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莫名的疼痛
最后陳蜜還是拖著被子跑進了陳嘆樵屋。 但這花了陳嘆樵好長時間,他站在門外等,陳蜜縮在被子里讓他滾,他說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擔心晚上還會做噩夢,還說,“我沒穿拖鞋,地板涼,站久了會拉肚子?!?/br> 陳蜜探出來半個頭:“那你穿上拖鞋??!” 陳嘆樵的眼角垂著,不說話。 陳蜜撲騰一下坐起來,頭發(fā)亂糟糟的,看了一眼陳嘆樵的腳,果然沒穿拖鞋,還踩在門框外的瓷地磚上,那地方最涼,夏天都冰腳,冬天根本就無處下腳。她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小雞仔,就學校門口一車筐一車筐拉來賣的,一塊錢一只,她攢錢買了一只毛茸茸,毛茸茸在家里的地板上跑了一天就拉稀死了。她把它埋在了樓下的菜地里,后來才知道瓷磚太涼,小雞不能光腳在上面跑的。 陳蜜看了一眼陳嘆樵,心道她不能親手埋了她弟,于是掀開被子,抬了抬眼皮:“不穿鞋,拉肚子拉死你!” 陳嘆樵沒吭聲。 陳蜜拖著被子,他在后面彎腰撿掉在地上的被角。走進屋里,陳蜜把被子一放,說:“你睡那里?!?/br> 陳嘆樵掀開被子爬上床,陳蜜把被子抽走,指了指床下:“你打地鋪?!?/br> 陳嘆樵曲了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看她。 女人嘴角的咬痕還很明顯,他目光暗了暗,道:“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br> 陳蜜抽了抽嘴角,被陳嘆樵啃破的地方還在疼。狗崽子,下了多大力氣咬她?她嘴里也有傷,舌頭舔一舔就疼。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jiejie。”陳蜜皺眉。 陳嘆樵抬起眼皮看她,不說話。 “你不能親我?!?/br> “那不是接吻?!标悋@樵的眼皮又垂了下去,給人的感覺很困,整個人都沒什么精神,眼睛也是紅的。 “我只是想吃糖了。” 少年揉了揉眼,不太像往日沉穩(wěn)的模樣,仿佛一下子小了很多歲?;蛘哒f平時的陳嘆樵才是早熟得不像他這個年紀,現(xiàn)在喊著想吃糖才像是十五六歲少年應(yīng)該有的樣子。 陳蜜卡殼了一下,還真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口袋,“沒有糖。” “我知道。”陳嘆樵懨懨的,眉頭一皺,她覺得她那個臭臉弟弟又回來了。 “睡覺吧,我好困?!?/br> 陳嘆樵打了個哈欠,被子在陳蜜手里,他扭頭,目光瞄準了堆在床尾的陳蜜的被子,伸手扯來蓋在身上,順手拉滅了臺燈。 臥室陷入黑暗,陳蜜站在床邊,咬牙,也爬上了床,擺著一張臭臉和她弟背對背睡覺。 黑暗里躺了一會兒,陳蜜沒什么睡意。晚上被鬧騰了一出,家里也沒做飯,可現(xiàn)在肚子絲毫不餓,并且精神得很。 陳蜜聽著背后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皺著眉賭氣。怎么搞得像強吻的人是她,作惡的壞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呢? 她扭頭,看見一個模糊的剪影。 房間里只有空調(diào)風機的聲音。 陳蜜把身體又轉(zhuǎn)回去,空調(diào)吹得她腳冷,她蜷腿往回縮了縮。 身上蓋的是陳嘆樵的被子,他倆吵架,陳蜜不讓他蓋被子,陳嘆樵就把她的被子蓋在身上。兩個人各自都有被子,卻都不蓋自己的,聽起來也蠻滑稽。 身后的人動了動,“陳蜜?!庇腥撕八?。 陳蜜閉上眼,呼吸刻意放得又輕又緩,就像真睡著了一樣。 “陳蜜,我睡不著?!?/br> 她沒吭聲,睡不著關(guān)她什么事?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么親你嗎?” 笨蛋,剛說了是想吃糖,現(xiàn)在又返回,撒謊都不會自圓其說。 “陳蜜,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著?!?/br> 身后的人動了動,陳蜜眼睛閉得更死了,只要自己裝睡,他就叫不醒她。 脖子上傳來一些輕緩連續(xù)的吻,陳蜜一哆嗦,猛地跳起來。黑暗里她轉(zhuǎn)身,瞪著眼睛看向陳嘆樵。 其實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她手掌壓在脖頸上,嘴唇蹭過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其上,一直癢到心里。 “你不是說不會對我做什么嗎?” 陳嘆樵的聲音懨懨的,精神似乎真的不好,“你不聽我講話,我叫你起床?!?/br> “……” 陳蜜坐著,手還壓在脖子上,“我醒了,你講吧?!?/br> “你躺下來?!?/br> “……我不?!?/br> “為什么?” “你會親我?!?/br> “你不喜歡嗎?”陳嘆樵的聲音輕輕的,說的陳蜜咯噔一下。他打了個哈欠,道:“我不親你了,你讓我把話說完,我太困了,要撐不住了?!?/br> 陳嘆樵伸手去拉她,五根手指輕輕松松地就能握住她的手腕。陳蜜覺得現(xiàn)在的陳嘆樵很難應(yīng)付,還不如對著自己擺臭臉,她還能有理由發(fā)火、拒絕。可陳嘆樵乖得像小時候一樣,不急不緩地和她講條件講道理,她發(fā)不出火來,只能在心里憋著。 陳蜜僵持了半分鐘還是躺回去了,陳嘆樵松手,抱著被子,側(cè)躺著面向她。 “陳蜜。”他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么困的連眼都睜不開了,嘴巴一張一合,說出來的字像呼吸,“我愛你,我只愛你,我最最愛……” “什么?” 大腦像劈過一道閃電,陳蜜渾身都僵住了。她轉(zhuǎn)身,伸手去推陳嘆樵,對方卻紋絲不動,已經(jīng)睡著了,呼吸平穩(wěn),甚至連拍打都感受不到。 心臟像是被誰握住了一樣,疼得她渾身顫抖。 “陳嘆樵,你醒一醒,我難受……” 陳蜜蜷縮在一團,身邊的男人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心口巨大的絞痛一下接著一下,像有人拿刀子在里面攪和,血rou都扭在一塊。 她屏住呼吸,伸手去探陳嘆樵的鼻息。 還好……陳蜜松了一口氣,忍著疼痛把系統(tǒng)先生叫了出來,“我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會突然心痛? 腦海中的白團子飄過來,也沒什么精神,“陳蜜女士,晚上好。在下剛剛檢測了您的身體狀況,并沒有任何異常。” “可是我心口很痛。”陳蜜縮起來,手心壓在胸前,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系統(tǒng):“系統(tǒng)的世界里嚴格遵循因果關(guān)系,在下以為這種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一定有其原因,只是由于權(quán)限問題,在下沒有辦法為您解答?!?/br> 陳蜜疼得快抽過去了,眼淚像打開的水閘,很快就浸濕了半邊枕頭。 “陳嘆樵呢,陳嘆樵怎么樣?”她喘了一口氣,嘴唇打顫,“我叫不醒他。” “請您稍等一下?!毕到y(tǒng)在她腦海里消失了五六秒鐘,很快又出現(xiàn)了,“在下檢測到陳嘆樵先生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具體原因未知,但并無生命危險?!?/br> “沒事就好?!标惷垡а?,來不及想太多,這個世界的一切看似正常,可總在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氣息。 比如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開始對她格外關(guān)心的胡玉桐,比如自己從來都不記得的噩夢,又比如陳嘆樵突然示愛的反?!此圃侔丛镜姆较蛐羞M,卻踏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疼痛讓陳蜜沒有多余的精力仔細思考,她想起來很久之前系統(tǒng)對自己進行的疼痛轉(zhuǎn)移,“還可以再來一次嗎?” 太痛了,比上次在頭部中彈還要疼。死后的系統(tǒng)世界里感官可以漸漸消退,但現(xiàn)實中不行,疼痛沒有半分緩解。陳蜜出了一身冷汗,睡衣都濕了。 系統(tǒng):“抱歉,陳蜜小姐。您的疼痛是需要轉(zhuǎn)移給委托人的,但是對方現(xiàn)在的狀況并不樂觀,無法承受過多的疼痛?!?/br> “委托人……”陳蜜深呼吸,委托人到底是誰,她還沒有一點頭緒。對方一定是知道系統(tǒng)世界的存在,會是誰呢?她想起來在越南見到的那個人,似乎對時間穿行知情,會是他嗎,可他們之前有交集嗎?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探究,她現(xiàn)在只想把疼痛消解下去,再疼,她就要暈過去了。 系統(tǒng)探測到了她的意識,“在下可以給您注射一劑安眠藥,雖然不會減緩疼痛,但是在夢中意識會變得模糊,或許會好受一點。” 陳蜜咬牙,摸了一把淚水:“就沒有止痛藥嗎?” 系統(tǒng):“抱歉,由于有宿主將止痛藥用于死前一刻的記錄,系統(tǒng)認為使用此類藥品帶有極大的作弊行為,因此被全平臺禁用了?!?/br> “好吧,拜托快點?!?/br> 一陣酥麻傳來,陳蜜的意識很快變得模糊,淚水生理性地流下來,但很快她就失去意識了。 在閉眼之前,陳蜜的手搭在了陳嘆樵的手腕上,指尖相觸。腦海中閃過一絲畫面,有人在拍婚紗照,模樣她看不清楚,只能聽見笑聲,一閃而過。 還有一個女人抱著骨灰站在海邊,風迎面吹來,骨灰吹了一臉。 真蠢,不知道骨灰不能迎風撒嗎?她笑了一下,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