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 第23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合歡宗師妹和圣子抱錯后、入骨溫柔、穿成年代文的極品男配[穿書]、賠錢貨、貨車司機、惡毒皇后淪陷記(np)、勸學GL(百合H)、栽樹乘涼(強制/校園/高干/上位)、穿成太后只想咸魚、大BOSS在星際手撕機甲
他加倍驚怒, 命人將云杉押上來。 云杉見到白桃便知不好, 忘記臀腿上的棒傷, 眼張失落地望著她, 再瞅瞅太子臉上的暗云, 僅存的僥幸也跑光了。 朱昀曦峻色詰問:“云杉,此女與你是何關系?” 云杉答不上話,白桃大聲道:“殿下,一切禍事都是奴婢惹出來的,云杉對您忠心耿耿,絕無叛主之行,求您看在他多年來追隨侍奉的份上,饒他一回?!?/br> 云杉氣得伸手推她,低聲叱罵:“你這個敗家娘們,到這會兒了還在攪渾水,我昨天真該跟你一刀兩斷!” 說罷俯身叩求:“殿下,這女人腦子不好使,就是個喪門星。奴才真后悔認識她,您打她一頓攆了便是,用不著為這種人動肝火。” 朱昀曦知他在救護白桃,氣到發(fā)笑:“你們這對亡命鴛鴦,是到孤面前來表演恩愛嗎?云杉,和你同時入侍孤的近侍有好幾個,孤待你最厚,你居然背地里算計孤,該當何罪?” 云杉現(xiàn)在只求速死來平息主子怒氣,磕頭見血道:“奴才罪無可恕,請殿下即刻賜死!” 白桃抓住他哭嚷:“是我對不起你,你別替我背過……” 話只說了半截,突然捂住肚子伏地掙扎,云杉急忙抱住她,只這一瞬她的嘴唇已咬出了血,痛苦萬分地在他懷里扭動。 朱昀曦看出她事先服了毒,忙離座質問:“你吃了什么毒藥?快說!?” 他痛恨這對背主的奴才,卻沒動殺念,明白眼下處決二人跟柳竹秋的死結便無法解開了。 白桃死志堅決,但毒發(fā)的痛苦太難忍受,驚懼哭喊:“奴婢進門前吞了一粒砒、霜。” 朱昀曦精通毒理,急命人取牛乳和雞血來交替幫她催吐,又讓人用冷水調化石膏灌服。 云杉守著白桃哭得肝腸寸斷,又時不時氣得伸手抽打她,說:“我就知道你這輕狂性子早晚會出事,你這哪兒是救我,分明更把我往死里害了。” 朱昀曦心煩意亂,近侍又來奏報:“忠勇伯來到東華門前,遞了一封奏疏給您?!?/br> 他接過拆看,信中只四字“手下留情”。 他沉思片刻,目光移向哭泣的云杉和半死不活的白桃,當即下令將二人帶出東宮送往溫霄寒的外宅,并且嚴禁消息擴散。 事后他回到寢殿,召來陳維遠,嚴厲審問他是否知道云杉和白桃結對食。 陳維遠跪地辯解:“老奴見云杉做事忠謹,向來很放心他,萬沒料到他會如此膽大妄為啊?!?/br> 朱昀曦已恢復鎮(zhèn)定,說:“孤不怪他違反宮規(guī),只氣他伙同他人擺布算計孤,這樣的奴才還能放心留在身邊嗎?” 他對近侍的基本要求是“絕對忠誠,以主為先”,看云杉這次的表現(xiàn)明顯更在乎白桃的安危,這點親疏使之產生瑕疵,不配做他的心腹了。 云杉知曉太子眾多隱秘,通常這樣的奴才一遭主子見棄準難活命。 陳維遠本著情分哀求:“這廝忘恩負義,理當處死,但他幼年便在您身邊服侍,也曾救駕有功,還請您念其初犯,饒他一命?!?/br> 朱昀曦平靜道:“孤沒想過殺他,只是不能再留他使喚了,回頭另給他找份差事,你先去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派人送去給他吧?!?/br> 而后警示:“陳維遠,在這宮里孤最信任的人就剩下你了,你可別像他們一樣晚節(jié)不保。” 陳維遠惶恐起誓:“老奴自跟了殿下便絕無二心,殿下就是想要老奴這條命,也隨時可以拿去?!?/br> 朱昀曦仰頭太息,悵然若失,揮手命他退下,獨自撿拾凌亂的思緒。 禍兮福所倚,也許這是件好事。讓柳竹秋欠他一個人情,以此打消對他人品的質疑。 她這么堅決無非因為有蕭其臻這條退路,而我還沒有足夠權勢支配他們,假如不能馬上改變她的心意,那就從長計議。 柳竹秋在東華門外焦急等候,遲遲不見回信,忍不住動用皇帝給的特權,直入宮門來到東宮求見。 朱昀曦聞報,怨她膽子太大,急命人帶她去剛才審問云杉的靜室,見面先低聲訓斥:“你就不怕被見過你女裝模樣的宮人們認出來?” 柳竹秋心無旁騖地求情:“殿下,云杉白桃都是忠仆,求您饒恕他們。” 朱昀曦原本對她有愧,此刻覺得雙方扯平了,還因受其愚弄在先,存著三分怨怒,冷傲地背起手說:“剛才那賤婢畏罪服毒,若非我叫人搶救,她已一命嗚呼了?!?/br> 柳竹秋駭然追問:“她現(xiàn)在在哪兒?” “……我派人送她和云杉去你的外宅了,又讓他們請了大夫去醫(yī)治,她應該能活下來?!?/br> 說完自顧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柳竹秋憂恐暫去,馬上想到太子定已知曉云杉白桃的關系,以及當年她借機為二人做月老的秘密,懷著認罰的心轉身再次向他拱手求告: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罰他們?!?/br> 捏住她的把柄,朱昀曦感到反敗為勝的快感,先報昨天的一箭之仇。 “太監(jiān)宮女結對食是死罪,云杉跟我多年,我也一直很看重他,他若老老實實求我,我定會成全他??赡銈儏s背著我密謀策劃,利用我對你們的信任把我當傻子欺哄。尤其是你,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還能理直氣壯埋怨我。如今輪到我來問你,這樣公平嗎?” 柳竹秋知道他會借題發(fā)揮,以救人為要務,恭順答話:“宦官宮女進宮后便終生不能體會人倫之樂,臣女見云杉白桃彼此情真,才想趁便幫他們。向您隱瞞實情不假,但并未惡意欺君。” 朱昀曦進一步反攻:“那我對你又何曾有過惡意?你聽了池選侍的事便懼怕我,難道打定主意將來要學她謀害我,所以提前心虛?” “臣女沒有?!?/br> “既然沒有你還怕什么?我為了保護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居然認為我會害你?” 他上前伸出手,柳竹秋敏捷閃躲。 “臣女怕的是您‘順昌逆亡’的心態(tài)和您手中的權力。池選侍是對不起您,但畢竟從小陪伴您,您能說跟她從沒有過真情義嗎?她是投靠了皇后,可你覺得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是您的妻妾啊,等您繼位以后就能做皇妃。難道真想幫皇后殺了您然后害自己當寡婦?她再天真也不會相信潁川王登基后會娶她為后吧。臣女想她的目的只是跟其他妃妾爭寵,想得到您更多寵愛,因此被皇后的威逼利誘給迷惑了。而你竟那樣不留情面地除掉她,她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您是兇手?!?/br> 她曾在昌平行宮見過池繡漪,當時那女子看朱昀曦的眼神盡是傾慕依戀,就是個迷戀丈夫的普通少婦,縱有過錯也不該被殘忍誅殺。 經她一說,朱昀曦才開始回想池繡漪的動機,但這只會造成混亂,他立刻拋開雜念,嚴厲表態(tài):“就算真如你所說也是她咎由自取,我是太子,憑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去姑息一個叛徒?” 柳竹秋難忍忿然:“您的身份地位注定了您不會真心信賴任何人,一有風吹草動您就會生疑,把與您意見相左的人視作反叛。等您將來執(zhí)掌國事,統(tǒng)領百官,臣女若與您政見不合,或者親近您討厭的大臣,您照樣會疑心,而且臣女越跟你親近就會越加深這種懷疑,到時也會被您當成叛徒。” “你、你這些話就是在預言我會是個不聽忠告,心胸狹隘的昏君!” 朱昀曦氣得發(fā)抖,卻又想不出說辭為自身辯解,眼前這個女人是不能靠言語感化的,他必須用行動扭轉她對他的誤解,于是威嚴質問:“既然你覺得我這么殘暴,那我是不是該馬上處死云杉和那個宮女?他們知道我太多秘密,留著就是禍根?!?/br> 他故意激起柳竹秋的驚懼又火速掐滅。 “你想錯了,我不會殺他們。南京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需要一個副手,我準備讓云杉去,他可以帶上那個女人從此去過自由的生活?!?/br> 這么做風險很大,云杉白桃能泄密一次,就可能失誤第二次。但為了贏回柳竹秋的心,他愿意冒這個險。 柳竹秋沒看穿他的用意,以為情義戰(zhàn)勝了私欲,短暫錯愕后揖拜謝恩。 朱昀曦趁機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拿出最大的誠意說道:“我不用你感謝,只想讓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br> 單單開恩不行,還少不得來點脅迫。 “你即使嫁給蕭其臻也沒用,將來只要我一句話,他就會乖乖休你了?!?/br> 看到她臉上閃過的怒氣,他沉著微笑:“你若不信,不妨等著看他對你究竟有多少情義?!?/br> 他想通了,暫時失去也沒關系,背靠皇權他永遠占上風,以后斷了這女人的退路,她自會心甘情愿重回他的懷抱。 完成恩威并施,他很有風度地邀請柳竹秋同去外宅看望那對可憐的奴仆。 白桃得到及時救治,已脫離危險,精疲力盡地昏睡過去。 朱昀曦當著柳竹秋的面召來云杉,不用偽裝,真情已夠支撐他演出這場戲,恨鐵不成鋼地訓斥:“不爭氣的東西,居然為了一個平庸婦人自毀前程!” 云杉已聽陳維遠說太子準備驅逐他,他和白桃能活下來已屬奇跡,有此下場更是主子莫大的恩典,傷心哭拜:“奴才沒用,辜負殿下,今后不能侍奉左右,只能每天吃齋念佛為您祈福,愿您玉體安康,諸事吉祥?!?/br> 這次分別今生恐難相見,朱昀曦也很傷感,說:“孤準備派你去南京,做鎮(zhèn)守太監(jiān)葛大友的副手,以后專管江南的納貢事宜。你是孤的人,到了外面沒人敢為難你,南京比北京自在,你就帶上你的女人安心去過你的小日子吧。” 外放管理貢品收納是肥得流油的美差,云杉不料能因禍得福,感覺太子比親爹親娘還疼他,越發(fā)舍不得離開,痛哭乞求:“奴才不愿去南京,只求留在東宮做個掃地澆花的雜役,能天天遠遠看著您?!?/br> 朱昀曦聽了難過,更生氣數(shù)落:“你有這份忠心早干什么去了?孤罰你是為了規(guī)矩,饒你是出于情分,你可記牢了?!?/br> 云杉哭成爛泥,假如朱昀曦此時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會皺眉頭。 朱昀曦沒忘記辭行的主要目的,正色告誡:“你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柳竹秋,沒她求情,孤不會輕縱了你們。你去到南京有了出息,也要記她的恩,設法報答她?!?/br> 云杉趕忙扭身朝柳竹秋連磕三個響頭,邊磕邊祝念:“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我和白桃永遠是您和殿下的奴才,您就是拿我們當豬狗牛羊使喚我們也歡喜。” 柳竹秋聽到朱昀曦寬待二人時還很感動,到這會兒怪異之感逐漸強烈,覺得太子對奴才的這種調,教彷如邪,教灌輸,任意擺弄人的觀念,似其行事基準都隨著他的意愿走。 統(tǒng)治者的權術竟有如此威力。 回到租房,她向春梨講述事情經過。 春梨譏刺:“這兩口子已被養(yǎng)成他們老朱家的牲口了,也不想想是誰把他們害成這樣的,兇手刀子稍微下得輕點,他們還當他是救命恩人?!?/br> 然后夸贊柳竹秋:“小姐能看出實質也是厲害人,換個腦子不清醒的八成就被太子感動了。” 柳竹秋沉郁道:“我現(xiàn)在更覺得宮廷可怕了,太子對云杉感情不能說不深厚,但因為云杉偶然做了一件欺瞞他的事,他便不敢再用。真是當面讓我觀摩了帝王家權益至上的處事規(guī)則。我擔心我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看太子的意思,我即使嫁給蕭大人他也不會放過我?!?/br> 春梨思索詢問:“假如蕭大人真像他所說的,日后屈服于皇命,背叛對你的盟誓,該怎么辦?” “……我想蕭大人不會那么做吧。” 柳竹秋底氣不足,將命運交給他人終是難以自主的,企圖征服她的又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她像被大貓堵在淺洞里的小老鼠,能否逃脫得看運氣。 晚飯前何玿微滕鳳珍邀約幾位青年官員來訪,說慶德帝昨日下旨征兆五十萬民夫加緊修建他的陵墓。 該陵寢十年前動工,每年都有十萬民夫和工匠輪流服役,所耗銀錢累積已超過兩百萬兩。 “陛下大概怕壽數(shù)不久,想盡快建成皇陵。但一次性征兆這么多民夫,耗費必然不可計數(shù)。這兩年各地災害不斷,莊稼都在減產,州縣府庫也普遍空虛,實在經不起這么折騰啊?!?/br> 皇帝行無道之舉,有識之士個個憂憤,何玿微等朝廷新秀反應最強烈,打算一齊上書勸諫,想邀請柳竹秋加入。 柳竹秋早對慶德帝諸多錯誤行徑不滿,正好趁這次大規(guī)模的勸諫熱潮呈表批評。她所在的通政司屬于言官機構,祖訓規(guī)定皇帝不得殺言官,不妨罵得激烈些。 朱昀曦將云杉遣去南京,東宮仆婢們不免議論,他去面圣時連慶德帝也問:“你那么喜歡你那個叫云杉的小奉御,為何突然打發(fā)他去南京?” 朱昀曦說:“云杉侍奉兒臣多年,兒臣早想栽培,先讓他出去見見世面,跟著老人們學習辦差,將來才好重用。” 慶德帝夸他想法周全,隨手拿起下一本奏章翻看,笑道:“這蕭其臻又在催朕賜婚,看來等不及要做新郎官了。” 朱昀曦心頭一緊,放在膝上的雙手也不由得悄悄捏緊。 他做好隱忍準備,仍難直面這拱手割愛的現(xiàn)實,忙找托詞告退:“父皇,兒臣昨天答應皇祖母,今天忙完政務就去陪她打馬,想必她老人家正等著兒臣呢?!?/br> 慶德帝笑道:“朕病了這么久,也該去看看太后了,就同你一道過去吧?!?/br> 他放下奏折領著太子擺駕慈寧宮。 許太后笑容可掬地接待父子倆,但沒像以往那樣見面便拉孫兒去身邊陪坐,也不大正眼瞧他。 朱昀曦感覺皇祖母對他有不滿,尚不敢確認,老實地按規(guī)矩坐好。 許太后關問皇帝身體,慶德帝久病不愈心里已有些預感,當著母親還得樂觀,握住她的手說:“聽說母后近日時??却恢?,也得小心保養(yǎng)啊?!?/br> 許太后淡笑著瞄了太子一眼,說:“哀家也覺這幾日精神頭不爽,找了個會紫微斗數(shù)的術士瞧了瞧,說是大限有劫,欲保平安得入寺修行。” 慶德帝皺眉:“您是皇太后,怎能出家呢?” 許太后說:“哀家初聽也犯愁,幸好有辦法解決,可找個八字硬的年輕女子做替身?!?/br> “那這替身有什么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