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曹凝云總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大概她表現(xiàn)得太好欺負(fù)，在舞廳里被人盯上了，這位同樣出來玩的大少爺就干脆將她帶出來，順便準(zhǔn)備好人做到底，將她送回家去。

    ——這就不好動手了啊！

    雖然麻煩了點，但曹凝云也沒辦法怪這個看上去紈绔心地卻不錯的大少爺，只能自認(rèn)倒霉先回去，等第二天晚上再來一趟。

    趙姐一無所獲地回到小院子，聽曹凝云用無奈的口吻描述自己今晚遇到了什么，饒是嚴(yán)肅的趙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可真是巧合了啊！其實如果不是遇到這位大少爺，你這個計劃很容易成功，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br>
    “明天我再試試別的吧?！?/br>
    “行，麻煩賀小姐了，明天夜上海的臺柱桔梗小姐要上臺，所以明天晚上夜上海的人會很多，到時候也方便我們渾水摸魚?！边@算是趙姐今晚僅有的那么一點點收獲之一。

    第二天晚上，曹凝云再次出發(fā)前往夜上海。

    果然和趙姐說的一樣，今天晚上的夜上海明顯比昨晚還要熱鬧很多，她也沒有著急，先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剛好這時候夜上海的臺柱桔梗小姐上臺表演了。

    曹凝云聽到這位桔梗小姐的歌聲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過去，不可思議地盯著臺上那個帶著清冷的身影。

    曹凝月？！

    曹凝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成為了夜上海的臺柱？

    似乎想到了什么，曹凝云表情冷了下來，在桔梗小姐一首歌結(jié)束，臺下一片歡呼的時候離開了座位摸向后臺。

    “桔梗小姐，梁少爺送了花過來，說想要見您?！?/br>
    曹凝月坐在鏡子前卸妝，她今晚已經(jīng)唱了三首歌，完成了任務(wù)，聞言頓時皺了皺眉，“不見。”

    “是?！?/br>
    等那個人出去，整個化妝室只剩下她一個人，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嚇得她立刻就要驚呼出來。

    “三妹別說話！是我！”

    曹凝月身體一僵，“……二姐？”

    第82章

    曹凝月在曹家剛搬到陵城的時候就被曹父賣給了一個富商當(dāng)姨太太。

    到了陵城，曹家折半的家業(yè)根本做不了什么，有人看上了曹凝月，還愿意出一大筆錢當(dāng)“聘禮”，不過是一個女兒，還是沒上過心沒多少感情的庶女，曹父當(dāng)然不會猶豫拒絕，其他人就更加樂見其成了，反正被犧牲的又不是自己，自己還能從中獲得一些好處，怎么可能會不愿意。

    唯一不愿意的人就只有三姨太一個人，可她又怎么可能反抗得了曹父他們。

    曹凝云當(dāng)初在陵城見到曹家人不久，三姨太就過來求助，想要買一些藥治病，曹凝云看在從前三姨太母女對自己還不錯的份上幫了一把，陸陸續(xù)續(xù)給她買了不少藥，也是從三姨太那里知道曹凝月的事情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夜上?？吹讲苣?，對方還成了夜上海的臺柱桔梗小姐，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讓曹凝月流落風(fēng)塵？

    要說曹凝云對曹家的誰還有點好感有點耐心，那就只有曹凝月母女了，她還記得曹凝月當(dāng)初善意的提醒。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對二姐你影響也不好，你快走吧?！?/br>
    “你先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三姨太說你被他們賣給了別人當(dāng)姨太太，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曹凝云話音剛落，化妝間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一個目光輕蔑的男人帶著兩個手下走了進(jìn)來，曹凝月一看到他就冷下了臉，伸手將曹凝云攔在身后，“胡老爺闖進(jìn)后臺不合適吧？”

    曹凝月作為夜上海的歌女，即使是臺柱子也有很多人不曾將她放在心上，對她拒絕自己惱怒得很，這位胡老爺就是其中之一。

    他給曹凝月面子才會幾次邀請，而曹凝月卻擺譜下他的面子，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能在夜上海這樣的地方還出入自如的，家里肯定不一般，根本就不懼夜上海的后臺為了一個臺柱子和他撕破臉找他麻煩。

    “桔梗小姐，今天我在如意酒樓定了位置，想邀請桔梗小姐賞個臉，一起去吃個飯?！焙蠣?shù)哪抗鈴牟苣律砩弦频讲苣粕?，目光頓時一亮。

    她們姐妹倆只有三分相似，但三分相似也就足夠了。

    “我不陪客吃飯，胡老爺找別人吧，相信多的是人愿意陪胡老爺去吃飯的?！辈苣乱а勒f，知道胡老爺是注意到了曹凝云，心里有些不安。

    她自己就算了，反正已經(jīng)在這地方了，可她二姐不一樣，她二姐已經(jīng)嫁了人了，還是嫁的好人家，若是有人知道她來了夜上海還曾經(jīng)被人帶走，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甚至很可能直接毀了下半生。

    她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這么巧。

    “別給臉不要臉了，我稱你一句桔梗小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家小姐了？不過是個出來賣的，裝什么清高呢！怎么，看不上老爺我，以為有夜上海背后的人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見胡老爺上來準(zhǔn)備強行動手，曹凝云終于忍不住了，推開曹凝月直面胡老爺，手中的槍毫不猶豫地抵在胡老爺額頭，輕聲哼笑，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物，手中有多條人命的煞氣直沖他而去，“你說誰給臉不要臉，嗯？”

    曹凝云今天的裝扮是個烈焰紅唇的女郎，貼身的衣裙將她的身材都勾勒了出來，像一朵帶刺的玫瑰，可胡老爺萬萬沒想到這刺可以穿過他的胸膛要他的命！

    額頭很快就布滿了汗水，目光驚懼，一動不敢動。

    “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連我的人也敢動，上一個敢動我的人的蠢貨已經(jīng)被剁了扔海里了，居然還有人敢冒出來?！辈苣评湫?，手指鉤開保險栓，聲音平平淡淡，可就是這樣胡老爺才更加害怕。

    就……剁了喂魚了？這么可怕的事情這女人居然說得像是中午吃什么般，這到底是哪里來的煞星！根本沒人說桔梗身后還有這么一個煞星！

    難怪，難怪這么久以來一直沒人成功對桔梗做些什么，居然沒有人提醒他，這群混蛋！

    “有人找你麻煩為什么不通知我，如果不是我今天剛好過來還不知道呢，我讓你過來是想要為來海市做準(zhǔn)備，可不是讓你被這些男人找麻煩的?！辈苣颇抗馄诚虿苣?，質(zhì)問道。

    “大姐，是我的錯，我以為我可以解決?！辈苣潞芸炀头磻?yīng)了過來，立刻低下頭做出恭敬的模樣，順著曹凝云的話往下說。

    009：【……】

    你們這對姐妹配合得怎么這么好？

    “處理掉吧?！?/br>
    “不，不，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機會！”此時胡老爺已經(jīng)確定這姐妹倆背后還有不為人知的組織了，并且那個組織明顯還不那么白，頓時冷汗淋漓，“我絕對不會暴露兩位的身份的！”

    蠢貨！

    曹凝云心中暗罵，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兇神惡煞的冷酷表情。

    “大姐，這個人我有用，暫時不能殺，先交給我吧?！辈苣屡浜系卣玖顺鰜恚熬瓦@么死了容易暴露我們，我有把握他沒膽子說出去?！?/br>
    “大不了將全家都收拾了，能有多大的麻煩？死人才能保守秘密?！?/br>
    啊？

    全家都收拾了？

    “……我家，我家是外交官，出事了肯定會追查的，我發(fā)誓，絕對不會將兩位的身份暴露出去的，我發(fā)誓！”

    別說胡老爺，他帶來的兩個仆人也都嚇得要死，偏偏他們過來的時候還故意調(diào)開了其他人，以至于現(xiàn)在遇到危險了都沒人過來。

    “請大姐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彌補過失。”

    曹凝云看了曹凝月一眼，手掌一番將槍收了起來，“畢竟是人家的地方，我也沒想要故意挑釁，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如果我們進(jìn)入海市失敗，你知道下場的?！?/br>
    “是?！辈苣曼c頭，轉(zhuǎn)身對著胡老爺冷下臉，“還不快滾！”

    等胡老爺帶著人連滾帶爬地離開，曹凝月將門關(guān)起來，身體一軟差點摔倒。

    雖然只是那么一會兒的功夫，但她真的覺得刺激極了，換一個稍微聰明點的人都不會被她們姐妹忽悠過去。

    曹凝云抿唇，如果不是現(xiàn)在身份不適合暴露，她剛才絕對不會這么簡單放過那位胡老爺。

    今天她要是沒有恰巧出現(xiàn)在這里，曹凝月會遭遇什么？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曹凝云就壓不住自己的戾氣。

    等曹凝月平靜下來，兩人很快就結(jié)伴離開了夜上海。

    曹凝云的目的是過來查夜上海的歌女，想要找到隱藏的情報，如今有了曹凝月這個熟人肯定會方便很多，而且她也想知道曹凝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當(dāng)然憤怒曹家將曹凝月賣了，可就算給人當(dāng)姨太太也比在夜上海當(dāng)歌女好！

    曹凝月住的地方距離夜上海不遠(yuǎn)，環(huán)境不錯，不得不說歌女和交際花雖然被這年代的人不恥，可收入也是真的不低。

    進(jìn)了家門，曹凝月先給曹凝云倒了一杯水，這才坐下來，“二姐怎么會去那種地方？”

    “你先跟我說說你是怎么回事吧。”

    面對曹凝云嚴(yán)肅的表情，曹凝月忍不住瑟縮了下，嗓子有些干，“我被曹家賣給富商后，就被帶來了上海，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最后就進(jìn)了夜上海，好在我功底不錯，慢慢成了臺柱子，倒是少了很多普通歌女會遇到的麻煩。”

    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曹凝月不想談，比起說自己的事情，她更加想知道她娘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二姐，你看到我娘了？她還好嗎？”

    “三姨太去世了。”

    曹凝月一愣，目光中帶上了恨意，她娘身體一直挺好的，年紀(jì)也不算大，她離開才不到十年，怎么就去世了？和曹家有關(guān)？

    “曹家沒了。”

    準(zhǔn)確地說，曹家沒了好幾年了，當(dāng)初她和姚云笙從電影院出來遇到王巧慧和曹奶奶，被曹凝云嚇到，曹家并沒有人找上門來，除了三姨太。

    三姨太生病，但是曹家不愿意給她花錢買藥看大夫，沒辦法她只能求助到曹凝云頭上。

    這點忙曹凝云不介意幫一把，而且因為曹家那邊不許人來打擾姚家，生怕惹上麻煩，兩人之間聯(lián)系上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別人，曹家對此一無所知。

    可曹凝云萬萬沒想到，三姨太家里是醫(yī)藥世家啊，她自己也學(xué)了十幾年的醫(yī)學(xué)，對藥物的研究出神入化?。?/br>
    三姨太找上門不過兩個月，曹家就沒了。

    曹奶奶，曹父，曹光祖還有王巧慧，這四個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三姨太毒死了。

    其他姨太太和曹耀宗以及曹光祖的妻子孩子都沒事，三姨太只要了那四個人的命，自己同樣被毒死了。

    她之前找曹凝云根本就不是因為自己生病了，而是想要拿到藥材配毒藥。

    曹家將她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女兒賣了，用著她女兒賣身的錢逍遙快活，她怎么可能會放過曹家那些人！

    沒有殃及其他人已經(jīng)是她僅剩的良心了。

    如果曹家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需要犧牲她女兒，三姨太或許都沒有這么恨，可曹家根本就沒有到那個地步，她曾幻想曹凝月穿著嫁衣嫁人生子，幸福美滿地過完下半生，全部都截止在了曹家的貪欲中。

    那些人死后，曹光祖的妻子就帶著孩子離開了，曹家交到曹耀宗這個十歲的孩子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陵城。

    聽著曹凝云敘述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曹凝月坐在那里泣不成聲，整個人都狼狽極了，她一直想要回去的，不是回去找曹家其他人報仇，而是想要回去找她娘，只是不知道曹家到底去了哪里，后來找人去陵城也沒有找到曹家，自然不知道沒有找到曹家不是因為曹家搬到了別的地方，而是因為曹家早在幾年前就沒了。

    ……還是她娘弄沒的。

    她至今依舊沒有徹底墮落也是因為想要好好的回去看她娘，不想讓她娘看到她不堪的一面，結(jié)果她娘早就已經(jīng)死了，連帶著她恨的那些人也一起死了。

    曹凝云坐在一邊等著曹凝月平靜下來，并沒有去打擾，也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就這么看著。

    曹凝月現(xiàn)在的模樣讓她想起上輩子知道笙哥因為她去世時的心情。

    好好地哭了一通，曹凝月起身去洗了一把臉，“對不起二姐，我失態(tài)了，你還沒說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夜上海，姐夫呢？他怎么沒在你身邊？”

    “我是去找東西的?！笔虑榈霓D(zhuǎn)機還在曹凝月身上，想要找到那個拿著情報的歌女還需要曹凝月幫助，因此曹凝云就沒有隱瞞太多，“笙哥還在家中，并沒有跟我過來，我想找的東西在夜上海的一位歌女手中，不過我不確定是誰，今晚才去看看的。”

    曹凝月并沒有問曹凝云想要找什么，現(xiàn)在又是什么身份，聞言沉思了一下，“歌女啊，夜上海的歌女我都認(rèn)識，也能說得上話，具體是什么東西？我可以幫二姐找，二姐你就不要過去了，那里……能不要去還是別去，臟?！?/br>
    “一本日記，客人遺落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