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插在褲兜里，踢著浪花，低頭輕聲道：我現(xiàn)在才知道，原途說的意思。周知善，好像真的不一樣。就是，一縷輕煙但是也不確切哎，算了。我不能變成我自己，可能會造成混亂吧，就用了最方便的身體，她趙老師，剛好也生病了嘛，人差點過去，我這，算靈魂吧，進(jìn)來以后她機(jī)能也恢復(fù)了。

    周知善走到她身后一點的位置。

    你跟我說實話，她轉(zhuǎn)身看著他：你是真的想讓未來改變嗎?

    幫小陳玦撿東西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一件事。

    這個過去，并不是完全一致的過去，有著很細(xì)微的差別。當(dāng)時自己明明沒有下定決心到選定學(xué)校的地步。

    而她無論去哪個城市，都不可能遇見注定會在泱南的周知善。

    海風(fēng)吹在他們的面上。

    有點咸，很溫柔。

    周知善笑了笑，望進(jìn)她眼睛：對。

    陳玦嘆了口氣，抓了一把頭發(fā)，想起來這是趙蝶老師的，頭發(fā)在未來可是很寶貴的東西，她又放開了。

    我跟你

    她改成抓周知善的手臂，但在抓住的一瞬間，她的眼睛微瞇了瞇。

    電光火石間，她恢復(fù)了維度后的能力，已經(jīng)快到幫助她理解了一切，但語言還沒有找到落點。

    陳玦的臉色一變：你

    周知善笑意深了些，抽出了手：我好像只有這么多時間。

    不屬于這個時間、地點的普通人，被帶有異常信息的紅繩影響，扔到了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但總歸是要消失的。

    類似于時空的自我修正。

    陳玦的目光變得茫然。

    周知善：我想跟你說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你既然剛好來了，就聽一聽吧。

    周知善低頭，慢悠悠解下紅繩：我很生氣，這是第一。

    陳玦閉了閉眼睛。

    周知善：我很想你，這是第二。

    他抬起陳玦的頭，看著她，笑意疏朗，眉目淡然。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有改變一切的機(jī)會，我要不要改變，我想我還是要的。可能不會成功，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但要是可以，周知善頓了頓：不想讓你遇見我，撞到原途。你大概還是會回到你自己的地方，應(yīng)該不會有身體限制了?可能能在宇宙里，從恒星旁穿過，就像我們經(jīng)過一個小地標(biāo)一樣。但在那之前，你會在這里過完這一生，不用去做那么多辛苦的選擇。

    周知善語氣頓了頓。

    現(xiàn)在說，在你看來可能會顯得很可笑吧，就像一只螞蟻在抱怨。

    他的唇角微翹，有些喟嘆的意味：但陳玦，活著辛苦時，真的太苦了。我撐了一陣子，都覺得還不如變成一只螞蟻。這樣的人生，你已經(jīng)離開了，應(yīng)該算好事吧。

    陳玦望著翻滾飄逸的天際線，望了好一會兒。

    周知善。

    她轉(zhuǎn)身看著他，目光柔和而堅定，帶著千鈞重的力量：即使重來一萬次，我會欣然欣然奔赴這樣的命運。

    就像初次出現(xiàn)的粒子和原子，組合成了宇宙爆發(fā)需要的所有元素的一切。

    它們在膨脹，不斷地膨脹中，等待著必然到來的命運。

    因為這樣的命運里有你，我將無數(shù)次地奔向它。

    12.

    她的意識飛出時，在急流中翻滾。

    藍(lán)色的星球似乎瞬間就離她很遠(yuǎn)很遠(yuǎn)了。

    她一開始有點不適應(yīng)。

    自由地穿過一些圓環(huán)，等過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某顆正在被撕裂的恒星，噴著等離子火舌盤旋下降2，用原來三維時的話說，她走錯了路，跌跌撞撞穿過了不可見的黑洞，但很快被甩了出來。

    一些光點似乎逐漸聚攏。

    同類的交流方式她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

    他們跟她聊了很多，她都興趣缺缺。

    但不必等她回答，這些能量比她更強(qiáng)的高維度同類就能知道答案。

    你住過的地區(qū)，到底是什么樣的。如果我們要玩玩，踏平的話，你覺得他們會多久會放棄抵抗?

    她忽然意識到，一切就像她在那里時，看見有時螞蟻窩被摧毀，可能是外人的心血來潮，一場實驗，或天降暴雨。

    但又不完全是。

    她在的地方，國度她的愛人，家人。

    別的地方，我不敢確定。

    她把其中一個最嘈雜最頻繁的思緒打斷，帶了幾分不由分說的強(qiáng)硬。那股能量沖得對方火大。

    但我在的地區(qū)，你今天打過去，他們今天不會放棄。

    明天不會放棄。

    后天不會放棄。

    陳玦忽然笑了，釋然輕淡。

    永遠(yuǎn)不會放棄。

    直到最后結(jié)束的那一秒。

    就像她遇到的人一樣，跟那個國度多像。

    執(zhí)拗，往死里鉆牛角尖，吃多少苦都好，永遠(yuǎn)都不至于讓自己落到絕望里。

    她做了一個之前絕無先例的事。

    要路過仙女座，重回她不小心跌入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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