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jī)？”正在玩桌式足球赤城翔平放下手中的球桿，幫忙回憶著，“我剛才好像看到安娜和麗茲低頭抱著什么上樓了——如果那個發(fā)光的屏幕不是拓麻歌子的話……應(yīng)該就是十束哥你的手機(jī)？”

    “?。　笔约赫菩闹写妨艘蝗?，“我去看看。謝啦翔平。”

    而后轉(zhuǎn)身上樓。

    十束走到二樓中間的房門口，門上貼了一幅畫，是愛麗絲用蠟筆畫的自己和安娜。

    其實(shí)從大人的眼光來看，這就是兩個火柴人，身上套著長方形和半圓形拼湊起來的紅裙子和藍(lán)裙子。旁邊是幾個電話線圈一樣的花朵和長滿了鋸齒狀小草的草地。

    但愛麗絲畫完她的大作之后，很驕傲地立刻拿去巡展。

    安娜噠噠噠地跟在她身后，但凡有人臉上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又或者想要說“實(shí)話”，安娜就會使勁地盯著那個人看。以至于愛麗絲膨脹得將自己的大作掛在了房間的門上。

    “篤篤?！笔们瞄T，“安娜，麗茲。你們睡了嗎？”

    等了幾分鐘也沒見人來開門，十束又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反應(yīng)。

    既然如此……

    “打擾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旋開門把手，踩到房間里柔軟的地毯上。

    吠舞羅兩層樓之間的隔音并不好，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們又喜歡在樓下鬧騰。日夜顛倒的玩樂從前倒是無所謂，但自從愛麗絲開始上學(xué)后，這種自由的弊端就顯露了出來。睡眠不再完全充足的小姑娘偶爾會被樓下的吵鬧驚醒，然后在第二天去上學(xué)的路上哀怨為什么安娜可以在家里睡到自然醒。

    然而過于約束自己氏族的盟臣從來不是周防尊的作風(fēng)，為此草薙出云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那就是在安娜和愛麗絲的房間里鋪上厚厚的地毯隔音。

    至于到了能夠讓年輕人們徹底撒歡的周末，他就會把愛麗絲帶回自己在東京都內(nèi)的公寓。

    房間內(nèi)很暗，但留有一盞暖黃色的小夜燈在角落里亮著，那是給愛麗絲準(zhǔn)備的，小家伙有點(diǎn)怕黑，而且據(jù)安娜說她還怕打雷。

    靠著小夜燈昏暗的光照，十束艱難地在愛麗絲和安娜枕頭中間的空隙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機(jī)。

    想來應(yīng)該是玩著玩著就睡著了，否則她們兩個也不會不給他把手機(jī)送下來。十束在床尾坐了一會兒，看著兩個呼吸綿長平穩(wěn)的小豆丁。

    安娜的睡相很規(guī)矩，會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愛麗絲則是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攤成一個“大”字，兩只小手全都放在被子外面。

    尚未徹底入夏的夜晚還有些涼意，十束摸了摸愛麗絲的手腕，和她蜷起的手心相比溫度要低一點(diǎn)。幫愛麗絲掖好被子后，他拿著自己的手機(jī)回到一樓。

    之前還熱鬧的吠舞羅忽然冷清了下來。連周防尊也不在。

    大概是跑出去吃宵夜了。十束忽然笑了一下，想著發(fā)個消息讓八田他們幫自己帶點(diǎn)回來，然而手機(jī)屏幕鎖解開后，界面便跳轉(zhuǎn)到了沒有關(guān)閉的瀏覽器上。

    十束看了看最上面的搜索欄，里面顯示著：養(yǎng)小狗要準(zhǔn)備哪些東西。

    答案千篇一律萬變不離其宗，粗略地分為兩大類的話，就是日用品和藥品。有的還貼心地提醒了如果是流浪狗需要打疫苗。

    于是在十束手機(jī)的網(wǎng)頁歷史記錄里，跟著出現(xiàn)了類似[什么是疫苗]、[小狗要打什么疫苗]、[小狗打疫苗會不會痛]、[打疫苗貴不貴]、[給狗狗打疫苗會不會讓家里變窮]之類的，一看就知道是只有愛麗絲才能問出來的問題。

    他把這些記錄截圖發(fā)給草薙出云。

    對面沒有馬上回復(fù)，大概還在應(yīng)酬。

    而第二天是愛麗絲去寵物醫(yī)院把她的小狗領(lǐng)回來的日子。

    大概是因?yàn)樘貏e亢奮，愛麗絲早上五點(diǎn)不到就自己醒了。安娜還睡得很沉，畢竟這個點(diǎn)連兩條街外的麥當(dāng)當(dāng)都還是夜間菜單。愛麗絲輕手輕腳地溜下床，又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打算到樓下去看動畫片，結(jié)果卻和剛回來的草薙出云撞了個正著。

    “麗茲？”草薙訝然地望著這個還沒來得及把舉過頭頂?shù)氖謴拈T把上收回的小朋友——她像吊在門后似的——淺淺地笑了一下。

    “你不睡覺，要去干嘛呢？”草薙壓低了聲音，招招手將愛麗絲從房間里喊了出來。

    “睡不著……想看動畫片……”愛麗絲心虛地看了眼樓下，然后她小小的鼻子聳了聳，“出云臭臭的?！?/br>
    “啊……是酒的味道?！辈菟S低頭看了眼自己潔白的襯衫，解釋道，“抱歉熏到你了?！?/br>
    他半蹲在走廊上，和愛麗絲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五點(diǎn)不到的暮春初夏交接的時(shí)期，天都還是灰蒙的。小家伙的眼睛在暗處呈現(xiàn)出一種很是深邃的、近乎于黑的藍(lán)色，像是草薙曾經(jīng)深潛到過的海底，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才會擁有的色彩。

    這讓他忽然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安。

    “麗茲，你是因?yàn)榻裉煲ソ庸饭凡胚@么起這么早的嗎？”他掏出口袋巾，用沒有浸染到酒精味道的、放在袋中的一端擦了擦被香煙熏染得有些泛黃的手指內(nèi)側(cè)，然后才去撫平了小丫頭腦袋上翹起來的好幾根呆毛。

    愛麗絲懇切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草薙嘆了聲氣：“那你看動畫片的聲音不要開太大好嗎？”

    “嗯！”

    “好，去吧。”

    愛麗絲飛快轉(zhuǎn)身，靜悄悄地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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