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

    秦一鳴？

    誰??？

    誰是秦一鳴？

    “秦！一！鳴！??！”

    秦一鳴愣了一下，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心里一時間還有些慌，趕緊上前一步，“奴才在！”

    戚追氣得要死，他一通安排下來，整個議政殿的氣氛都嚴肅得很，現(xiàn)在被秦一鳴這么一弄，總覺得哪里不太對，見秦一鳴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頓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作為本次賑災(zāi)的欽差大臣，跟著賑災(zāi)物資走，負責(zé)監(jiān)督賑災(zāi)修壩情況，若是遇到來不及匯報的事情，你直接自己做決定，我給你兜著！”

    “是！”

    第91章

    戚追的速度非?？?，這時候一分一秒都是人命，目前看著似乎只有陵縣受災(zāi)，其他地方都安然無恙，可梅雨季節(jié)還沒有過去，兩年前修建的堤壩依舊不安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其他地方?jīng)Q堤了。

    而且現(xiàn)在天氣炎熱，發(fā)生水患死了那么多百姓，誰知道后續(xù)會不會發(fā)生瘟疫？若是發(fā)生瘟疫，那死的人數(shù)只會更加多。

    沒過幾天，秦一鳴就跟著大軍一起護送賑災(zāi)物資出發(fā)了。

    雖然有人對他一個太監(jiān)成為欽差大臣不滿，可這時候都知道不能去觸戚追眉頭，心里想著若是秦一鳴差事辦得不好，到時候戚追自然會懲罰他，不再信任他。

    不管哪個朝代，宦官亂政都是所有官員最厭惡的事情，而兵部左侍郎姚光看秦一鳴就更加不順眼了。

    在他看來這就是個閹人罷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諂上媚下，借著跟戚追在冷宮多年的情分胡作非為，作為一個武將，姚光連白斬雞一樣，整天就知道嗶嗶的文臣都看不上眼，又更何況是只靠著戚追的信任生存的太監(jiān)。

    可沒辦法，秦一鳴才是這次的欽差大臣，姚光只是過來協(xié)助的。

    因著這份不滿，姚光行軍速度非常快，有人詢問他就直接說擔(dān)心陵縣那邊的情況想要盡快趕過去，這個理由十分正當(dāng)，誰都說不出話來，這可就苦了隨軍的文臣。

    然后姚光就發(fā)現(xiàn)，他想看到倒霉的秦一鳴，依舊輕輕松松騎在馬上一路跟著大軍，既沒有旅途的疲憊，也沒有受傷，精力充沛得他都忍不住側(cè)目。

    秦一鳴感覺到姚光看過來的目光，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姚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問完了以后他還皺了皺眉一臉擔(dān)憂，“這速度還是有點慢了，陵縣和淮河兩旁的百姓可等不了，姚大人，可否再次提速？事態(tài)緊急，實在不能這么不緊不慢過去?！?/br>
    姚光：“……”

    驚訝地看著輕輕松松的秦一鳴，姚光忍不住對他印象大改，能在這樣強度下依舊輕松的絕對不是等閑之輩，沒看那些文臣臉都綠了么，可秦一鳴卻像是出來踏青的一般，完全看不出來已經(jīng)趕了好幾天的路了。

    不過提速啊……

    “秦公公，如今的速度已經(jīng)不能再快了，再快的話將士們承受不了，輜重都是些重物，行走起來速度難免慢了些，而且再加速的話，各位大人太醫(yī)就不行了?！?/br>
    秦一鳴一哽，想到停下來休息時隨行大臣難看的臉色，忍不住嘆了口氣，“大人們平日里活動太少了，身體不行啊，這樣的話怎么為皇上效勞呢，有了好身體才能有更多的精力為皇上效勞?！?/br>
    難怪自家主子整天暴躁，干啥啥不行，還身嬌體弱的。

    姚光：“……”

    公公！你說到我心坎上了！

    那些文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會嗶嗶！

    “公公看上去似乎習(xí)過武？”

    “啊，為主子效忠每個好身體怎么行？遇到事情了難道要主子保護不成？”秦一鳴奇怪地看了姚光一眼，當(dāng)初繼位大典的時候，難道這位姚大人沒看到他收拾刺客？否則的話應(yīng)該知道他身手不錯吧？

    姚光還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繼位大典發(fā)生了刺殺事件，戚追被貼身太監(jiān)救了，可他不知道這個太監(jiān)就是眼前的這位啊。

    “有時間切磋一下？”

    “先將這次賑災(zāi)事宜搞定了再說吧，若是干不好差事……皇上雖然是個英明的主子，可也不會留著廢物吃白飯?！逼葑穼@幫大臣不滿，感覺和自己想象中能干的大臣們完全不一樣，秦一鳴也同樣有這樣的感覺。

    他上輩子跟在戚追身邊，光看著戚追怎么被壓抑到發(fā)瘋了，根本沒注意政事，所以他一開始也以為，所謂國之棟梁，至少也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遇到問題立刻就能想出一二三四五個解決方案吧？

    結(jié)果……

    這一點上，秦一鳴和戚追都被009給慣壞了，這就好像從小吃的是滿漢全席，以為別人也和自己一樣，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別人吃的其實是饅頭一樣，他們學(xué)到的，掌中的世界，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十天后，他們一行人終于到了陵縣，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秦一鳴終于徹底開始忙了起來。

    “說句心里話”技能幾乎一直針對所有官員開著，就怕有老鼠屎混進來，幾乎馬不停蹄地安排所有事情，賑災(zāi)，巡視淮河河堤，找江南的大糧商買糧。

    他們過來的時候糧食并沒有帶太多，主要帶的是銀子和藥物，到了陵縣后糧食消耗很快，原本也是準備直接和江南本地的糧商買糧的。

    江南向來是魚米之鄉(xiāng)，糧倉存儲多，可天歷帝晚期政務(wù)混亂，糧倉中的糧食很多都被搬空了，戚追之前也不知道，還是這次水患才知道的，否則的話將陵縣附近的糧倉打開，就足夠應(yīng)付此時水患災(zāi)情了。

    因此對于需要花錢找糧商買糧，戚追和秦一鳴都非常惱火。

    遇到這樣的時期，糧價都會瘋狂上漲，有的糧商甚至?xí)拗瞥鍪塾靡院逄ЪZ價，秦一鳴過來后直接砍了兩個哄抬糧價最嚴重的糧商，壓下了一波氣焰。

    至于糧商背后的勢力，有種來干！

    死了兩個大糧商，終于讓人明白這次過來的欽差大臣是個狠角色，不是靠著奴顏婢膝過來爭一波功勞就走的，一時間都消停了。

    死的是糧商，對于江南的官員來說只是兩個小人物，可這其中代表的含義卻多得多了，這代表秦一鳴來江南之前就獲得了當(dāng)今的首肯，要大刀闊斧控制江南的混亂。

    江南的官場向來水深，這邊的勢力錯綜復(fù)雜，別說秦一鳴一個太監(jiān)，歷朝歷代就是皇子王爺都折過好幾個，可秦一鳴過來的時候不是空手啊，他還帶著一萬兵馬呢！

    盡管那一萬兵馬到了江南以后就去了淮河沿岸協(xié)助筑堤和賑災(zāi)，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秦一鳴一聲令下，那一萬兵馬立刻就可以行動起來。

    姚光這次帶過來的將士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實力不俗，江南附近也駐扎著兵營，但那卻不能和姚光帶過來的人相比，而且這時候擅自調(diào)動江南附近兵營的人，這是想要造反嗎？

    除非直接造反成功，否則的話誅九族在等著你哦。

    從戚追上位開始，他表現(xiàn)出來的就一直是個比較強勢的性格，這次江南水患，更加讓人對他的強勢有了深刻的印象——他們都清楚秦一鳴的所作所為，全部都代表了戚追，沒有戚追的授意，秦一鳴不敢這么做。

    當(dāng)然戚追在京城那邊也不只是等著結(jié)果的，吏部那邊早就將兩年前負責(zé)淮河河堤的工部官員，以及當(dāng)時在淮河附近任職的大小官員控制了大半，只等著徹查了，也因為這樣，江南那邊的調(diào)查順暢了很多，沒有太多的人前來阻止滅口。

    當(dāng)然，也有一些人想要派遣刺客刺殺過于囂張的秦一鳴，可最后秦一鳴人依舊活蹦亂跳的，而派去的刺客尸體卻直接被掛在了住所外面。

    一段時間下來，外面像是掛了臘rou一般掛了一排尸體，已經(jīng)沒有人敢從這邊路過了。

    秦一鳴鐵血狠辣的手段再次鎮(zhèn)住了蠢蠢欲動的老鼠。

    出來之前戚追和秦一鳴討論過這次江南之行，他們都知道有一群人正在觀望，戚追才剛登基，還有不少人在觀望著，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像其他兄弟一樣瘋狂，是不是一個好皇帝，是不是……一個可以被控制糊弄的傀儡。

    京城那邊被他一通亂拳收拾的官員已經(jīng)知道他不可能被他們控制，性格強勢霸道了，但是其他地方的官員，尤其是那些封疆大吏，或許還不清楚他的性格。

    這次江南之行就是在給他們警告。

    他不好糊弄。

    并且狠起來手段也是真的狠。

    都把皮子緊一緊，你不把他當(dāng)回事，他就能讓你全家沒那回事。

    這是震懾。

    秦一鳴本人的性格還真沒這么強勢狠厲，畢竟……都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兩輩子在冷宮長大，生長環(huán)境單純簡單，能養(yǎng)出來什么樣的狠角色？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的一切處事手段都來自009多年的教育，而且這次江南之行，某些人趁著水患想要發(fā)財，不顧百姓生死，這碰到了他的底線。

    009的教育，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百姓很重要，有些時候比君王更加重要。

    民貴君輕。

    這種思想其實不適合這樣的封建社會，009自己其實也沒意識到自己教了這些玩意，可無論是戚追還是秦一鳴都從那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書籍中窺見了這些，并且在從小教育的影響下，戚追……真的是偏這方面的思想。

    他和這時代的君王格格不入。

    這也是正常的，或者說，這才是正常的。

    秦一鳴如今就像是攪屎棍，將本就水深的江南攪得一團糟，也讓戚追發(fā)現(xiàn)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更便于他將來掌控江南。

    一旦江南官場解決了，對他控制整個天下有莫大的好處。

    上位者做事，目的從來不會只有一個，就用這次江南水患秦一鳴過來為例子，解決水患與安撫受災(zāi)百姓是一個目的，震懾不將他放在眼里，覺得他出自冷宮好蒙騙的人，是一個目的，最后一個目的就是劍指江南官場了。

    一個江南水患，被他玩出了一石三鳥。

    秦一鳴一直在江南待到八月份才開始啟程回京。

    水患早就解決了，受災(zāi)的百姓在他到了江南以后就開始安排活干陸陸續(xù)續(xù)重新建立了家園，淮河兩邊的河堤經(jīng)過幾個月的巡查，凡是有問題的地方都重新加固過了，就連江南的官場都被里里外外糟蹋了一遍。

    啊，這不能叫糟蹋，應(yīng)該叫肅清了一遍。

    江南這邊的世家直接沒了好幾個，總之在秦一鳴啟程回京的時候，整個江南都恨不能放鞭炮慶祝。

    不是沒人想要弄死他，可之前水患還沒解決的時候那些刺殺的人就被他風(fēng)干當(dāng)臘rou了，剩下想要他命的人根本摸不到他的邊就被解決了，也就是說秦一鳴在江南一通cao作，而江南這邊的官員和本地世家勢力，卻完全拿他沒有辦法。

    這種人，你沒辦法，就只能像送瘟神一樣將他送走了。

    秦一鳴難纏，也代表了戚追這個曾經(jīng)在冷宮長大后來僥幸撿了個皇位的新皇有多難纏，畢竟據(jù)說，秦一鳴可是跟著新皇一起在冷宮長大的，秦一鳴長成這副模樣，新皇的手段又是多可怕？

    沒人敢自己跑上去試探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全家跟著一起上路。

    最害怕的除了那些本身有不少污點的貪官污吏，還有就是將戚追帶出冷宮，先皇的大總管，范恩范公公了。

    范恩那時候就知道戚追難纏，可也只當(dāng)做有點小聰明的皇子罷了，就算后來登基以后行為讓人捉摸不透，皇帝嘛，有幾個讓人捉摸得到的？

    直到秦一鳴代表戚追在江南搞了那么多事情。

    他快嚇死了！

    作為先皇最信任的大內(nèi)總管，范恩知道很多事情，包括先皇不能拿到臺面上來的秘密他都清清楚楚，他原本以為戚追留著他是為了那些秘密，還想著以此換自己一條命順便一個安穩(wěn)的后半生，可是現(xiàn)在……

    要求不高，活著就好。

    戚追原本就準備要給謝家平反翻案的，現(xiàn)在有了范恩，事情瞬間就簡單了很多，原本謝家通敵賣國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根本經(jīng)不住推敲，有了范恩提供的證據(jù)，直接就翻案了。

    戚追做得比較絕的是，他雖然沒有向天下公布天歷帝干的混蛋事情，可卻讓史官如實記錄了，史官一邊記錄一邊冒冷汗。

    對史官來說，無論什么都不能改變他們的記錄，那份記錄只會是真實的歷史記載，就算皇帝想要遮掩什么東西，他們也不會同意，這就是身為一個歷史記錄者的尊嚴與cao守，可是像戚追這樣恨不能自己親爹遺臭萬年的，還真沒有。

    從！來！沒！見！過！

    皇帝都是一群死要面子，恨不能自己名垂青史的。

    ——人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zé)，先帝因為一己之私陷害忠良，使得謝家滿門被滅，錯了就是錯了，他當(dāng)初既然做下這等錯事，便該做好了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準備。

    好事該被宣揚，做了錯事……也該讓后人牢記會有什么下場，若是將來我做了什么錯誤昏庸的決定，又或是因為自己的失誤造成嚴重的后果，也將如實記錄，這是一份警醒，為君者也當(dāng)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不可能因為誰是天下之主，就可以幸免，歷史從來不該因誰被隱藏。

    戚追背對著記錄的史官，表情冷靜淡漠地說出了這番話，而這番話也如實記錄在了他的起居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