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個話，趙周周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最后哄好把人交給崔昊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一點多了。

    桑遲站在公交站牌底下，腦袋往程瑯身上一靠，全身的力氣都給抽光了：“餓了?！?/br>
    程瑯右手探過去，掐住了她的臉，問了一個跟趙然一樣的問題：“你怎么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的?！?/br>
    雖然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得很冷淡，可其實程瑯挺生氣的，一個是桑遲的隱私被隨意披露、議論、甚至嘲笑，另一個，是在桑遲沒有做好準(zhǔn)備的情況下被身邊的朋友知道了這件事。

    連程瑯本人都是第一天看到這份診斷單，反應(yīng)過來之后，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把這個亂貼病例單的狗逼揪出來的想法，結(jié)果當(dāng)事人的反應(yīng)可以完全用茫然來形容。

    一副“它是什么它怎么在這里那我順路把它帶回去”的表情。

    桑遲頂著他胸口搖了下頭：“不知道，確實沒什么感覺?！?/br>
    就是很麻木，甚至有一絲絲佛系跟超脫。

    貼這個的人也不一定有什么惡意，估計就是路上撿到了，覺得新奇好笑，隨手就貼那了。

    公交車到站。

    程瑯推著桑遲的背往車上走。

    桑遲慢吞吞在后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等程瑯跟著在身邊坐下來，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是剛才圍觀人里一個女生說的。

    “我有一個親戚就是躁狂癥，發(fā)病的時候真的跟瘋子一樣，又砸又咬，超級嚇人！”

    桑遲不確定程瑯聽見沒有，想想還是應(yīng)該解釋一下：“我是輕躁狂，一般不會發(fā)很大的脾氣，也不打人?！?/br>
    “嗯。”

    安靜兩秒，桑遲又補充：“不過我還是有脾氣的，你不要欺負我。”

    程瑯拽著毛線球在手指上纏了兩圈，摁著她發(fā)頂笑了：“知道?！?/br>
    作者有話要說：　　圣誕快樂！

    第31章

    公交車啟動，窗外街景緩慢往后倒。

    程瑯抓著她的右手, 盯著指甲油翻來覆去地看, 隨口說：“女朋友, 下午有什么安排么？”

    “？”桑遲不是很明白。

    “圣誕節(jié)，沒有想去的地方么？”

    “昨晚不是已經(jīng)過過了嗎？”

    昨天程瑯被導(dǎo)師叫去布置任務(wù)，她原本是打算抱著三花在公寓睡覺的, 誰知道程學(xué)霸理直氣壯跟導(dǎo)師請假約會, 拉著她跑到中心廣場去看圣誕亮燈儀式。

    她手里捧著一個昂貴到如同鑲了金的紅蘋果, 耳邊是人群嘈雜卻整齊的倒數(shù)聲。一束束燈串由遠及近點亮, 像是一簇蒙紗的光帶旖麗展開, 砰地一聲炸亮一棵三四人高的圣誕樹，明明滅滅的燈火映在眼底。

    程瑯站在樹下逆光對著她笑：“圣誕快樂?！?/br>
    桑遲不可免俗地被這場美輪美奐的燈光秀打動, 內(nèi)心柔軟得一塌糊涂，在樹下主動跟他接了個吻。

    要知道, 兩個人戀愛談了一個月, 就戀愛第一天進度條蹭蹭往前竄了一大截, 后面幾乎就跟卡碟一樣停在原地不動了。

    程瑯一天的心情都是飄著的，緩緩說道：“昨晚平安夜, 今天才是圣誕, 不一樣?！?/br>
    說著話, 右手展開，插進她白皙的指間，十指相扣住。

    他好像很喜歡這些表示親密的小動作，拇指在她手背輕輕蹭了蹭：“新的指甲油挺好看的?！?/br>
    淡藍色漸變, 撒了小而細膩的亮粉。

    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桑遲睡不著半夜爬起來自己做的。

    她嘴角翹了翹，開口……

    “你們好rou麻。”

    一個聲音猝不及防從身后響起來。

    葉松韜的大臉從兩個人中間伸過來，居高臨下看了一眼他倆交握的手：“真的，怎么坐個公交車都能這么rou麻?！?/br>
    程瑯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的臉：“滾蛋?！?/br>
    “不誒?！比~松韜牛逼哄哄地踹了一腳他的椅背，目光落在自己鞋尖那一抹灰上，嘖了一聲：“老子是為了誰追了那個貼紙狂魔兩幢教學(xué)樓？”

    程瑯眉心一蹙：“貼紙狂魔？”

    “對啊，就在失物招領(lǐng)臺亂貼東西那個狗東西。”

    當(dāng)時葉松韜從校醫(yī)室買了兩包消炎藥出來，沿著長廊走了兩步，就看見一個矮個子男生踮著腳站在失物招領(lǐng)欄前面可費勁地扒拉，身上一條褲子跟他一模一樣。

    本著天下撞衫是一家的四海情義，葉松韜揣了藥小跑兩步過去：“呦兄弟，幫你??！”

    那個男生一看到有人來，蹦著往上面一竄，給拍頂上了：“不用不用，我貼好了。”

    說完，人一溜煙就跑了。

    葉松韜心想，小小的身體藏著大大的能量，爆發(fā)力還挺強的。

    結(jié)果眼睛往布告欄一掃，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

    高中時候他是學(xué)校風(fēng)云人物，每個月在國旗下檢討的那種，同一個班的桑遲就是站在另一邊代表班級發(fā)言的優(yōu)秀學(xué)生。

    搗蛋分子先上臺，念了一遍網(wǎng)上拼拼湊湊狗屁不通的東西，惹得臺下一陣哄笑，最后被教導(dǎo)主任氣急敗壞趕了下去。

    下臺路過桑遲旁邊，她手上還握著兩三張演講稿，緊張得念念有詞，草草一眼就能看到紙面上整齊娟秀的字體。

    他也忘了那天因為什么心情不好，向來對女生紳士風(fēng)度的他在擦肩過去的時候嗤了一聲：“馬屁精。”

    桑遲明顯頓了頓，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叫到臺上去了。

    那天的演講沒有一個好的開端，結(jié)局也不圓滿。

    桑遲丟了稿子落荒而逃，第二天就不再來學(xué)校了，聽說辦了休學(xué)。

    葉松韜不知道內(nèi)情，但潛意識里有一個角落總覺得，他是有責(zé)任的。

    葉松韜站了幾秒鐘，心里頭一下子五味雜陳，了然、內(nèi)疚、歉意，說不出滋味。

    等人反應(yīng)過來了，拔腿就往教學(xué)樓跑：“媽的，你個小崽子給我回來！”

    ……

    葉松韜表情里藏著驕傲：“我體能課不是白上的，建學(xué)樓前面一個回旋踢就把人攔住了，好好給教訓(xùn)了一頓。”

    他還在那里叨逼叨逼，程瑯聽明白了。

    “所以，你追著一個小屁孩跑了兩條街，就沒想著先把診斷單撕下來？”

    葉松韜：“……”

    忘記了。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嘛?！彼樞陕暎D(zhuǎn)移話題，“你們?nèi)ツ睦锛s會?。俊?/br>
    “關(guān)你什么事?！?/br>
    “程師兄，你很沒有同學(xué)愛你知道么？我怎么也算是桑遲娘家人吧？你對我就這個態(tài)度么？”

    程瑯現(xiàn)在是真的很想把他腦子擰下來看看“娘家人”這三個字他怎么好意思說出口。

    兩個人你來我往，吵得很專注。

    桑遲很沒有存在感地坐在旁邊，心想，圣誕專場雙人相聲，這個節(jié)目也挺精彩的。

    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桑遲見縫插針，對程瑯說：“我要去醫(yī)院復(fù)診?！?/br>
    葉松韜腦袋又湊過來了：“誒那巧了，我......”

    程瑯糊住他的臉，仰頭看了看頂上的公交站牌，終點站正好市七?？漆t(yī)院。

    ......

    半個小時之后，情勢莫名演變成三個人齊刷刷站在市醫(yī)門口大眼瞪小眼。

    葉松韜毫無電燈泡的自覺，低頭抵著鞋玩：“唉，我圣誕沒人約，可憐吶。醫(yī)生看完一起吃個飯唄！”

    桑遲：“......”

    復(fù)診的流程其實很簡單。

    坐下來說一說最近的近況，只要沒有明顯變化，醫(yī)生酌情續(xù)藥就成。全程不會超過十分鐘。

    程瑯陪她到病房門口，在外頭把門掩上了。

    桑遲掛的還是上回那位醫(yī)生，在椅子上坐下來，醫(yī)生扶著眼鏡看一眼門：“談戀愛了？”

    桑遲不知道要不要接話，上次看診看出來一點心理陰影。

    上次只是提了句想換藥，就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她怕醫(yī)生再說些負面的話打擊這段感情。

    出乎意料，醫(yī)生看了她一眼，笑了聲：“別緊張啊，談戀愛也挺好的。跟這么帥一小伙子談戀愛，最近心情不錯吧？”

    那應(yīng)該不止是不錯。

    桑遲唇線忍不住舒展：“嗯?！?/br>
    ......

    開了藥出來，正好接到唐虞的電話。

    聲音中氣十足：“姐，你在哪呢？一個月一次的復(fù)診去了沒？”

    “剛從門診出來，要拍藥單給你么？”

    “唔......算了?！彼藘擅耄掝}轉(zhuǎn)得飛快，興奮地說：“我給你物色了一個小鮮rou！讓他加你了??！”

    對于讀書之外的事情，唐虞向來秉承我不做第一誰做第一的精神，行動力超強。這時候手機里已經(jīng)攥好了四五六七八號候選人，格外興奮地嚷嚷：“你趕緊通過一下??！”

    桑遲莫名心虛，看一眼候診廳的程瑯，站起來往抽血區(qū)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誰要小鮮rou啊……”

    唐虞振振有詞：“我看你也不敢跟那個男的表白，就先談兩場戀愛練練膽唄。熟能生巧?！?/br>
    說著，他那邊傳來不知道摁什么的啪嗒啪嗒的聲音，還有硬幣落下來的聲音：“現(xiàn)在這個我同學(xué)哥哥，跟你年紀(jì)差不多，長得非常過得去，人超級陽光，你放心造作，不怕被你整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