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確實喝得有點多，只零星記得個大概，很多細節(jié)都想不起來了。

    略微猶豫一下, 她點進商品詳情看了看使用方法。

    72小時之內(nèi)......

    耳側(cè)冷不丁貼過來移動發(fā)熱源：“我戴t了，不要瞎吃。”

    “哦......”

    ......

    下單頁面寫著十五分鐘送達。

    桑遲趕程瑯進房間休息，早上燒的熱水已經(jīng)涼了，她起身去再燒一壺。

    走到廚房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程瑯筆直直朝著主臥走。

    “哎——”

    她三兩步小跑過來，臉紅撲撲地擋在前面：“不行，你睡自己房間?！?/br>
    “這就是我房間。”

    “現(xiàn)在我在睡了，你去隔壁?！?/br>
    程瑯目光在她耳朵尖停了兩秒，忽然挑著眉毛促狹地笑了一聲：“隔壁睡不了人?！?/br>
    “胡說?！?/br>
    他前天晚上就是在次臥睡的。

    桑遲推著程瑯的背把他送到隔壁房間里頭，指著床：“你就睡……”

    目光落在光溜溜的床墊上，不由愣了一下。

    膝蓋高的床面上只剩下柔軟的一層床墊和床角素白的棉被內(nèi)襯，床單跟被套都不見了。

    桑遲覺得自己準備準備打算原地爆炸了。

    —————

    過了十來分鐘藥送到了。

    程瑯坐在床頭，桑遲盤腿坐在床尾巴，手里一人一碗藥，慢吞吞地喝。

    喝一半就接到了錢女士的電話：“程瑯，奶奶剛剛到家，你什么時候回來？”

    程瑯端著藥碗看了桑遲一眼：“我發(fā)燒了，過兩天再回吧，免得傳染你們?！?/br>
    “是不是又在家打空調(diào)赤膊了......”

    錢女士在電話那頭一頓數(shù)落，又讓程瑯奶奶過來跟孫子說兩句。

    程瑯嘴角含笑，吉祥話一句接著一句，把奶奶逗得咯咯直笑。

    再三保證病好就回家，這通電話才算完。

    程瑯放下手機，轉(zhuǎn)頭就看到桑遲抱著腿歪頭專注地盯著他看。

    “怎么了？”

    桑遲搖搖頭，說：“突然覺得你好乖?！?/br>
    程瑯被這個形容詞逗笑了：“不然呢？你以為我是古惑仔嗎？”

    “沒有......”

    “你們家好像關(guān)系特別和諧?！鳖D了頓，她說：“我跟我媽的關(guān)系就不好?！?/br>
    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到她mama。

    程瑯伸手拍了拍床右邊，等她挪過來，把人摟在了臂彎里：“說說看?！?/br>
    桑遲抓著他右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我媽有重度抑郁和輕微精神分裂，懷我的時候一直在住院用藥，醫(yī)生當(dāng)時說我可能會有中樞神經(jīng)方面的缺陷，勸我媽趁月份小趕緊做掉?！?/br>
    “當(dāng)時我爸在跟她鬧離婚，她就指望生個男孩兒把人留住，一邊吃藥控制情緒一邊把我生下來了......”

    生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是個女兒，到底還是離婚了，平添一個累贅。

    遇到性情溫和的唐叔叔之前，桑母的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

    ......

    程瑯摸摸她的腦袋，下巴輕蹭：“現(xiàn)在還怨她？”

    桑遲點頭。

    她想了兩秒，小聲跟程瑯說：“我小學(xué)的時候，有一天晚上看到我媽拿著水果刀站在門口?？赡苁怯嘘幱傲税?，后來看到她就抵觸?！?/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唐叔叔性格溫和，對她也很好。”

    桑遲刮著他的指甲蓋，垂著眼睛：“我就是覺得應(yīng)該先跟你說清楚?！?/br>
    程瑯聽得心口發(fā)澀，揉著她的頭發(fā)：“年紀不大，心里藏的事怎么這么多?！?/br>
    ———

    第二天一早起來，程瑯的燒已經(jīng)退了，聲音還啞著，低低地吐著氣音。

    桑遲抱腿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把洗衣機甩干的被套展開來，曬在陽臺上。

    他個子高，伸長手臂去夠頂上的晾衣桿，長長的一道影子落到室內(nèi)來，看起來像個巨人。

    晾完被套又去晾床單。敞亮的陽臺立時罩上了一片灰蒙蒙的影子。

    程瑯又走回臥室，把被子也抱了出來，冬天被子厚重，走了幾步，被角悄沒聲息滑下來拖到了地上。

    桑遲放下貓，踩著拖鞋走過去幫他把被子撈起來：“陽臺該放不下了?！?/br>
    “折一折，晚點翻個面?！背态樓迩迳ぷ?，勉強說：“殺殺菌?！?/br>
    桑遲往他脖子處看了一眼：“你別說話了，都要失聲了?！?/br>
    程瑯熟練地把被子駕到窗框上，手掌探下去拍了拍被面，陽光下浮起細小的微塵，偏頭笑望她一眼：“我覺得這聲音挺好聽，多給你聽兩次?！?/br>
    說完湊過來碰了碰她的唇：“你聲音也好聽，平時多跟我說話?！?/br>
    桑遲抿著嘴笑：“哦?！?/br>
    “嗯？”

    “......我知道啦?！?/br>
    程瑯伸手揉揉她的長發(fā)。

    兩個人都沒有廚藝，中午照舊出門覓食，走走逛逛一路，最后跑到學(xué)校小餐廳。

    小餐廳開在校酒店二樓，重大活動時候特供到訪團的，平時學(xué)生也可以刷卡消費。

    今天周五，二樓的人還挺多，長隊曲曲繞繞從餐廳里排到了門邊，人生嘈雜。

    桑遲站在隊伍里仰頭看菜單，程瑯站在身后手臂掛在她肩膀上，看前邊隊伍動了，推著她往前挪一挪。

    “想好吃什么了？”

    “聽周周說學(xué)二餐廳的大排面最好吃?！鄙＿t瞅一眼隔壁桌已經(jīng)用餐的一對女生，往后靠了靠，小聲說：“她們的蓋澆飯看起來也很好吃的樣子?！?/br>
    程瑯偏頭看了一眼：“唔，還行。”

    隊伍移動的速度很快，馬上就要輪到了，桑遲還拿不定主意，推一推他：“你說吃什么？”

    “隨便，都行，你定?！?/br>
    “......”好耳熟的一句話。

    程瑯看她一臉糾結(jié)，笑了聲，翻出飯卡，在她眼前翻了幾個面，用手掌蓋住：“沒硬幣，用這個代替吧。校訓(xùn)是大排面，照片是蓋澆飯，挑一個?！?/br>
    桑遲想了想，說：“照片?！?/br>
    手掌挪開，是程瑯稍顯青澀的證件照。

    正好輪到他倆。

    “一份鹵rou蓋澆飯，一份土耳其烤rou飯?！?/br>
    飯菜都是現(xiàn)成的，食堂阿姨從桶里乘出兩碗飯，各自澆上菜汁和孜然粉。

    程瑯一手端一個盤子，示意桑遲刷卡拿筷子，提步往后頭的空位走。

    桑遲攥著飯卡跟在后頭，低頭多看了兩眼。

    上面的人穿一件灰色短袖，頭發(fā)短短的寸頭，齜著一口大白牙沖鏡頭笑。

    “這是你大一時候拍的嗎？”

    “唔？高三畢業(yè)之后拍的吧?！?/br>
    “奧......有點帥?！?/br>
    程瑯放下盤子，伸手把飯卡抽回來塞進褲子口袋，虛了虛臉：“什么意思，我現(xiàn)在人老珠黃了？”

    桑遲坐下來，搖搖頭：“沒，風(fēng)韻猶存?！?/br>
    程瑯掐住她軟軟的腮rou搖了搖。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討論待會兒的去處。

    忽然程瑯目光掃見什么，揮了揮手：“錢院長！”

    聲音啞得只剩下氣音了。

    不知道是母子連心還是怎么個奇妙的聲波傳輸，錢女士居然還能從這把滄桑到面目全非的嗓子里聽出自家兒子的語氣，一轉(zhuǎn)頭，還真是。旁邊坐著白白凈凈的小姑娘沖她笑。

    錢女士心口一酥，有兒媳婦的感覺原來這么妙。早知道這樣她早大一的時候就把小姑娘扯家里相親去了。

    胡亂想了一通，錢女士冷靜下來，端著餐盤坐到他們對面：“今天有課？”

    “沒，出來曬曬太陽。”

    錢女士皺眉，嫌棄地掃了一眼他：“你這破嗓子說什么話？”說完別過頭，溫溫柔柔地問桑遲：“最近情緒怎么樣？還穩(wěn)定嗎？”

    桑遲瞅一眼程瑯，粉飾太平：“都挺好的。”

    “藥有按時吃吧？”

    程瑯就看著桑遲乖巴巴地點頭，臉一點都不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