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方從養(yǎng)心殿里出來，江隨便與他提過一嘴，既然新帝已經(jīng)登基，其余皇子便該發(fā)配往各自封地，其余太妃太嬪，也可隨皇子一同走。若是實在無子嗣的，便可去玉山庵堂里修行。如此安排，是大周慣例。

    我將和離了，又沒有親故。早前還答應(yīng)過云太妃娘娘，要好生照拂著這小皇弟，便也不好叫他獨自一人上路，去那西南封地。往西南去一路艱險，若是平安，我倒也是無愧于人的。可若在路上生了什么意外，將來我便就愧對著云太妃娘娘了。

    玉昀想留著成堯在身旁，也好有個照應(yīng)。如今我們姐弟暫且住著宮里，待長公主府修好，我便帶著他過去。

    這到也沒出他所料。只是其中原委和意圖，卻并非如她所說那么簡單。

    他只笑了笑，又看向那邊放下書來聽著的小少年，成堯的意思呢?

    成堯也想陪著皇長姐。

    那是自然，姐弟二人，竄同一氣。凌霆川又看向玉昀，她嘴角微微翹起，正是一副有恃無恐，試探他，試探得明明白白。好氣又好笑。

    公主喜歡，便留著成堯也無妨。

    凌成顯才登基多久，她便想給大周換個皇帝了。那便換換看，嫌不嫌亂。

    有了這話，玉昀心中便也落了底。自也不再說別的。李嬤嬤又送了點心來，客客氣氣與那位道，公主說起您喜歡吃糖炒栗子。這宮里炒栗子的鐵砂不好找，便只好蒸熟作了栗子糕。與外頭如意樓里的一個味道。您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公主有心。他只捏起一只栗子糕來嘗嘗。到底是叫人得了好處，這糕點甜口的，甜得鉆了心。

    二人又再閑扯了些話，玉昀方說，要去看小成堯練武，便要送人走。

    凌霆川扯了扯嘴角，卻也起了身。

    玉昀只牽著小少年一齊走，將人送出玉檀宮，便見他的小輿在外候著。

    皇叔先回吧。我且先走了。

    卻見那人神色有些不大愉快，一雙手負(fù)在身后，只淡淡應(yīng)了聲。方兀自上了馬車。

    玉昀見馬車開動了，便叫人擺駕往小嵐山下的騎射場去。既是要扶人一把，自然文武都得兩全，將來才襯得上皇祖父的英明。

    將將走來了，便見馬倌兒來迎。小成堯在這兒是養(yǎng)了馬的。馬倌兒牽馬來，迎著小成堯騎著跑開。

    日頭已然有些斜了，小少年騎在馬上，身影雖是瘦削，氣息卻是十足。玉昀身上，那種連著數(shù)月以來的無力感，終于消散了些許。

    年少的時候，她也曾這樣的騎馬。那會兒，皇爺爺便在馬場旁看著。她哪里做不足，他定是一眼便看穿了?？墒锹淞笋R來，他卻不說。只說，玉昀又長進(jìn)了些。

    真的么?她總會問?；薁敔?shù)脑挄_人，眼睛卻不會。玉昀一眼便能看到，他眼中更高的期盼。

    小成堯騎了兩圈，方也落了馬來問她?；书L姐，我總覺著，腰上不夠直。您看到了，您說是不是?

    比之上回，已是好了許多。成堯又長進(jìn)了。

    她做不到皇爺爺所期盼的，叫他失望了。正如如今的皇庭，也定不會叫他滿意。可至少，她有新的希望了。

    成堯落了馬，又去一旁射箭了。

    玉昀忽覺著小少年身子單薄了些，那身霧白的騎服，便又叫她想起凌霆川來。

    那回與狄國三皇子比試，他和成堯差不多高。那日北風(fēng)烈得很，她遠(yuǎn)遠(yuǎn)望著，總怕他倒了。與狄國的比試，大周早已贏了兩場。大可不必再比這最后一場，但凡皇祖母還留著些慈悲憐憫之心，也不會叫一個羸弱的少年，孤零零地面對壯如牛馬的狄國人。

    玉昀眼前只又浮起那沾了血漬的霧白騎服來。

    糟了她忽的想起來什么。

    輕音跟著一旁，忙問，主兒怎么了?

    玉昀只又吩咐道，趁著日頭還沒落，與我備著小輿出宮吧。我得回宸王府看看。

    輕音正走開了，玉昀又喊了一旁錦衣衛(wèi)來。這幾日在宮里，都是這位小長官護(hù)著。玉昀便也叫得出來人家的名字了，有勞張統(tǒng)領(lǐng)，一會兒護(hù)著五皇子回玉檀宮。我今夜出宮一趟，明日一早回來。

    那張統(tǒng)領(lǐng)應(yīng)下了。

    玉昀方帶著輕音急著走了。

    輕音又問了聲，主兒怎忽又要回去宸王府了?

    今兒是二月初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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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玉昀回到府上, 天色已然全暗了下來。卻沒直往正屋里去尋人，只是回了自己的客院。

    她雖是回來了，擔(dān)心今夜那人會不會發(fā)病, 卻想來上回在那間寢殿里, 凌霆川那般發(fā)寒的身子, 多少碗血好似都救不回來，她腳下便有些發(fā)軟。

    只是坐了小會兒, 喝了口輕音端來的熱茶，便聽得寢殿那邊響起了琴曲兒。她這才想起, 府上還有碧兒玉兒兩位呢。

    凌霆川回到府上，便被霍廣塞了兩個人進(jìn)來寢殿。二月初一, 不是什么好日子。那兩個琴姬養(yǎng)在府上, 原本也是作這個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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