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員工們匆匆忙忙地幫她收拾，鬧作一團(tuán)。霍利起先還以為遇上什么狀況，結(jié)果前去詢問，正好看到有人抓來一把土，放進(jìn)涼水中攪和攪和，要給海蒂喝。

    那捧土，從附近的橙樹底下挖來，說是專治月事。

    霍利聽得直蹙眉。

    不管是否確切地?fù)碛兴幮?，光是生土里的?xì)菌和塵灰，就有的夠受。顧不得其他，霍利暫且阻止，趕緊去給海蒂熬一鍋桂圓棗茶。

    今日之事，倒是給了他點(diǎn)啟發(fā)。他雖沒有專業(yè)地學(xué)過醫(yī)，但當(dāng)年好歹做過各式藥膳和茶湯——這或許能另外打通一個市場，計入食譜當(dāng)中。

    思索著，霍利前腳邁進(jìn)后廚，后腳埃里克和威爾默循聲走來。

    “海蒂，你好些沒有？”埃里克箭步上前，扶著自家meimei仔細(xì)打量。他剛為貴族送完東西，滿身是汗。

    “好多啦?！焙５佘涇浀鼗卮穑Z氣里仍有虛弱，面上卻溢著幸福的笑容，“瞧，這是霍利老板親自為我煮的甜水呢！哥哥，你也嘗嘗。”

    她炫耀似的把桂圓棗茶呈到埃里克面前，抖抖頭頂?shù)谋?/br>
    “我要是有老板那樣的女婿，做夢都要笑醒?！睆N娘眼含向往。

    “想想就夠了，像咱們霍利老板這么會照顧、懂得體諒人的，我這輩子基本沒見過幾個?！?/br>
    提到這事，幾位年紀(jì)較長的員工們便坐不住了，湊近圍聚討論。

    “小老板成年那么久，好像沒見他對哪個姑娘上心過。”

    “是呀，已經(jīng)拒絕好多人嘍！”

    威爾默走向后廚的腳步一頓，駐足墻邊，唇角微微上揚(yáng)。

    “興許是小老板太過優(yōu)秀了……你想想，自身?xiàng)l件如此好，遺落島地方不算大，除去貴族小姐，哪個姑娘能配得上他？”

    “你這就膚淺了！據(jù)我對小老板的觀察，他壓根不在意什么出身?！?/br>
    “看中品行，豈不是更好？我親戚家有個女娃，長得乖順，性格可好啦，要不哪天讓她到念華見見小老板……”

    埃里克豹耳一動，扭過頭，轉(zhuǎn)向威爾默所在的位置，明顯地察覺到對方周身縈繞的低氣壓。

    隨著年齡增長，他自然也成長許多，不若當(dāng)年懵懂。回想先前他倆順道碰面，敘舊時候，威爾默談及霍利時的神情，以及現(xiàn)在看似莫名其妙的不悅……

    ……埃里克瞳孔地震。

    他后脖頸迅速炸毛，一口糖水差點(diǎn)噴出。忽覺自己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嚇得只希望是自己胡思亂想。

    “等等！”他咽下熱湯，想叫住威爾默；但對方走得極快，大步進(jìn)入后廚。

    ……

    “遇上什么事了？”霍利瞥眼悶頭洗碗的成年版大骷髏。

    即便威爾默化成骷髏原形，他亦能輕易地察覺到對方情緒。

    “你有好好遵守承諾么？”威爾默問。

    霍利一愣：“什么承諾……”旋即反應(yīng)過來，“不找伴侶嗎？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他嗔怒地瞪一眼身側(cè)骷髏，調(diào)侃道：“看我為了你，幾年守身如玉。還不趕緊想辦法補(bǔ)償我！”

    此話一出，威爾默手一滑，險些把碗摔落盆里。

    霍利迅速伸手接住，隨即觸碰到對方的骨指——微燙。

    隨便一句都能害羞？霍利心覺好笑，萌生繼續(xù)逗弄的念頭。

    “唉，我本是成家立業(yè)的年紀(jì)。如今已經(jīng)立業(yè)，至少得有個長得順眼、心地善良的一塊成家。”

    故作愁容，霍利口吻哀怨。

    “被你一摻合，好姑娘全嫁人了。老大不小的沒法娶妻，只能拿你抵在身邊了?！?/br>
    原本水溫微涼，一經(jīng)燒燙的骨掌浸泡，好似連帶著變得暖和。

    威爾默清楚對方是拿他取笑，所以沒有理會。暫且把話存去心頭，收去夜里獨(dú)自咀嚼。

    他沉聲問：“你明明可以不用顧及我，徑自去找伴侶。為什么五年過去，身邊沒有人？”

    “這個啊……”霍利的尾音裹著嘆息，“我還沒做好準(zhǔn)備?！?/br>
    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有準(zhǔn)備，他心底補(bǔ)充道。

    霍利本是異界來客，且不說身份，僅憑一些難以改變的觀念和思維模式，他就注定無法像一個正常的原住民那樣，找到真正適合的伴侶。

    與其禍害他人，不如自己一個人好好呆著。

    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霍利內(nèi)心其實(shí)同樣渴望得到一個從身體到靈魂都契合的人。

    獨(dú)在異鄉(xiāng)為異客——孤獨(dú)感，致使精神和靈魂上的共鳴，他無比渴求。

    其實(shí)威爾默去暗窟的日子里，霍利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種缺失感愈發(fā)明顯。

    無聊時，他有剖析過自己：或許因?yàn)殚L久下來，他與小骷髏形影不離，對方能夠看到自己更為真實(shí)的一面，包括那些他藏匿隱秘之處的觀念和想法。

    再加之信任的作用，漸漸的，它于無形中，悄然拉近他與威爾默二人的距離，觸及內(nèi)心最深的一片角落。

    “維持現(xiàn)狀就挺好的?！?/br>
    碗碟碰水聲里，霍利輕聲說。

    “你呢，都成年了，有沒有喜歡的人？”霍利順嘴一問。

    “……有?！?/br>
    威爾默許久之后才回答，卻叫霍利愣怔原地。

    他驟然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像他——小骷髏可以戀愛，可以娶嫁，追逐所愛。

    然后從身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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