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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懷著未來太子逃跑 第34節(jié)

    永安帝方才下朝,他坐在御書房的那把楠木椅上,邊批閱奏折,邊敷衍地說了幾句,按例賞賜了些東西,甚至都沒怎么抬頭。

    途中碧蕪忍不住看了譽王一眼,便見譽王神色自若地叩拜謝恩,不知是已經(jīng)習(xí)慣還是真的對永安帝這態(tài)度渾不在意。

    碧蕪猜不出來,也不想猜,但她知道,譽王對他這位父皇表面恭敬,實則并非如此。

    前世,永安二十八年,永安帝雖纏綿病榻已久,但并不至于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的地步,卻在得知承王一事后,突然氣急攻心,猝然而亡,著實有些蹊蹺。

    沒人知道,就在永安帝駕崩當(dāng)日,宮里派人來譽王府遞消息,碧蕪曾親眼看見譽王站在雁林居的院子里,抬首望著圓月,唇邊竟露出一絲嘲諷暢快的笑。

    也是,面對一個幾十年對兒子不聞不問的父親,又哪里來的感情。

    出了御書房,碧蕪跟著譽王又去了太后和皇后那廂。

    皇后恰在太后宮中請安,正好也不必他們再多跑一趟。

    看見碧蕪,太后喜笑顏開,忙起身,親自拉著她在身側(cè)坐下,但見她面色有些發(fā)白,不由得擔(dān)憂道:“怎的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太醫(yī)來看看?”

    “不必了,皇祖母。”碧蕪趕緊搖頭,“只不過是昨夜沒有睡好罷了?!?/br>
    她本是無意尋的借口,可這話一出,殿內(nèi)人皆是一愣,笑意很快意味深長起來。

    太后笑瞇了眼,拉著碧蕪的手輕輕拍了拍,旋即看向譽王,嗔怪道:“遲兒,雖說你和小五新婚燕爾,愛鬧些也是尋常,可小五身子到底是弱,你得顧及點,小心收斂才是?!?/br>
    碧蕪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惹人歧義的話,她尷尬地看向譽王,卻見譽王坦然道:“皇祖母教訓(xùn)得是,孫兒明白了?!?/br>
    他說罷,還含笑深深看了碧蕪一眼,惹得碧蕪雙頰發(fā)燙,忙將視線別了過去。

    坐了一個多時辰,見快到正午時候,太后便順勢留兩人用了晚膳,備膳時候,隨意尋了個由頭,將譽王差了出去,拉著碧蕪說起了體己話。

    碧蕪原本還以為會是什么早日綿延子嗣云云,卻沒想到太后居然問起了譽王府菡萏院那位,問她可否安分。

    聽到這話,碧蕪懵了一瞬,才答:“臣……孫媳早上忙著進宮來向皇祖母請安,倒是還未見過呢。但從昨日入府到現(xiàn)在,未聽聞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兒。”

    太后輕輕點了點頭,似是想到夏侍妾,眸中閃過一絲輕蔑,“你沒入府前,哀家便敲打過遲兒了。那不過是個登不了大雅之堂,自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覺得礙眼,尋個由頭趕出去便是。有哀家護著你,看誰敢說什么,左右就是個賤妾罷了。”

    分明是替她撐腰的話,不知為何,碧蕪卻心下發(fā)苦,有些笑不出來。

    對太后而言,她方才說出的這番話不過是理所當(dāng)然,可落在碧蕪耳中,卻不禁讓她想起前世為奴為婢的日子。

    在主子眼中,他們便是如此卑賤的存在,如地上的螻蟻,縱然踩死了,也是無關(guān)緊要,畢竟誰會去關(guān)心一只螻蟻的生死呢。

    她勉笑著點了點頭,“孫媳知道了?!?/br>
    從宮里出來,已近未時,譽王似還有要事要辦,未與她一塊兒回譽王府,只在一處街口與她分開。

    臨走前,還對她說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話,說最近恐要勞她辛苦一番,未多做解釋,轉(zhuǎn)而騎馬往西側(cè)而去。

    碧蕪迷惑不解地回了譽王府,在床榻上午憩了一會兒,方才起了身,就聽錢嬤嬤說,齊管事來了。

    她惺忪的眸子瞬間清明了幾分,咬了咬唇,思量了片刻,才讓將人請進來。

    得了傳喚,齊驛才躬著身子入內(nèi)去,踏過門檻,瞥見圓桌旁的裙擺,忙畢恭畢敬地施禮道:“小的齊驛見過王妃?!?/br>
    “起來吧?!?/br>
    聽著這若清泉般悠揚婉轉(zhuǎn)的聲兒,齊驛才稍稍抬起頭,然只瞥了一眼,他便倏然怔愣在那廂。

    看著這位齊管事詫異的目光,碧蕪落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緊,但她還是佯作自然地玩笑道:“齊管事怎么了?可是本王妃生得面容可怖?”

    齊驛倏然回過神,忙將視線收了回來,“小的失禮,還請王妃恕罪?!?/br>
    他今日來,是因著譽王的吩咐,怕新王妃進府不了解府中情況,特意來交代事兒的??烧l曾想,這位新王妃的模樣,竟令他覺得有幾分眼熟。

    像極了譽王府內(nèi)的一個逃奴。

    然這大不敬的話,他到底是不能說的,堂堂譽王妃,安國公府嫡女,怎能與一個奴婢相提并論。

    見齊驛這番態(tài)度,碧蕪稍稍松了口氣,當(dāng)初在譽王府中做事,雖與這位齊管事不算相熟,但也算是打過幾次照面,以他一府主管的能力,應(yīng)當(dāng)是記得她的。

    可記得又如何,如今她是主子,只要她不承認,他也不敢將他記憶中的人與她擺在一塊兒。

    “無妨?!北淌彽坏剜丝诓?,問,“齊管事今日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小的拿來了王府近兩年來的賬簿,請王妃過目。”

    齊驛說著,沖身后的小廝招了招手,那些小廝立抱著沉甸甸賬簿進來,在桌上疊成了厚厚的三摞。

    “這么多!”

    碧蕪還未說什么,她身后站著的銀鈴看著這些賬簿,忍不住脫口而出。

    齊驛卻是笑了笑,“稟王妃,府內(nèi)最近在對賬,這些只是一半罷了,還有一些還未整理完呢?!?/br>
    “對賬?”碧蕪秀眉微蹙,也不是什么年關(guān),怎的突然對起這么多帳來了,“可是賬目出了什么問題?”

    “是?!?/br>
    齊驛又忍不住抬眸看了這位新王妃一眼,好半晌,才有些猶豫道,“不瞞王妃,兩個月前府內(nèi)逃了個奴婢,聽聞還盜走了夏侍妾的飾物,王爺命徹查此事,沒想到拔出蘿卜帶出泥,發(fā)現(xiàn)府內(nèi)不少仆婢手腳都不干凈,王爺一氣之下,便命小的將府內(nèi)所有仆婢都換了一遍,發(fā)賣的發(fā)賣,趕出府的趕出府,再加上招了新的仆婢進來,事情一下多了許多,賬房那廂便有些焦頭爛額了?!?/br>
    碧蕪隨意翻看賬簿的手在聽到“府內(nèi)所有仆婢都換了一遍”時,驀然頓住了。

    這么巧!

    這一世竟也全都給換了!

    第34章

    寵妾

    前世在她第二次逃跑被抓回來后不久,夏侍妾也以相似的伎倆幾乎換掉了府內(nèi)所有的仆婢,只留下幾個老仆。

    或是為了掩飾將有孕的她關(guān)在偏院之事,也方便后來桃僵李代,奪走她生下的孩子。

    不過這一世,碧蕪卻不是很明白夏侍妾為何要這么做,她想盡法子換掉府內(nèi)仆婢,難不成是怕梅園那晚的秘密被誰泄露出去?

    雖心有不解,但碧蕪并未再繼續(xù)深思,若只是為了如此,夏侍妾此舉倒是正趁了她的心意,解決了她不少麻煩。

    “原是如此?!北淌徔聪螨R驛,心不在焉道,“齊管事可還有旁的要說的?”

    見碧蕪這副模樣,齊驛頗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若放在別家府邸,女主人入了門,定是想急著接管府中中饋,早日在下人們立威的,怎么他們這位新王妃毫無興趣不說,似乎并不大愿意搭理這些事兒。

    可譽王的命令齊驛不能不從,即便這位新王妃不愿,他還是得硬著頭皮,將府內(nèi)外的事務(wù)一一交代了。

    碧蕪倒也沒顯出不耐煩,只靜靜聽他說完,才道了一句,“我才入府,這些事兒也不大懂,既然從前都是齊管事負責(zé)的,往后便也要繼續(xù)勞煩齊管事了,若真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大事,再來同我請示便是?!?/br>
    齊驛聞言稍愣了一下,旋即低低應(yīng)了聲“是”。

    見齊驛一頭霧水的模樣,碧蕪朱唇微抿,輕輕笑了笑。

    這府內(nèi)事務(wù),她并不打算插手太多,畢竟一旦插手多了,往后便難以脫身。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管,置身事外,將來也能走得灑脫些。

    她本欲出聲讓齊驛退下,卻倏然想起什么,問道:“齊管事可聽說過府中,一個叫小漣的婢女?”

    齊驛稍稍思索了一下,才答:“回王妃,府中似乎并沒有叫這個名兒的婢女。”

    沒有嗎?

    碧蕪垂眸頓生出幾分失望。

    倒也是,小漣當(dāng)初被派到雁林居時,已是菡萏院那場大火之后,她也曾對她說過,自己進府的時間晚。

    如今這個時候,恐還流落在哪處受磋磨呢。

    見碧蕪神色頗有些黯淡,齊驛頓了頓,忍不住又問:“王妃尋這婢女……”

    “沒什么。”碧蕪淡淡道,“先前在街上遇到個伶俐的小婢子,說她是王府的,我還想著是不是譽王府的,如今看來,京城王府眾多,她應(yīng)當(dāng)是在別的王府做事呢?!?/br>
    這本是碧蕪隨意尋的借口,可落在齊驛這個管事耳中,就不能不多想了,他唯恐自己事兒沒辦好,忙問道:“王妃若是覺得院中伺候的婢子不夠稱心,小的再為您換一批手腳麻利的便是。”

    此言一出,屋內(nèi)站著的幾個小婢子懼是面色微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向碧蕪,她們都是才入府做事不久的,若是這么快就遭了新王妃厭棄,被攆出這雨霖苑去,往后在這府中該如何處事。

    這些小婢子的反應(yīng),碧蕪都看在眼里,她勾唇笑了笑道:“不必了,她們伺候得都很好,府內(nèi)事務(wù)繁忙,齊管事若無旁的事要稟,便先退下吧?!?/br>
    齊驛在屋內(nèi)看了一圈,遲疑片刻,才應(yīng)聲緩緩?fù)讼隆?/br>
    待人走后,碧蕪命錢嬤嬤將雨霖苑中的仆婢都召集起來,一一認了名字,又賜了些賞錢。

    原還有些驚惶不安的幾個小婢子攥著碎銀,看著這個面容和善的新主子,連連謝恩,一顆心才算定下來。

    碧蕪又趁機給她們重新安排了活計,原在屋內(nèi)做事的,都一概調(diào)到外頭去了,只余下銀鈴銀鉤和錢嬤嬤貼身伺候,也能讓她方便許多。

    散了院中的仆婢后,碧蕪方在屋內(nèi)坐下,正準備捧起閑書看,就聽人跑進來稟報,說夏侍妾那廂派人來了。

    聽到“夏侍妾”三個字,碧蕪秀眉微蹙,本還有些擔(dān)憂,待人進來一瞧,才發(fā)現(xiàn)是個不認識的小婢子。

    那婢子入了屋,顫巍巍在碧蕪面前施了個禮,“稟王妃,我家主子今日身子不適,恐過了病氣給您,特意讓奴婢過來稟一聲,說待身子好了再來向王妃您請安?!?/br>
    碧蕪聞言微微挑了挑眉。

    這番說辭落在她耳中多少有些熟悉,想起當(dāng)初夏侍妾為了不去向蘇嬋請安,似乎也是這么命人去通傳的。

    既然要好了才會來,那估摸著夏侍妾這病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這么快好了。

    “好,我知道了。”碧蕪隨意抬了抬手,讓那小婢女退下了。

    她雖未說什么,銀鈴卻是扁了扁嘴,先替她鳴起了不平,“王妃,那夏侍妾分明是尋了由頭故意不來向您請安,您今日若輕易放過她,往后只怕她更不將您放在眼里?!?/br>
    “是啊,王妃?!便y鉤也附和道。

    碧蕪看著兩個丫頭為她著急的模樣,笑著道:“隨她去吧,何況我不過才嫁進王府第一日,若以此為由沖她發(fā)難,反是讓人說我刁鉆刻薄了?!?/br>
    她要病便讓她病著,兩相不搭理,她反能讓這日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下去。

    若與那廂有太多牽扯,碧蕪也怕她腹中孩子的事會因此暴露。

    尤其是夏侍妾身邊那個張嬤嬤,可是個難處理的大麻煩……

    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銀鈴銀鉤雖是心急如焚,但也無可奈何,只得作罷。

    也不知是否政事太多,譽王晚間并未回府用膳,但還是命人回來通稟了一聲,說他可能要遲些回來。

    碧蕪得了消息,只淡淡點了點頭,用過晚膳,坐在窗下做了一會兒孩子衣裳,便召開銀鈴銀鉤梳洗更了衣。

    銀鈴鋪整完被褥,看自家主子一副要睡下的模樣,到底忍不住問道:“王妃……可要等一等王爺?”

    碧蕪自然知道銀鈴在想什么,可那個人說是會晚歸,可沒說會來她房里,昨夜他已是在這兒將就了一宿,今晚恐是迫不及待要去安慰他的美人了。

    既得如此,她也不必做戲等著,腹中孩子要緊,還是早些歇下得好。

    但看著銀鈴關(guān)切的模樣,她也不忍心說實話,只能道:“王爺也不知何時才回來,天兒這么晚了,我著實也累了,就算提前歇下想來王爺也不會怪罪?!?/br>
    聞得此言,銀鈴沒再多說什么,只微微頷首,小心翼翼伺候碧蕪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