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汽水糖 第6節(jié)
周安然抿抿唇,抬腳繼續(xù)往座位走。 那道熟悉的嗓音卻在這時終于響起,穿過后門傳至她耳朵,仍是低低懶懶的,極沒精神。 “可是學(xué)姐你已經(jīng)——”男生停了停,聲音中的困勁兒更明顯,“打擾到我睡覺了?!?/br> 心臟上的長線松了點力度。 卻仍密密纏繞著,隨時又能再收緊。 可后面的談話,隨著距離的拉遠(yuǎn),她卻已經(jīng)無法再聽見。 周安然回到座位上,拉開書包拉鏈,從里面拿出東西塞到校服外套口袋里。 拉上拉鏈時,又有椅子拖動聲從后面?zhèn)鱽恚齽幼黝D住。 過了幾秒,周安然才站起來。 轉(zhuǎn)身后,她看見果然是陳洛白回了座位。 男生又重新趴回了桌上,這次沒有整張臉都埋在胳膊里,露了半張線條流暢的側(cè)臉在外面。 教室里頭一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可周安然無法坦然享受這機(jī)會難得的獨處,她腦海中仍在不?;匦鴦偛诺哪欠瑢υ?。 剛才找他的那個女生是不是就是祝燃早上說的那位學(xué)姐? 可他早上不是說那位學(xué)姐是找他問數(shù)學(xué)題嗎? 還有他剛才那句話…… 算是拒絕了學(xué)姐的要求嗎? 因為他們后面的談話內(nèi)容周安然沒能聽到,她沒辦法揣摩出答案,只揣摩出了一團(tuán)苦味。 不知是不是側(cè)著睡,光線晃眼,后排的男生移了移腦袋,又把整張臉埋回了胳膊里。 周安然緩緩收回視線,怕打擾他睡覺,她這次沒再走后門。 她從前門繞出去,經(jīng)過后門時,略遲疑幾秒,還是輕著動作將門關(guān)上。 從后門鉆進(jìn)來的風(fēng)好像忽然停了。 陳洛白抬起頭,往后門看了眼。 剛才進(jìn)門的時候,教室里好像還有個人,是誰他也沒在意。 陳洛白又重新趴回桌上。 可剛才睡到一半被人叫醒,被打斷的睡意一時很難再續(xù)上。 五分鐘后,陳洛白又抬起頭,煩躁地擼了下頭發(fā)。 他起身,拉開不知被誰關(guān)上的后門,下樓,一路走到籃球場。 祝燃和宗凱正在單挑。 見他過來,兩人同時停下動作。 祝燃拍著球走過來:“喲,我們洛哥怎么又下來了,不是說要留教室補覺嗎,我可剛聽說那位學(xué)姐又找你表白去了,是不是春心蕩漾了睡不著啊,早上是誰還跟我說學(xué)姐是找他問數(shù)學(xué)題來著?” 陳洛白冷著臉活動手腕腳腕,連眼風(fēng)都沒給他一個。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他?!钡故亲趧P搭理了他一句。 他們?nèi)齻€初中都在二中的初中部,初一到初三都是一個班,只是宗凱現(xiàn)在分去了四班。 “他向來都會給女生留面子的,不然就你大嘴巴在教室里一嚷,你們?nèi)喽紩烙袀€學(xué)姐上周跟他告白被拒了,沒兩天估計就能傳遍全校。” 祝燃八卦兮兮地笑:“不過人家學(xué)姐比起被留面子,明顯更想要他這個人啊?!?/br> 陳洛白站在三分線外熱完身,從他手里把球撈過來:“念叨一天了,你要對那學(xué)姐有意思就直說?!?/br> 他邊說邊原地起跳投了個三分。 橙紅色的球在半空滑過一個弧度,砰地一聲砸到了筐上,反彈出去。 陳洛白煩躁地“嘖”了聲。 一旁祝燃都顧不上笑他,立即反駁道:“你別亂說啊,我的心是你們家冰沁jiejie的?!?/br> 陳洛白輕飄飄瞥他一眼:“你有本事當(dāng)著她面說這句話啊?!?/br> 祝燃:“……” 俞冰沁是陳洛白表姐,家住隔壁市,比他們大三屆,人如其名,又冷又酷,妥妥的女王大人。 祝燃飛快認(rèn)慫:“我沒本事?!?/br> 認(rèn)慫完他又湊到陳洛白邊上,討好地問:“冰沁jiejie今年過年還會來你們家拜年不?” 陳洛白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下:“想知道?” 祝燃:“不想知道我問你做什么?” 陳洛白抬抬下巴:“那先幫我把球撿回來?!?/br> 祝燃屁顛屁顛跑到球場另一邊,把球撿過來,雙手遞過去,又繼續(xù)加碼:“你要是給我提供消息的話,買球鞋的錢我就是不吃飯,下個月初一也立馬還你?!?/br> 陳洛白嘴角還帶著點笑意:“還錢不用急,我有另外的條件?!?/br> 祝燃:“您盡管說?!?/br> 陳洛白沒立即答他,只隨意將手上的球運了兩下。 祝燃遲遲等不到答案,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他手里被拍的那顆球。 他的心臟……哦不,橙紅色的籃球被陳洛白再次拋出去,這次終于穩(wěn)穩(wěn)落入了籃筐之中。 可能是球進(jìn)了,某人心情又好了些,終于開口:“只要你在我面前當(dāng)一周啞巴就行?!?/br> 祝燃感覺他的心臟跟著籃球一起墜了下來。 他就是話癆,上課都要小聲念叨幾句,要讓他一周不說話,比讓他現(xiàn)在就還錢給陳洛白還難。 “cao!你不想說就算了,耍我玩是吧!” 宗凱在旁邊笑得肩膀發(fā)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沒睡好,脾氣就會變差,還偏要這時候去招惹他?!?/br> 祝燃目光不經(jīng)意瞥過場外,發(fā)現(xiàn)球場邊不知不覺多了好些女生,想也知道是沖著誰來的,頓時搖搖頭:“可惜學(xué)校的女生被某人的皮相所迷惑,根本不知道這位少爺心就是黑的?!?/br> 陳洛白自己撿了球回來,聽見最后這個評價,沒什么表情地點點頭:“心就是黑的是吧,行,下次別再找我問我姐的事?!?/br> 祝燃立即抬手一指宗凱:“我說他呢?!?/br> 宗凱直接被他氣笑:“祝燃你他媽還要臉嗎?!?/br> 球場外,穿著校服的女生們身后忽然駛過一輛校車,祝燃眼尖瞥清車上一個人的模樣。 “好像是校隊的?!彼D(zhuǎn)頭看向陳洛白,“后悔不,要是你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教練,現(xiàn)在你估計也在車上了。” 陳洛白瞥過去一眼,沒什么情緒地答:“有什么好后悔的?!?/br> 祝燃:“一生只有一次的高中聯(lián)賽啊。” 陳洛白將手上的球又扔出去:“愛好不等于夢想。” 載著校隊球員的校車早已駛遠(yuǎn)。 祝燃收回視線,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也是,我們陳少爺還有億萬家產(chǎn)等著繼承。” “傻逼。”陳洛白笑著罵了一句,睡覺被打擾的躁意倒是終于緩解了些。 宗凱:“阿洛應(yīng)該更想跟阿姨一樣當(dāng)律師吧?!?/br> 陳洛白沒接這句話,只朝對面球場又抬了抬下巴:“叫他們過來打場3v3?” * 周安然回到教室后,才知道陳洛白下午跟六班的男生打了一場3v3比賽。 嚴(yán)星茜沒有痛經(jīng)的毛病,例假來了照樣生龍活虎。 她們在校外吃了蓋碼飯后,嚴(yán)星茜又拉著她去買了杯奶茶,再去附近的文具店逛了幾圈,完美地錯過了這場球賽。 周安然后來才知道3v3只打半場,而且國家隊會在這個項目上登上最高領(lǐng)獎臺。 但這天晚上,她聽著班上的同學(xué)討論陳洛白下午投進(jìn)了六個三分,帶著祝燃和宗凱完勝了六班幾個男生時,只滿心遺憾自己沒能看見她喜歡的少年今天在籃球場時的模樣。 應(yīng)該是無比張揚又意氣風(fēng)發(fā)的吧。 不過下午的球賽不是班上唯一熱議的話題,同樣被議論的還有下午高年級學(xué)姐過來找陳洛白告白的事情。 只是不像討論球賽那樣大方高調(diào),多是班上女孩子三兩成堆,小聲聚在一起八卦。 隔著過道坐在周安然旁邊的幾個女生就在其中。 “我打聽了,好像是叫解什么,高二普通班的學(xué)姐,好勇啊,居然直接來我們班堵陳洛白了?!闭f話的是班上一個叫蔡月的女生。 另一個叫張舒嫻的女生接話:“是不是叫解語菲啊,這個姓挺少見的,應(yīng)該是高二年級的級花?!?/br> “級花啊?!辈淘赂锌半y怪這么勇了。” “那位解學(xué)姐我見過,我覺得長得挺一般的啊?!蔽膴饰瘑T婁亦琪這時插了句話。 “怎么就一般了,我要長她那樣我做夢都能笑醒?!睆埵鎷蛊乘谎?,忽然打點打趣意味,“我看你平時沒少跟我們提陳洛白,不會是你自己也喜歡他,所以——” 話沒說完,嘴就被婁亦琪伸手捂住。 女生臉紅得透透的:“要死啊,你再亂講以后我什么八卦也不跟你們說了啊?!?/br> 張舒嫻聲音含糊地求饒:“我錯了?!?/br> 婁亦琪這才松手,她挽了挽頭發(fā):“我就是覺得,敢直接跟陳洛白表白的女生哪個不漂亮,這位解學(xué)姐在其中,也確實不算太顯眼的啊。” 蔡月點點頭:“這倒也是。” 婁亦琪兩只手的手指攪在一起,又問:“所以陳洛白到底答應(yīng)她沒有???” 蔡月:“這我也打聽過了,沒有答應(yīng)?!?/br> “……” 周安然低頭寫數(shù)學(xué)作業(yè)。 捏著中性筆的手這時終于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