠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