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空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地又順著水管滑下，路過窗口時，看見里面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淺淺地照著窗簾。

    織田作之助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動靜徹底消失后才翻了個身。

    他閉上了眼，準(zhǔn)備睡覺。

    一秒、兩秒……紅發(fā)少年又重新睜開。他咬著手電筒，打開了窗戶，從那里翻身爬上屋頂。借著手電筒的光，他找到了那位小客人留下的……嗯，毛？

    織田作之助捻起水泥屋頂上的那幾根黑毛，大概有三厘米長，非常纖柔，是還屬于幼崽期的絨毛。

    看來這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小客人。也對，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么會被追到慌不擇路。

    兩天后的傍晚，秋野空再次手腳輕快地爬上了這棟公寓的屋頂，伏在屋檐邊看著底下的一群人著急跳腳，有些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小男孩嘴里還叼著從路過的臨街面包店順手搶來的一袋小面包，這大概率就是他今天的飯了，可不能弄丟。

    但是下一秒，他卻被屋內(nèi)傳來的些許動靜驚住。

    啊……今天撞槍口上了。

    馬路邊的那群人早在門有隱隱打開之意就溜著四散跑遠(yuǎn)，徒留呆在屋頂?shù)幕煅痰鹬裉斓耐盹埐恢搿?/br>
    他撞進(jìn)一雙朝上看來的海藍(lán)眼眸，那里平靜無痕。

    一袋小面包從天而降，織田作之助有預(yù)感到這袋小面包會砸在他仰起的臉上，于是便往旁邊躲開，順手幫忙接住。

    秋野空腦海里滿身肌rou與傷疤的面善大漢消失，只留下紅發(fā)藍(lán)眼的少年。

    他們就這樣一個扒在屋檐邊，一個站在門廊下，互相對視了有一分鐘之久。

    沒有在對方身上察覺到危險，而自己的晚飯還在那人手里。

    遲疑了幾秒，在餓肚子與試探接觸之間，秋野空選擇了后者。

    他又探出了腦袋，發(fā)現(xiàn)少年已經(jīng)不再原地，但是房門卻開著，里面隱隱約約傳來一股有點刺鼻卻又帶著濃香的奇怪味道。

    織田作之助又耐心等了一分鐘，才看見門框邊探出了一顆貓貓腦袋。

    先是在有些亂糟糟的黑色發(fā)絲間緊張地立著的那對同色的毛茸茸耳朵，甚至內(nèi)輪廓還透著微微的粉嫩。然后露出的是一張蹭得滿是灰塵，卻依舊能看出可愛程度的臉，一雙圓溜溜的貓瞳緊張地盯著自己。

    也有人類的耳朵……

    那聽覺系統(tǒng)是通過哪對耳朵運轉(zhuǎn)的？還是說都可以？

    織田作之助思考著。

    “……哥哥，面包……可以還給我嗎？”秋野空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隨著說話，他頭頂?shù)哪请p小豹耳也不安地抖動了一下。他的身體依舊緊繃著，似乎只要是發(fā)現(xiàn)織田作之助一有不對勁的地方，就準(zhǔn)備撒開腿跑路。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落在自己手里的那袋小面包上。

    “給?！彼麑⒚姘蚯斑f出。

    秋野空眨了下眼，試探性地挪動了下腳步，從門框探出上半身。又等了幾秒，見織田作之助沒有什么其他舉動的意思，才將自己全部暴露在對方眼下。

    他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也不知道從哪個舊衣回收站偷偷扒拉出來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出頭?？椞镒髦缭敢詢?shù)乜匆娏怂砗蟮哪歉舶停蠹s有半米長，微微翹著，還在空中彎了個尖兒。

    果然，那幾根毛是從尾巴上掉下來的。

    豹崽踟躇著踏入陌生的房屋。自從去年被孤兒院趕出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進(jìn)入過屋內(nèi)了。需要遮風(fēng)避雨時就會去找到的那個橋洞躲一躲，不需要時就到郊區(qū)爬上一棵高高的樹睡下。

    他好像真的和人類不一樣，能借著與生俱來的血脈本能在這片鋼鐵叢林里活下來。

    “……謝謝。”

    他將面包重新抱入懷中，剛想離開，就聞見一開始的那股奇怪味道似乎更加濃郁，刺得他鼻尖發(fā)癢，想打噴嚏。但是這股熱乎乎的香味卻又勾起了他久遠(yuǎn)的記憶——在還沒有這不屬于人類的耳朵和尾巴時，秋野空在孤兒院也是每天都吃熱食的。

    小豹崽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將視線從香氣最濃郁的地方拉回來，看向懷里的小面包，決定待會在門外就著香氣解決掉它。

    他看起來很想吃咖喱的樣子。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鍋里熬煮著的咖喱，份量足夠，分一點出去自己也不會吃不飽。

    “你想吃咖喱嗎？”

    在小男孩思索著要不要打招呼或者就這樣直接離開時，突然聽到了這樣一句話。他的眸光一瞬間閃亮亮，回答不言而喻。

    但是辣咖喱，尤其是織田作之助熬煮的符合自己口味的辣咖喱，哪里是貓舌頭的秋野空能吃的。在挖了一勺看著紅艷艷的辣咖喱送進(jìn)嘴里后，小男孩所有的毛都炸開了。

    織田作之助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小男孩一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毛從耳朵尖一直炸到尾巴尖，瞳仁緊縮成一條豎線，一邊喵嗷嗷一邊跳腳。

    完全不能吃辣啊。

    他起身給男孩接了一杯冰水，塞進(jìn)對方手里。然后就坐回原位繼續(xù)吃著他自己的那份——畢竟咖喱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半天，秋野空才從直充天靈蓋的痛意和灼熱中回過神。

    太可怕了，這已經(jīng)是生化武器的程度吧。

    他微微吐出舌尖，那里本薄薄一片的小貓舌已經(jīng)變得有些紅腫，看起來十分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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