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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和醫(yī)院是出了名的貴,眼見著開銷如流水,但季清識跑去收費處問的時候,醫(yī)院卻說沒有他們這筆賬單。等醫(yī)院工作人員例行來問她有沒有什么需要,她趁勢問起大致的費用,對方也是支支吾吾不肯說。 季清識便上網(wǎng)搜,按網(wǎng)上說的略算了算。 算出來的數(shù)字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宜和的費用幾乎是公立醫(yī)院的三四倍,還不算頂層vip病房的費用。除非她再去給鐘然打兩年工,否則是清不了這筆帳的。 最后季清識也沒轍了。 季亭山養(yǎng)病期間,她去年的考試成績和學校分數(shù)線也陸續(xù)出來。大概因為從小就為了升學拼命做題考試,她對各類考試都會應激般的產(chǎn)生緊張感,很難平和心對待。像她這樣沒有背景的人,很多機會都只有一次。 隨著她長大,本科畢業(yè)之后這種焦慮感就緩解許多,而且年前年后這一串事情下來,她沒什么精力去想考試的事情,就任其自然了。 沒想到最后竟然壓線過了學校的復試線。 過線之后她才敢聯(lián)系本科導師,導師知道也替她高興。 鐘然有時會在周末飛回來,到醫(yī)院看看,找她吃頓飯,待個一兩天就回去。 西北分公司的項目遍布五省,鐘然的行程向來繁多,休息日也多半在出差路上消耗掉。他們在一起那段時間,季清識很少見他回臨安?,F(xiàn)在隔兩周就要找時間回來一趟。 鐘然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季清識和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他倒是不意外,只是笑了笑:你沒什么做不成的。 我本科導師今年剛好在招研究生,他還給了我一個學長的聯(lián)系方式,說可以問一下學長復試經(jīng)驗。 電話里季清識聲音輕快,像森林里無憂無慮的小鹿,滿懷雀躍。 鐘然仿佛也被她的快樂感染,整個人從繁重的工作中抽離,身心跟著松快下來。只是想一想,他已經(jīng)不太記得上次見她這么高興是什么時候了,也想象不出她說這話時笑起來的樣子。 他也就想了那么一瞬,便沒再糾結(jié)。從桌上繁多的文件里翻出車鑰匙,拎著外套就走,順便問她:臨安的雨停了嗎? 停了。季清識被他問的莫名:怎么了? 回來給你慶祝一下。 這天剛好是周五,鐘然趁著午休公然翹班,從機場出來五點過半。臨安接連下了一周的雨,早上剛停,碧空如洗,云層漸散,天邊晚霞如隨意抹開的胭脂,黃昏時分的空氣都帶著幾分倦懶。 齊郁和季清識在出口等了十來分鐘,便看到鐘然西裝筆挺,姿態(tài)卻閑閑散散的身影。 季清識看著他兩手空空,你什么都沒帶呀。 已經(jīng)是三月中旬,天氣回暖,季清識穿了件淡紫色毛衣,高腰牛仔褲裹著兩條筆直纖長的腿,長發(fā)披肩,俏生生的站在落日黃昏中。 他看一眼,心里跟著蕩漾一下。 仿佛連綿的陰雨不曾落入泥土,全積攢著沒進他心里了。 我就回來吃個飯,要帶什么東西。 她小聲說:飛來飛去也不覺得累。 鐘然只是笑了笑。 他開車帶她去城東茶山下一家私家園林吃飯,外圍一圈竹籬笆圍著,竹門上懸著牌匾,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云間竹隱。 剛下雨,漫山遍野的青翠欲滴,氣息極為清透,深吸一口,鼻尖盡是干干凈凈的草木氣味,夾雜著潮濕的濕意,天色漸晚,變成灰調(diào)的藍。 他們坐二樓臨窗的位置,是淮揚菜系,濃而不膩,淡而味鮮,透窗就可以看見遠處的菜園子,據(jù)服務生說菜剛摘下來就進后廚,極致新鮮。 點的菜里有道灌湯小黃魚,季清識微微出了下神,鐘然的聲音隨之落在耳畔,想吃察爾湖的? 季清識抬眸,傻乎乎問: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下,說:本來是猜的,現(xiàn)在是知道了。 好像他總能捏住她心里的想法,季清識移開眼,又聽他說:察爾湖沒到季節(jié),現(xiàn)在還在下雪。 季清識有關(guān)西北的記憶,更多的是干燥的天氣,昏黃的風沙天,一望無際的西北平原。察爾湖是僅有的幾幅亮色,最極致純粹的顏色,如玻璃般清透的湖水和天空,空曠無塵的高原明珠。 她不知道那里下雪是什么樣。 想著想著就問出來了。 很冷,湖面封凍,草也枯了。鐘然想了想答:但是晚上有星星, 雪天也有星星?季清識不太信。 那總有不下雪的時候。鐘然看著她,迷蒙燈光下眸色深沉悠長,比察爾湖的天色還要空曠,又仿佛只能看見她一個人,想去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便是她想,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瞬間,以往的記憶紛至沓來,像層沉悶的灰霧霎時遮擋在眼前。 要去嗎, 要回到那個地方嗎。 她又止步不前。 她也很難說清,他們之間到底是個什么狀態(tài)。 她固執(zhí),他執(zhí)著,簡直像要比一比,到底誰能更早破局。 如果真是沒有感情就好了。 偏偏又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