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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創(chuàng)作,和工作,是完全兩碼事。天才會因創(chuàng)作而熠熠生輝,卻有可能因工作而晦暗無光。 可當皇帝,本身就是一項工作,而不是一個需要靈光一閃就結(jié)束的天才創(chuàng)意。 就連弘治帝也沒想到,小太子第一次整理奏折,就能如此像模像樣,哪怕最后的批閱意見還是要問過他,但整個過程比他當年第一次接觸政務(wù)時,不知要強多少倍。 欣慰之余,他也不惜余力地給朱厚照講各種奏折需要如何批復,何鼎如今已被提升為秉筆太監(jiān),不光在一旁伺候筆墨,還要替弘治帝批復奏折,按照皇帝的意見,一一批注回復,需要用印的用印,才算是完成今日的工作內(nèi)容。 朱厚照學得很快,出乎弘治帝的意料,也讓他更加確信自己這一步?jīng)]走錯。 次日的早朝,卯時已到,可宮門依舊未開,只有大太監(jiān)何鼎宣讀弘治帝的口諭,早朝暫免,諸事由內(nèi)閣商議后繼續(xù)將奏折提交文華殿,等候批復。 原本還有好幾個御史,聽說小太子上書要推遲早朝之事,連夜奮筆疾書,準備今日一早就上書批判此事,維護祖制禮法,對他們而言,高于一切,甚至重于性命。 然而,皇帝不接招,罷朝了。 奏折堆積如山,何鼎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裝箱抬走,留下一群大臣們在午門外議論紛紛,徘徊不去。 有御史憤然說道:陛下如此縱容太子,擅改祖制,如今是要推遲早朝,以后豈不是要怠政罷朝?不行,我等身為御史,必當不惜一死,也要勸諫君上! 對!陛下若不上朝,我等就在此長跪不起! 早朝不可變,祖制不可動! 年輕的御史們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一旦有人帶頭,便群情激奮,最后干脆都聚集在午門之外的長階上,跪求陛下上朝。 劉健謝遷李東陽見狀都搖了搖頭,弘治帝雖然性情寬厚,可這般沖動上書,不但無法令皇帝改變主意,甚至會讓皇帝感覺到他們在挑戰(zhàn)自己的權(quán)威,最終適得其反,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何況,弘治帝的身體,也的確是個大問題。 太醫(yī)院的院正也私下里找了內(nèi)閣三位閣老,委婉地勸說他們不可讓皇上勞累過度,之前弘治帝勤政不怠,已經(jīng)傷及根本,長此以往,若是弘治帝的身體支撐不住,那大家說什么都沒用。 大臣們不知道小太子的厲害也就罷了,內(nèi)閣幾位都是親眼見識過的,也都給朱厚照兼任太傅,對他這幾個月來的勤學好問,飛速進步都贊嘆不已,若是他再大幾歲,心性成熟一點,他們還真的樂意看到太子早日參政,替皇帝分憂。 可問題就在于現(xiàn)在弘治帝的身體不好,小太子又年紀太小,貪玩好勝,難以控制。 是的,對于幾位閣老來說,小太子涉世未深,若是不加以控制,就他這脾氣,必然會任性妄為,今日改早朝,明日或許就要改其他祖制,全憑個人喜好行事,實為大忌。 尤其是那些御史們這般沖動行事,碰上小暴脾氣的太子,真不知會出什么結(jié)果。 午門跪階?朱厚照不禁笑了,想當初,他被稱為暴君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將上百位大臣在午門外罰跪,廷杖致死了十一人,他雖已記不清當時的具體原因,但比起堂弟朱厚熜來說,他這個暴君,似乎還差了幾分。 如今回頭想想,廷杖除了唬住那些膽小的大臣,其他毫無益處,反倒落了下乘,他如今從頭開始學習理政,或許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想,怎樣和平解決大臣們愛跪午門求廷杖的毛病。 作者有話說: 小朱同學從無限流穿回來的,是大明的平行世界,架空歷史,非原來的時空 原來他是任性妄為犯過錯,但現(xiàn)在他還是個孩子,還沒開始犯錯,在努力挽回自己的清白,所以不是洗白啊啊啊! 承認錯誤,有錯就改,也是好孩子對不對? 第二十九章 弘治帝批閱完畢的奏折,并沒有送回內(nèi)閣。 一來是的確沒有十萬火急的政務(wù),二來是他前腳剛說了自己身體不適,后腳就批閱完上百份奏折,豈不等于說自己是在故意裝病不早朝? 冷一冷,放一放,大家都可以好好想想,早朝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嚴重到君臣對立需要跪午門的地步。 弘治帝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為兒子鋪路,而不是為兒子拉仇恨。 可小太子自身就是個嘲諷體,他根本不想壓制自己的本性,也不認為自己有錯,那么錯的就只有別人。 這不單單是上不上早朝的問題,而是改革與保守之爭,是皇權(quán)與臣子之爭,從古到今,就不曾斷絕的爭議,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后退,因為一退,就等于放棄了自己的立場,退一步,就步步退,再難與之抗衡。 尤其是朱厚照現(xiàn)在年紀小,第一次提出的意見就被駁回,不光打擊他的積極性,還打擊他的權(quán)威和地位,對于弘治帝來說,無論如何,這次都得給兒子撐腰。 何況,兒子此舉擺明是心疼老爹,怕老爹累著,替父分憂,敢于背鍋,勇于擔事,這樣的孩子,又如此孝順,讓人想不心疼都不行。 稟皇上,文淵閣大學生李東陽求見。何鼎看到弘治帝面露疲憊之色,又朝床上看了一眼,方才壓低聲音,小心地問道:陛下若是不想見,臣這便去回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