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與狗又有何異？”威爾默瞥向鎖鏈。

    “我被拴身體，而你被栓靈魂?！?/br>
    “哦？”威爾默嗤笑道，“你以為，自己的靈魂就是完全自由的了？”

    “向上爬，為了實現(xiàn)一己私欲……”

    “我不過想要權(quán)利和地位，何錯之有？！”

    “你沒有錯，可你仍然倨傲、自負。它興許由你體內(nèi)的血脈造成?！蓖柲渎暤?。

    “漠視生命，虛偽善良，你的真心只交付于自己。杜魯門，你頂著自己最厭惡的樣子，去批判精靈族，不覺得很好笑么？”

    “那是血脈在作祟！”杜魯門厲聲回應(yīng)。

    “對，對。一切歸咎到血脈頭上，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凈。你這般拼命地攀附權(quán)貴，欲要登上頂峰——”

    “在證明什么嗎？”威爾默話音極輕，問道。

    杜魯門仿若一頭足底嵌進尖刺的野獸，狂躁地瞪視著他。

    威爾默譏諷說：“你想證明什么？你的生父……貴族……地位……血脈……水面的倒影，正是你最為嫌惡唾棄的模樣?！?/br>
    “我不相信你不曾有過。”

    “我能壓抑它們?！?/br>
    威爾默難得表現(xiàn)出別樣的情緒。他瞧著杜魯門這副模樣，心想：如果沒有遇到霍利，他是否也會變成一個情義淡薄，或是乖戾刻毒、憤世嫉俗的，真正的怪物？

    “我同樣不會相信，哪怕一絲一毫的善意，你也從未擁有過?！?/br>
    恰是像他們這樣的人，擅長汲取他人的惡意；同時，更容易讓善意存貯心底。

    杜魯門怔了一瞬，隨即放肆大笑：“你該不會想說什么感化之類的話語吧！是我看錯你，還是你真的如此天真，當(dāng)人生是詩歌？”

    “只有摒棄良善的人，才能得到地位！你還看不明白嗎，神的天平永遠不會對我們平衡！”

    “至少我現(xiàn)在知道，是你主動拋棄了善意?！蓖柲坏?。

    說完這句，威爾默看見，杜魯門的眸中含著其他東西：情緒轉(zhuǎn)變得很快，最終變?yōu)閼崙亢驮苟荆薏坏盟核樗?/br>
    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威爾默戳中了他的痛處。

    黑霧迅速擴張，正在狠狠壓制將要暴動的杜魯門。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威爾默不用回頭，他聽得出腳步聲，身后是霍利。

    “養(yǎng)狗人來啦？呵呵……和你的狗聊得很開心，霍利?？紤]給他換個主人嗎？比如我?！?/br>
    杜魯門滿臉染血，金發(fā)的發(fā)尾掃著地面。他說這話時表情溫柔，像哄孩子，抑或密友間的交談。

    霍利駐足門口，目光釘入杜魯門。

    杜魯門當(dāng)真有些疑惑了。他雖沒見過霍利，但下屬曾詳細匯報過鮑比徒弟的長相：黑發(fā)、綠眼，一看便知是異族面孔的人類。

    他能識得對方不錯，不過……這青年望著自己的眼神，為何像在看一名熟悉的……仇人？

    是的，杜魯門從霍利毫不掩飾的表情中看出盛怒。

    青年站在原地，透過他，好像在追憶某些往事；又仿佛融合記憶，對著自己裸｜露怒色。

    霍利的額間甚至跳出青筋，威爾默十分緊張他。

    霍利深呼吸幾輪，頭稍微偏了偏，視線停滯杜魯門身上，撕不開。他顫聲問：“你有沒有受重傷？”

    他嘴唇朝向威爾默，后者愣愣回答：“沒有?！?/br>
    點點頭，霍利的下頜角一跳一跳，像在極力克制自己。

    偏生杜魯門這時開口：“你見過我？”他口吻戲謔。

    威爾默聽見一道厚重的呼吸。

    “你幫助了鮑比很多，他的命是從你手上奪回來的?！倍鹏旈T告訴他，“你壞我兩次好事，可我看好你的本事。很遺憾，咱們不屬一派?！?/br>
    “要不要考慮和威爾默一起加入……哈哈！”

    最后的胡謅，威爾默篤定霍利不會偏信，他只是疑惑于霍利劇烈的反應(yīng)。也許，跟他以前所說的，那個無法輕易脫口的事情有關(guān)。

    霍利刻意忽視，要么完全沒有聽進耳一般，眸光掠到杜魯門被黑霧纏裹的手。

    那雙胳膊高懸身體兩側(cè)，宛若一對展開的翅膀。而翅膀末梢，是黝黑的顏色。

    “能幫我把他的袖子打開么？”他對威爾默說。

    威爾默立即用黑霧撩開杜魯門的衣袖，這一拉，令他二人的神情驟然變化。

    ——烏黑的部分一直延伸至大臂，往下無法再拉，卻好似看不盡邊際。

    威爾默干脆扒開杜魯門的上衣：相較于徹底漆黑的兩條手臂，內(nèi)里倒是干凈許多。兩道墨跡似的線條，從肩膀上方潑灑，在心臟口的位置交匯。

    “這就是你手套下的秘密……”霍利喃喃。

    杜魯門瞟向他：“你也知道不少。”

    “被黑魔法侵蝕到這樣的程度，和一根枯木沒什么區(qū)別。”威爾默低聲說。他忽地想起對交戰(zhàn)時的情形，以及嗅見的不尋常的氣息。

    “你與黑魔法締結(jié)誓約，其中包含了魔法能力；以你的天賦，實則達不到高階。”他直言道。

    “哼，可我如今做到了?！倍鹏旈T輕嗤。

    “他撐不過今晚?！蓖柲穆暩嬷衾?。

    霍利沉吟不語。事實上，他上輩子了解過不少關(guān)于黑魔法的事情。只是現(xiàn)在……他感到迷茫。

    以及一種無法概述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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