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系統(tǒng)雖然存在感很低，但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會提前提醒她。

    兩人順著小路往宋家走，因?yàn)檫€有個小朋友，所以走得很慢，見江愛紅不說話，宋佳宜沒忍住問了。

    說完了她還得回去看書呢，馬上高考恢復(fù)的消息就會傳來了，時間不等人。

    “你以前的書沒丟了吧？”

    “你想干嘛？”一聽這話，宋佳宜就懷疑了。

    江愛紅家里條件好，當(dāng)初如果不是她自己追著何晟云下鄉(xiāng)，根本不可能到他們這里來，不過后來江家出了點(diǎn)事情，和江愛紅斷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既然大部分都平反了，江愛紅家里恢復(fù)也很可能。

    而江家提前知道要恢復(fù)高考，并且來信提醒江愛紅就正常了。

    江愛紅不會是提前知道要高考的事情，所以想借書吧？

    還真有可能。

    “我聽說你跟宋佳寧從小學(xué)習(xí)就好，高中都經(jīng)?？紳M分，是不是真的?。磕悄悻F(xiàn)在應(yīng)該還記得不少吧？”

    宋佳宜還是沒搞懂江愛紅到底想說什么，“你到底想說什么？直說吧，我還得回家呢！”

    “呵！鐵牛還夸你們姐妹是最聰明的文化人，我看也就這樣，鐵牛見識少，才覺得你們很厲害，也不知道被他夸上天的你們將來高考能考多少分，別考不了幾分丟人吧？”江愛紅瞥了宋佳宜一眼，表情譏諷鄙夷，那瞧不起人的嘴臉簡直讓人火冒三丈。

    宋佳宜：“……”

    她好像，知道江愛紅想說什么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難道我說錯了？小地方的人，讀個高中就覺得自己很厲害了，有本事去考大學(xué)??！別等高考恢復(fù)找理由不去考吧！”

    “……你是不是，好心想提醒我高考可能要恢復(fù)了，讓我跟我姐提前準(zhǔn)備啊？”

    江愛紅表情一僵，彎腰將兒子抱了起來，擋住自己的表情，聲音卻透著氣急敗壞，“你瞎說什么呢你！我會好心提醒你們？我巴不得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呸！你跟宋佳寧考不考試關(guān)我什么事，閑得我??！”

    宋佳宜眨眨眼，看著江愛紅抱著兒子大步離開，心里卻更加確定了。

    她就是來提醒自己要恢復(fù)高考的！

    真是，這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說話！

    第16章

    十月二十一號，報(bào)紙上正式宣布即將恢復(fù)高考的消息，全國上下都沸騰了起來，小山村現(xiàn)在還有的知青不多，加上本村沒多少能參加的，因此受到的影響還不是太大，不過饒是這樣，宋家也成了香餑餑。

    現(xiàn)在還在小山村的知青一共有十二個，其中五個還住在知青點(diǎn)，還有七個則在小山村成家了，這些人都覺得自己可能要一輩子都在小山村的，現(xiàn)在突然有了回城的可能，可不就激動了嘛。

    可好些人下鄉(xiāng)都快十年了，原本書本的知識早就忘了，現(xiàn)在也沒有課本，就算想復(fù)習(xí)，也沒有復(fù)習(xí)的辦法，宋佳宜和宋佳寧姐妹倆去年才畢業(yè)，當(dāng)時宋國永還去學(xué)校把書都拿回來了，所以她們家肯定有課本！

    原本平時不來往的知青現(xiàn)在紛紛登門，就為了能借一下書復(fù)習(xí)，將來爭取考上大學(xué)離開這里。

    宋佳宜和宋佳寧這時候倒沒想著要藏著，不過為了防止有人借書不還，直接就規(guī)定了借一本書十天內(nèi)必須還回來，否則的話以后就都不借了，哪個來都不借，為了自己有書看，其他想復(fù)習(xí)的知青也會看著讓借書的人按時還書的。

    反正她們姐妹倆復(fù)習(xí)早，那些課本基本上都倒背如流了。

    雖然準(zhǔn)備得很充分，但是宋佳宜的心情依舊不太好，果然，星期天的時候宋國永找她們談話了。

    “阿宜，阿寧，咱們家只能支持你們一個人去高考，爹知道你們聰明，要是去考試很可能會考上大學(xué)，但咱家里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要是你們倆都出去了，家里負(fù)擔(dān)不起，所以爹只能讓你們一個人去考。這段時間你們就別兩人換著去學(xué)校上課了，商量一下誰去考試，然后考試的那個人就在家里復(fù)習(xí)，一邊復(fù)習(xí)一邊帶小寶吧。”

    宋佳寧從高考恢復(fù)的消息傳來就一直很開心，臉上帶笑，聞言笑容都淡了下來，“爹，這是什么意思？那另一個人怎么辦？”

    她從來沒想過，她爹居然會不同意她們參加高考，還只能去一個人，這讓另一個人心里怎么想，多難受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咱家就是地里刨食的，哪里有錢讓你們兩個上大學(xué)，再說了你們弟弟還小，要是你們倆運(yùn)氣好都考上了，你弟弟誰來帶？我跟你娘年紀(jì)都大了，養(yǎng)你們這么大，你們不幫著家里帶你弟，還讓我跟你娘辛苦供著你們？”宋國永是真心不想兩個閨女都跑出去。

    他是個有見識的，兩個閨女都跑出去了，還能回來？跑得那么遠(yuǎn)，將來能靠得??？要是留下來一個那就不一樣了，姐妹倆從小關(guān)系就好，有一個人留在家里，另一個肯定不會不管，就算將來出息了，肯定也會給家里很多東西，宋佳寶現(xiàn)在還小，他不得不想遠(yuǎn)一點(diǎn)。

    說到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跑遠(yuǎn)了的女兒和嫁出去的也沒什么區(qū)別，他可不敢去賭兩個閨女有沒有良心，將來誰還不是為著自己著想，他這兩個閨女可不是那種人家說什么就聽什么的軟性子，所以他至少要留下一個給家里干活，不能兩個都賠進(jìn)去。

    而且他也沒說錯，小寶還小，是他們家的寶貝疙瘩，肯定要有個人來帶他的，可不能像大隊(duì)其他小孩子一樣放養(yǎng)著。

    “爹，我可是聽說了，上大學(xué)不但不要錢，國家還會給補(bǔ)貼的，聽說和縣城工人的工資都差不多了呢，所以根本不用花家里的錢。咱家里的錢不是得給小寶存著起房子么，我跟姐不要。而且就算我跟姐都去考了，考不考的上還是兩回事呢，去考考怎么了？”宋佳寧還想說什么，宋佳宜拉了拉她的衣袖阻止了，自己開口說。

    這情況她早有預(yù)料了，上輩子也是這樣，她爹說了一通大道理，就是不許她跟她姐兩人都去高考，只能去一個，最后要不是何晟云，估計(jì)她們真的只能一個人報(bào)名了。

    這輩子沒有何晟云，她爹估計(jì)更加不好說服。

    宋佳宜很懂宋國永的心思，說那么多都是假的，主要還是怕她和她姐脫離他的掌控，不能給家里給宋佳寶做牛做馬，要不是面子問題，他壓根不想給她們?nèi)魏我粋€人去參加考試，這不是她們大隊(duì)就她們倆能去試試么，要是一個大隊(duì)一個報(bào)名的都沒有，也難看。

    比起小山村其他人，宋國永的心思真的很多，并且很喜歡用各種理由掩飾自己的心思。

    “不要錢？還有這事情？”宋國永愣了一下，還真不知道這個，不過就算要錢他也沒準(zhǔn)備出，家里的錢本來就不多，將來小寶長大要用錢的地方多得很，可經(jīng)不住花，現(xiàn)在一分錢他都不會亂花。

    “就算不要錢，小寶怎么辦？你娘這么大年紀(jì)還要下地還要照顧小寶，回來還要做飯做家務(wù)，你們?nèi)绦膯幔磕銈兪桥?，讀到高中就夠了，將來嫁人也好嫁，可要是讀大學(xué)，讀完年紀(jì)都大了，還怎么嫁人？又不是男人，讀那么多干什么？聽爹的話，這高考就別去了，要么也只能去一個，肯定得留一個人在家里的。”

    宋國永當(dāng)然知道要是能考上大學(xué)，那絕對是天大的好事，但兒子考上還是女兒考上，這區(qū)別就太大了，對他來說，女兒考上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偏偏他知道家里兩個閨女一直在看書，比起其他臨時抱佛腳的人，她們考上的可能肯定更加大。

    與其等她們考上了再來阻止，還不如現(xiàn)在就說好，省得以后被記恨。

    宋國永這話一出來，宋佳寧果然就猶豫了。

    不為別的，就心疼喬來娣。

    然而從未來回來的宋佳宜卻不會這樣想。

    “爹，你讓我跟我姐商量商量吧?！?/br>
    “也行，到底誰去誰在家，你們姐妹自己商量，我跟你娘不管?！彼螄缆勓詫⒆谝贿呁娴乃渭褜毐饋?，起身就出去了。

    宋佳宜拉著宋佳寧就進(jìn)了房間。

    “姐，我都想好了，大學(xué)里頭不但不收錢，還發(fā)錢呢，給錢給糧票，我原本想著咱倆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考上大學(xué)，到時候?qū)W校發(fā)的錢和糧票留一點(diǎn)自己用，其他全部寄回家里給爹娘。”

    “我知道你心疼娘，我也心疼她，所以才想著到時候?qū)㈠X和票寄回來，這樣手里有錢，娘也能買些吃的喝的，不至于太辛苦。”宋佳宜對喬來娣還有感情的，可這種時候她知道怎么做才最好，就算她們真的像宋國永想的那樣留下來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幫不了多少，可能幫的最大的忙就是嫁人給家里收一筆豐厚的彩禮！

    “阿宜，我不想像娘一樣，我怕有一天我會活成娘的模樣?！彼渭褜巼@了口氣，突然說。

    “你不會，你永遠(yuǎn)不會活成娘的模樣?！彼渭岩丝隙ǖ卣f，目光灼灼地看著宋佳寧，“雖然不一定考得上，但是姐，我們一定要試試，要不然我想肯定會后悔一輩子的！你不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宋佳宜真的很擔(dān)心宋佳寧留在小山村，最終會慢慢變成另一個喬來娣，雖然她知道這幾乎不可能。

    現(xiàn)在只能先想辦法兩人都報(bào)名考試，如果實(shí)在不行，宋佳宜自己只能后退一步了。

    她經(jīng)歷過后世，即使不出去，眼界也不會被限制，但宋佳寧不一樣。

    “實(shí)在不行，咱偷偷報(bào)名去，爹總不能一直看著我們。”

    說到做到，宋佳宜出去直接告訴宋國永，兩人商量決定讓宋佳寧去，她在家里。

    宋國永也沒想到宋佳宜居然敢騙他，直接就相信了，等宋佳寧去報(bào)名也沒在意，并沒有注意到宋佳寧帶戶口本去報(bào)名，還可能會直接將兩人都報(bào)了。

    反正戶口本上的紙不能撕下來，宋國永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當(dāng)然不可能陪著宋佳寧去報(bào)名，給了宋佳寧可cao作的空間，就算哪天宋佳宜在學(xué)校上課沒有去，可宋佳寧和宋佳宜是雙胞胎，姐妹倆長得一個樣，想要一人報(bào)兩個名并不難。

    等報(bào)完名宋國永才知道這件事，感覺自己的威信被挑釁，瞬間就怒了。

    報(bào)名不但需要戶口，還需要介紹信，也就是說宋佳寧手里有兩張介紹信，一張她的名字一張宋佳宜的名字，這其中肯定會有宋國來這個大隊(duì)長的插手，否則不可能拿得到。

    宋國來原本不想管，還是宋佳宜說服了他，宋佳宜說服他的理由是，假如她和宋佳寧運(yùn)氣好都考上了，那絕對是給大隊(duì)爭光的事，對大隊(duì)，對宋國來這個大隊(duì)長都是一件好事，加上宋國來也知道宋國永的性子，嘆了口氣就幫了一把。

    接下來宋家的氣氛就一直不對，就連宋佳寶都察覺出來了，沒往日鬧騰。

    宋佳宜一直擔(dān)心期間會發(fā)生什么，加上上輩子宋佳寧是突然生病才錯過高考的，所以她這段時間一直很關(guān)注宋佳寧的身體，生怕她這時候病了，好在最后一直都好好的，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一個多月很快過去了，高考也來了。

    “他爹，明兒個就考試了，要考三天呢，是不是給阿宜還有阿寧拿點(diǎn)錢和票?。克齻z這幾天肯定不能回來吃飯和住的，不給點(diǎn)錢她們怎么過？總不能餓三天吧？”黑暗中喬來娣嘆了口氣說。

    她對宋佳宜姐妹倆都考試的事情沒什么不滿的，她這個年紀(jì)下地帶孩子也用不著別人，自己就能解決了，她是疼兒子，也不是就不疼兩個閨女了，她們想試試那就試試唄，所以她不懂宋國永為什么這么生氣。

    宋國永生氣是因?yàn)樗诩依锏耐疟惶翎吜?，還是被兩個閨女挑釁的，他當(dāng)然生氣，并且不可能就這么過去。

    “她們想去試試就試試，又不一定考得上，你不讓她們?nèi)ィ齻儾坏糜浐拗?？?/br>
    “我看她們敢！老子養(yǎng)她們這么大還讓她們讀書，不是讓她們學(xué)來忤逆老子的！笑笑年紀(jì)就學(xué)會陽奉陰違了，將來還得了？還能孝順我跟你，還能照顧小寶？”

    “那你說怎辦？真的讓閨女餓著肚子去考試??？”

    宋國永想了想，摸黑從床頭翻出來一個小布包遞給喬來娣，“明兒個一大早，你給她倆沖一杯糖水，里面少放點(diǎn)這東西，再給她們拿點(diǎn)錢?！?/br>
    第17章

    喬來娣一聽就唬了一跳，“這是啥？他爹，那可是你親閨女，你這是想下藥害她們？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這事情可不行！”

    “胡咧咧什么！就一點(diǎn)巴豆粉，那是我親閨女，我還能要她命??？她倆現(xiàn)在就敢不聽話，將來要真的考上大學(xué)出去了，你還指望她們孝順我們？肯定不能讓她們走，原本想讓她們?nèi)ヒ粋€的，既然不聽話，那就都別去的，老子還治不了兩個死丫頭不成！”

    喬來娣愣了一下，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爹，真不用這樣，又不一定會考得上，你這又何必呢，閨女要是知道了，不得恨我一輩子，你讓她們試試吧。”

    喬來娣一再反駁，讓本來就火氣沖沖的宋國永更加惱火了，直白地告訴喬來娣，“這不是考不考的上的問題，我要讓她們知道，老子說話還是管用的，以為翅膀硬了就敢忤逆，不給她們一個教訓(xùn)，我以后在這家里說話還能管用？”

    對宋國永來說，兩個閨女的未來不重要，即使如果他讓兩個閨女去參加高考，去上大學(xué)，最后會成為兩個非常優(yōu)秀非常厲害的人，可最后他會得到什么呢？兩個成功但不會給他帶來什么利益的閨女，和兩個聽話的普通閨女，他會選擇后者。

    沒有兒子的時候，他還要靠兩個閨女，但現(xiàn)在既然有兒子了，那閨女只要聽他話，好好為這個家付出就好了，頂撞忤逆他這個一家之主是不可以，必須阻止的。

    更何況他只是不讓她們?nèi)ジ呖级?，并沒有傷害她們，有機(jī)會讀書上學(xué)的女孩有幾個？在他眼中宋佳宜和宋佳寧該知足了，該用自己高中生的身份嫁一個城里人，換一筆可觀的彩禮，等嫁人了以后再多多幫襯家里，多給他還有宋佳寶弄點(diǎn)好東西。

    這才是一個女兒的價值。

    誰家不是這樣的？

    說到底，對宋國永來說，誰都沒有他自己重要，他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就算是對宋佳寶，那也不過是宋佳寶代表了他的面子，以及他老年的養(yǎng)老問題。

    真要說對宋佳寶的感情，宋佳寶才一歲，并且大部分時候還是宋佳宜姐妹和喬來娣帶著的，宋國永能有多少感情？他對宋佳寶的感情不是因?yàn)樗渭褜氝@個孩子本身，而是宋佳寶是兒子這么一個“工具人”，如此簡單。

    宋佳宜上輩子就看清了宋國永的真面目，所以她不恨宋佳寶，真正造成她上輩子不幸的是宋國永和何晟云，而其中宋國永雖然造成了她的不幸，卻又給了她生活下去的資本。

    她識字，高中畢業(yè)，靠著這個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她的工作幾乎都是在和文字打交道。

    太復(fù)雜了。

    天很黑，喬來娣看不清宋國永的表情，手里拿著他塞過來的藥，只覺得嘴里發(fā)苦，然而無論她怎么勸，宋國永都沒有改變自己的主意，而他的決定喬來娣向來不會反抗，即使心里難受也會照做。

    大概也是知道這一點(diǎn)，所以宋佳寧說自己不愿意成為喬來娣。

    不是瞧不起，而是覺得喬來娣的日子太過可怕。

    房間的另一邊，宋佳宜睡得朦朦朧朧，感覺宋佳寧又鉆了進(jìn)來，“姐，你干啥去了這么久。”

    “……可能有點(diǎn)受涼，所以拉肚子了，待得久了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