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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個不是下了大雪,我進城來的時候有人正清理著呢,全是紅的,拿熱水化都化不開。 羅七娘可真她爹的不是個東西,認蠻子當娘忘了本!當初我還以為她豪杰鐵娘子,沒成想是個軟骨頭的叛徒! 可去你的吧,你也就只敢在人群里吼兩嗓子。前幾天我看羅七娘到你這兒吃飯的時候,你沖她點頭哈腰熱情得狠吶! 嘿,我那是不跟她一般計較! 街邊行過一列巡邏衛(wèi)隊,為首的北狄娘子朝餛飩攤上閑聊的幾人瞪了一眼,聚在一起的漢人頃刻做鳥獸狀散開,再不敢多言一句。 盡皆被那天午后的事兒嚇得魂飛魄散,生怕淪為下一個刀口慘死的亡魂。 到了臘月,幽都周邊的百姓生活逐漸恢復了正常,該擺攤的該做工的都爭相鉆出來營生,除了每天都得死幾個人,和以前沒什么不同。 甚至賦稅少了還輕松些,不少流亡在外的人都回了家,有安穩(wěn)日子過誰還干那刀口上舔血的活計。 幽都城南邊兒正德門的巡防廳里,羅綦又是一宿沒睡。 昨晚上一伙義軍趁著大雪來襲,被她帶人抓著了大半,城門口就地正了法。 天寒地凍的日子,臨澤山上也就是強弩之末,快彈盡糧絕的勢頭。 首領養(yǎng)不起那么多人,手底下的不是被羅綦打散就是當了逃兵。就那幾個裝備都不齊全的人還妄圖破門,沒準兒又是激士氣的敢死隊。 現下耳朵里全是那些人臨死前對她的肆意謾罵,什么她爹她娘的身體器官全出來了,鬧得羅綦腦瓜子突突的疼,想喝酒,新打的一袋子酒又喝了個精光,一滴都沒剩。 郭萬鼎嘴里還呼著熱氣,一身威風的軍裝挎著刀跟在羅綦身后:大姐,你要不休息會兒再去三皇女那里吧。 咱們現在就去,回來有時間瞇會兒。 兩人一行,在蕭柘用早膳之前快步趕到了三皇女府。 彼時蕭柘剛打完一套黑龍拳,通體舒泰,再用冰水往身上一澆,便是再康健的女子正常情況下也受不得這個。 冰水濺了羅綦一袍。 蕭柘抖了抖身上的水汽,瞬間清醒不少,眸光如隼又尖又厲,暗得看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早有一位漢人打扮的麗顏男子拿著塊干凈的帕子候在旁邊,素色衣衫面容恬淡溫和,對這一幕似是習以為常。在她兩盆水傾倒而下之后,他很快便不懼寒意地上前替她溫柔擦拭,照顧得細致體貼。 蕭柘霸道攬過他的腰,不啻她人在場地親密相貼,沾染上一身寒氣,然后攥住他溫軟的指尖低頭輕吻,或有些許柔情流露。 眼波流轉,眉梢含住萬般風情,美人雖不算年少卻有十足的裊裊韻味。 好涼,都弄濕了。 不怕,再去換一套就是。去吧,我要談事。 那男子唇角的梨渦一頓,安靜退開身淺淺矮身行了個禮,從羅綦和郭萬鼎身邊擦了過去。 稟三皇女,昨夜襲城的那群賊人都已全部伏誅。 蕭柘用拇指抹了抹掌心被指甲刮出來的紅痕,眸子一沉抓著一旁掛在架子上的中衣披上,淡淡道:羅千總說大了,我可是聽說昨晚上逃走了一半的人。不會是羅千總心軟把人給放跑了吧? 羅綦砰然單膝跪地,沉靜道:逃走的都是些不當用的雜魚,領頭的幾個我親自追到了城外十里,一個都沒放過。請殿下明鑒。 這些蕭柘自然都是知曉的,不過是想試試羅綦。 她兩指一揮,背過身道:行了行了,我信你就是。你確實比仇昭那個只會吃白飯的強些,以后這些小事沒必要都來稟報,你自己決斷吧。 對了,我賜給你的那個宅子你是不是還沒回去過? 羅綦還跪著,頭一垂叫人看不清神情:謝殿下賜宅,屬下已經著人安排好家眷,就是近來要事纏身還沒來得及回去。簡單在外邊兒住了幾宿。 這是怪我給你安排的事情太多了?不等她回應,蕭柘呵呵笑起來,聽說過幾日就是你們漢人的春節(jié),一年之始,大地回春。好好兒地過,過完年,太女來京的防護事宜我還得依仗你。辦好了,漢人總兵的位置就是你的。 連升兩級一步登天,以前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羅綦連忙磕頭道:殿下厚愛,屬下定不負所托。 就在她們出門的時候,有個身條瘦長的蠻人女子抱著刀從門后隱出。 主上,羅綦這個人陽奉陰違,你真的相信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漢人的總結出來的法子總還是有些效用的,你以后不必再看著她了,叫人盯住她府上的家眷,不可隨意出城便可。 蕭柘欣賞羅綦,愿意重用羅綦,這人雖然乖戾不會甘心久居人下,但遠遠還沒到能威脅她的程度。 等局勢穩(wěn)下來一并除了也簡單。 出了門,郭萬鼎扶住門前石獅子長出一口氣,對著羅綦道:這個三皇女可真是難伺候,大冷的天摻了冰得水就敢直接往身上澆,抖得我呀,果然是蠻人做派。每次跟著你進去我都要折回壽,大姐,下次你還是一個人進去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