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離婚吧 第37節(jié)
眾人這才如夢方醒,倏地四散奔逃,有人往樓上跑,有人往樓下跑,有人走電梯,有人走樓梯,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口那些物資搶走。而那感染者則就近抓著自己的弟弟捶。 余殊和秦語都嚇得臉色發(fā)白,夜花千樹和配送員一人一個,將兩人拽了回來,把門緊緊鎖上。 夜花千樹掏出手機,打了110,過了好久才有人接,他說明了情況,民警表示會盡快過來抓人。電話剛掛斷,秦語忽然尖叫起來:“小哥哥,你的手流血了!” 夜花千樹和余殊同時往配送員望去,只見他手背正在流血,應(yīng)該是剛才那些人搶物資的時候傷到了他。秦語膽戰(zhàn)心驚:“不會是那個感染者的血吧?” cr病毒會通過傷口傳播,如果真是那個感染者的血,那么配送員就危險了。 配送員抬起手,將帽檐壓低了一些,啞聲道:“不是他的血,沒事。” 秦語還想說什么,卻見旁邊的余殊沖到了配送員面前——盡管只有兩三步遠,但她真的是沖過去的,并猛地摘下他的帽子,顫聲叫道:“晉淵?” “啊?”秦語驚訝地望過去,見那配送員果然是喬晉淵,她呆頭呆腦地問,“怎么是你?” 余殊抓起喬晉淵的手,只見上面有好幾道傷口,全都在流血,應(yīng)該是女人的指甲刮的。除了傷口,還有不少已經(jīng)呈暗紅色的血跡,看著像是別人的血。 她心慌意亂了片刻,丟下他的手,說:“我這里有阻斷藥物,你上次給我的,我去拿!” 喬晉淵反手拽住她:“病毒已經(jīng)變異到第三代,那些阻斷藥物沒用了。別擔(dān)心,我自己帶了藥?!?/br> 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里面裝著一根迷你針管和一管藥劑。余殊看了下,無論針管和藥劑都跟他先前給她的那些一模一樣,看不出任何區(qū)別,她不放心地問:“這個真是新的?” 喬晉淵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嗯,剛研制出來的第三代阻斷藥物,還沒有投入生產(chǎn)?!?/br> 他說著就準(zhǔn)備給自己注射,余殊抓住他:“經(jīng)過臨床測試了嗎?會不會有危險?” 喬晉淵用沒受傷的那只手安撫地拍了拍她:“放心,我是專業(yè)人士,比你更知道亂用藥物會有多大的危險,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br> 余殊見他眼神鎮(zhèn)定,這才放松下來:“那你快打?!?/br> 她親眼看著喬晉淵將一整管藥水打進身體,這才去找紗布,準(zhǔn)備給他包扎傷口。喬晉淵拒絕了:“放著我自己來,你不要碰到我手上的血。” 余殊還想說什么,夜花千樹拽了她一下:“聽喬先生的?!?/br> 余殊抿唇站在原地。 秦語喃喃道:“怪不得別的樓都沒有配送物資,就我們這棟樓有,原來是你冒險給我們送來的?!?/br> 志愿者被襲擊后,這個小區(qū)就再也沒人管了,如果不是喬晉淵,他們根本撐不到現(xiàn)在。以前她一直覺得喬晉淵是個混蛋,永遠沉迷工作,對老婆不聞不問??墒侨缃?,他比他們都更知道形勢有多嚴(yán)峻,卻冒著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給他們送物資,而且還喬裝打扮,想必是不想讓余殊認(rèn)出來,怕增加她的心理負(fù)擔(dān)。 這人改邪歸正了嗎? 喬晉淵將傷口包扎好,抬頭望著余殊:“抱歉,沒能保住那些物資,我會盡快再送來,你們先堅持一下?!?/br> 余殊立刻拒絕:“晉淵,政府應(yīng)該會協(xié)調(diào)的,你別再做這么危險的事了?!?/br> 喬晉淵道:“沒事,今天是我大意了,下次我會更小心一點?!?/br> 余殊見他不聽自己的,急道:“晉淵!” 喬晉淵看著她滿臉惶急之色,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從心底深處涌泉似的往上冒。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驗過被她擔(dān)心的感覺了,原來是這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微微彎腰,跟她視線平齊:“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會保護好自己的?!币贿呎f,一邊越過她望向后面的夜花千樹,兩個男人隱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喬晉淵道:“我要走了。” 夜花千樹接口:“好,你自己小心。” 喬晉淵點點頭。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余殊雖然擔(dān)心,也不好留他。況且家里連吃的都沒有了,留下他一起挨餓嗎?只好目送他離開。喬晉淵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她笑了一下:“小師妹,再見?!?/br> 余殊總覺得這個笑容有點不祥,下意識喊道:“晉淵——” 喬晉淵卻拉開門,頭也不回地去了。 余殊跑到陽臺,過了片刻,喬晉淵的車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范圍中。透過車窗,依稀可以看到他的側(cè)影,比以前瘦一些,但身姿依舊板正,想來阻斷藥物應(yīng)該是有效的。他碩士畢業(yè)就開始白手起家創(chuàng)業(yè),十年商場沉浮、運籌帷幄,想必一定能想到妥善的法子……吧? 她一眼不眨地盯著,直到他的車出了小區(qū),再也看不到了,也沒有收回視線。 喬晉淵將車開上大馬路,使勁擦了擦眼睛。他不近視,可是此時視線卻是模糊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他握方向盤的手不由得用力,指節(jié)幾乎泛白。這里離東庭制藥有接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根本沒辦法安全開回去。在失去意識前,他撥通了程威的電話。 兩個小時后,他被抬進了東庭制藥的無菌醫(yī)療室。 程威隔著玻璃望著自家老板蒼白的俊臉,跺了跺腳:“早就跟你說過第三代阻斷藥物還沒經(jīng)過人體實驗,不能隨便亂用,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吧。老板啊老板,你什么時候才能懂事一點,讓你的助理少為你cao一點心啊。” 醫(yī)療室里的喬晉淵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倏然睜開了眼睛,同時奮力對著他招了招手。 這里的玻璃是單面的,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卻看不到外面,是為了方便醫(yī)生觀察病人的情況設(shè)置的。照理喬晉淵是不可能看到他的,可他招手的角度又明明正對著他。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了過去,但無菌醫(yī)療室不讓人隨便進,他又沒穿隔離服,只能在門口張望。 很快,一位醫(yī)生便走了出來,低聲對他道:“喬董說,如果你能想辦法給余小姐送吃的,年終獎給你加三倍。” 程威:“……” 這什么無良老板!現(xiàn)在外面這么危險,物資又短缺,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種事???你真的以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嗎? 兩個小時后,他載著一車物資往余殊住的小區(qū)開去。一邊賭氣地想:“好吧,還真特么有!” 作者有話說: 昨天下班太晚,凌晨家人又生病,連續(xù)二十多個小時沒怎么休息,整個人都困模糊了,碼字也不太清醒,如果有什么bug,麻煩小天使們指出,感謝。 第46章 ◎垂死病中驚坐起,擔(dān)心余殊沒有米?!?/br> 喬晉淵走后,余殊三人坐到沙發(fā)上,互相望了望,都有點發(fā)愁。如今整個小區(qū)都斷糧了,看今天搶物資的那些人如此兇狠就知道,別的樓比他們更慘,互相幫助是沒希望了,只能自救。 夜花千樹道:“我出門去看看吧。羊城這種國際化大都市,物資短缺的情況不大可能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問題應(yīng)該是政府不讓市民出門,但又沒有足夠的配送人員,物資無法送到我們手上。” 余殊第一個不同意:“不行,外面太危險了。先前你報警的時候,不是跟民警說了我們小區(qū)的困境嗎?或許他們很快就會想辦法給我們配送物資?!?/br> 秦語也道:“我們還有一點點糧食,可以撐個一兩天,不到最后一刻,還是不要去冒險吧。” 夜花千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喬晉淵放下芥蒂,讓他想辦法住到余殊家里來,就是為了保護余殊,可他連余殊的基本生活都無法保障,再想起喬晉淵冒著生命危險過來送物資,就覺得自己更沒用了。 他低頭沉思。政府每天都有召開新聞發(fā)布會,通報最新情況,但政府有自己的考量,為了穩(wěn)定民心,也許會瞞報一部分。所以現(xiàn)在的形勢應(yīng)該比新聞報道的要嚴(yán)重,出門肯定要冒很大的風(fēng)險,要是他不幸中招,余殊和秦語兩個弱女子更無依無靠了。 何況,政府為了打擊囤積居奇,從居家指令下達的時候,全市的生活物資就開始統(tǒng)一調(diào)配了,他就算出去,也不一定買得到。 正一籌莫展,余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程威的名字,她的心臟劇烈地跳了一下,趕緊接了起來:“程特助,晉淵他沒事吧?” 程威離開東庭制藥的時候,喬晉淵還在昏迷中,但這種事情當(dāng)然不可能告訴前老板娘,他暗暗清了下嗓子,故意用高亢的聲音說:“喬董沒事啊,就是實驗室這邊太忙了,所以讓我來給你們送物資?!?/br> 余殊驚訝:“怎么又來送?很危險的,你快回去!” 喬晉淵一個星期前給她們這棟樓送過一批物資,可小區(qū)里其他人都沒有,那些人比他們先斷糧,已經(jīng)饑荒到要暴力搶奪了。喬晉淵的身手尚且敵不過,程威那胖乎乎的身板可能會被打成rou墊。 程威道:“不用擔(dān)心,我拉了一車呢。我從地圖上觀察過你們小區(qū)的地形,你們那棟樓在最邊緣,等下我先從正門進去,卸一些物資,讓其它樓的人來領(lǐng),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力,再偷偷把車開到你們那邊,隔著墻給你們送上去,保證安全無痛?!?/br> 余殊沒聽明白:“等等,什么叫‘隔著墻給你們送上去’?我們住在八樓,你怎么送?” 雖然她的房子跟外面的馬路只隔了一道圍墻,但就算程威開了輛卡車過來,也沒辦法把東西直接送到八樓吧? 程威“嗐”了一聲:“我自有辦法?!?/br> 過了沒一會兒,程威的微信發(fā)了過來,就兩個字:開窗。 余殊跑到靠近圍墻的那扇窗戶前,將防盜窗的鎖打開,往下一望,好家伙!只見外面停著一輛吊車,一位師傅正在cao作機械臂,機械臂上吊著一大包東西,正緩緩升上八樓。 原本吊車是不能來居民區(qū)的,但現(xiàn)在大家都不能出門,路上除了公務(wù)車,鬼影都沒有,并沒有人阻止程威這種saocao作。 那吊車是從建筑工地上租的。工地早已停工,工頭被封閉在里面喝風(fēng),程威開了個高價,他就二話不說開著吊車跟他跑了。 程威早前聯(lián)系了自己的一位親戚,那親戚是市區(qū)某rou菜市場的供應(yīng)商之一,現(xiàn)在每天都要運米糧蔬菜到指定地點,由政府統(tǒng)一配送。接到程威電話之后,親戚多準(zhǔn)備了一份,在半路上交給了他。 為了多出來的三倍年終獎,程特助真的是拼了。 余殊三人合力將東西搬進屋子,程威在下面沖他們揮手:“余小姐,我走了,你們要保護好自己?!?/br> 余殊點頭:“你們也要小心?!?/br> 程威給工頭結(jié)了尾款,后者開著吊車回工地去了,他則趕回東庭制藥。 喬晉淵昏迷了兩天才醒來,睜眼第一件事不是問自己的情況,而是問余殊那邊物資短缺的問題解決沒有。有種“垂死病中驚坐起,擔(dān)心余殊沒有米”的趕腳。 程威趕緊上前匯報自己的“壯舉”,喬晉淵這才放心,虛弱地躺了回去。他雖然脫離了危險期,但還需要接受觀察。經(jīng)過檢測,第三代的阻斷藥物效果還不錯,就是副作用太大,研究員根據(jù)喬晉淵用命換來的身體數(shù)據(jù),加緊完善。 喬晉淵身體素質(zhì)過硬,又休息了一天就完全恢復(fù)了。余殊那邊暫時不用他擔(dān)心,他便又開始整天呆在實驗室,跟進研發(fā)進展。而這個時候,姜蘭給他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這段時間,公司全力研發(fā)cr病毒阻斷藥物和治療藥物,由喬晉淵親自主持工作。而姜蘭那邊則繼續(xù)推進辰星計劃,已經(jīng)攻克了第二階段,成功進入第三階段。 見到姜蘭找來,喬晉淵示意她有話直說。 姜蘭是個非常干練的女人,不僅專業(yè)素質(zhì)高,而且很識大體?,F(xiàn)在喬晉淵的精力都放在cr病毒上,她不會無緣無故拿辰星計劃來煩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匯報的情況。 果然,姜蘭道:“第三階段的合成物,是cr病毒的異構(gòu)體?!?/br> 喬晉淵一驚:“什么?” 辰星計劃的初衷,是治療某些神經(jīng)方面的疾病,原本已經(jīng)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進展,但因為實驗室發(fā)生爆炸,兩位領(lǐng)頭人同時遇難,擱置了整整十年。喬晉淵雖然重啟了計劃,但因為爆炸時很多實驗資料損毀,幾乎等于是從頭再來,他從未想過,用于治療的藥物,竟然跟cr病毒是異構(gòu)體。 異構(gòu)體即是說,兩者的分子式是完全相同的,只是結(jié)構(gòu)不同。 當(dāng)年的實驗已經(jīng)進行到了第四階段,余蔭東的團隊到底合成出了什么?他和妻子的死,真的是一場意外嗎? . 隨著第三代毒株檢測試劑的批量生產(chǎn),越來越多的潛在感染者被發(fā)現(xiàn),并被集中隔離。但因為治療跟不上,所以情況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因為感染者的增多,導(dǎo)致一向全國領(lǐng)先的羊城醫(yī)療系統(tǒng)差點癱瘓。 中央緊急調(diào)派了很多醫(yī)療組支援,但同時又出現(xiàn)了新的問題——羊城市民在前幾次疫情的時候,感受到了政府的強大和醫(yī)療水平的先進,在cr病毒蔓延之初是相當(dāng)?shù)ǎ曳e極配合的,但隨著感染者的增多,物資配送慢慢出現(xiàn)問題,在基本生活物資無法保障的情況下,有些市民開始無視政府的禁令,想方設(shè)法逃離羊城。 本來cr病毒被嚴(yán)格控制在了惠縣和羊城兩個地方,但這些人的出逃導(dǎo)致臨近省份也出現(xiàn)了病例。 這天余殊跟夜花千樹錄完對手戲,休息的時候,拿著手機刷新聞,越刷臉色越白。他們現(xiàn)在的物資是程威冒險送來的,病毒繼續(xù)蔓延的話,這些物資也頂不了多久,她不希望自己餓死,但也不希望喬晉淵或者程威再為他們冒險。而且感染者越來越多,水電煤氣公司想必也會減員,如果連這些也停了,他們該怎么活下去? 夜花千樹見她臉色不好,安慰道:“面臨困境的不止是我們,政府一定會協(xié)調(diào)解決的;如果政府實在顧不過來,我可以想辦法,總之絕不會讓你們兩個餓肚子?!?/br> 夜花千樹有一種很奇異的特質(zhì),當(dāng)他看著你的眼睛說話時,你會在不知不覺間就信任他,哪怕他說的話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 余殊丟下手機,望了眼在廚房忙碌的秦語,輕聲說:“我跟你一起努力,讓小語做個傻甜白吧。” 她和夜花千樹早就從喬晉淵那里得知了形勢的嚴(yán)峻,兩人默契地瞞著秦語,那傻姑娘還堅定地把政府新聞發(fā)布會的內(nèi)容當(dāng)作全部的真相,雖然也擔(dān)心,但還是樂觀占了上風(fēng)。 夜花千樹對著余殊輕輕點頭:“嗯,咱不告訴她?!?/br> 秦語做好晚飯出來,見兩人靠得很近,喊道:“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呢?” 余殊抬頭看她,笑道:“我們在聊配音的技巧,你要不要一起討論?” 秦語瞪她一眼:“又在外行面前炫耀自己的專業(yè)是吧?快過來吃飯了?!?/br> 為了節(jié)約物資,他們最近頓頓吃粥,再炒一兩個小菜,希望能支撐更長時間。秦語做飯的手藝很好,雖然是簡單的粥和菜,但聞起來依然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