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個(gè)乞丐。

    云初走在雨里，脊背筆直，鞋踩在水洼里，也毫無所覺。

    奚水看了云初一會(huì)兒，他覺得云初給他的感覺，說不出的奇怪，倒不是壞，只是奇怪而已。

    -

    他的思考在看見林小金的時(shí)候，全部消失。

    林小金看見奚水，一個(gè)猛沖，捧住奚水的臉，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退后幾步，摸著下巴對一旁的趙猛子說：“小溪好像變帥了。”

    趙猛子本名趙萌，不夠猛男，所以他讓大家叫自己趙猛子，他正在幫一個(gè)女生礦泉水瓶蓋，滿頭大汗，抽空看了奚水兩眼，“氣色更好了。”

    奚水把手里的圣女果和楊桃遞過去，“吃嗎？”

    林小金探頭去看，“你什么時(shí)候買的？”

    奚水冰箱的食材很少，水果永遠(yuǎn)都是蘋果，他怕自己忍不住亂吃東西，所以不會(huì)在冰箱存放很多好吃的食物。

    “周澤期給我買的?！?/br>
    林小金眼神復(fù)雜拿了兩顆圣女果丟進(jìn)嘴里，“你還真談上戀愛了?！?/br>
    奚水：“本來就是談戀愛。”

    林小金看著奚水比前些天好了很多的臉色，猛然想到一個(gè)可能性，其實(shí)接吻雖然能消耗卡路里，但本質(zhì)上，還是得控制住奚水那張嘴，奚水的毛病，不僅他家里人知道，他也知道。

    他對自己要求太嚴(yán)格了，像彈簧一樣，壓制太狠，反彈起來對他自己的傷害一定極大。

    這才是奚水控制不住體重的主要原因——他總是用食物緩解壓力，補(bǔ)償自己。

    奚水需要一定的放松。

    林小金嚼著圣女果，酸甜的汁水四濺，他有點(diǎn)嫉妒，真的，他花了一年多時(shí)間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周澤期花幾天就做到了。

    “告訴你個(gè)事兒。”

    “嗯？”奚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從包里把上課要用的書拿了出來。

    林小金趴在他的桌子上，緊盯著奚水，“周澤期這幾天有比賽，早出晚歸，你肯定不能經(jīng)常見到他了?！?/br>
    奚水把一整盒圣女果都拿了出來，挑了一顆塞進(jìn)嘴里，一邊吃，一邊說：“我可以去他家見他?！?/br>
    林小金：“他肯定要和吳豐翼他們幾個(gè)吃飯聚餐啦，喝點(diǎn)酒什么的，沒時(shí)間。”

    奚水陷入沉思。

    “還有，咱們?；@球隊(duì)啦啦隊(duì)的隊(duì)長暗戀周澤期?！?/br>
    “暗戀？可我已經(jīng)和周澤期在一起了啊?！鞭伤欀?。

    “那也很多人暗戀你，怎么辦？”

    “我已經(jīng)和周澤期在一起了?！鞭伤車?yán)肅，這個(gè)問題真的很嚴(yán)肅，哪怕他不知道喜歡不喜歡，但他和周澤期在一起，那就只能和周澤期在一起。

    他會(huì)對周澤期一心一意，周澤期也要對他一心一意。

    “你要宣示主權(quán)，讓別人都知道你們在一起了，不然別人不知道，以為你們單身，肯定還是會(huì)追求你們呀?！绷中〗鹩X得，奚水說的一見鐘情，說不定是真的，只是他自己沒認(rèn)識(shí)到。

    不然，他怎么就瞧上了周澤期。

    云初并不比周澤期差許多，甚至，他給人的感覺要比周澤期純善溫柔許多，但奚水幾乎都沒有考慮過云初。

    奚水開始思考，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斂起，“我要怎樣宣示主權(quán)？”

    林小金托著腮幫子，說道：“他們在市體育館比賽，等下午的課結(jié)束，你去給他送吃的?！?/br>
    奚水垂眼，認(rèn)真思考了林小金的這個(gè)提議。

    就思考了不到十秒鐘。

    奚水便抬起頭，“你說得對，就這樣辦。”

    第十五章

    他們老師江蝶和許未將《舞姬》的重點(diǎn)放在了最后一幕，也就是第四第五第六場，總稱第四幕，而這也是《舞姬》最為重要和引人注目的一幕。

    舞姬尼基婭被情敵的親信毒死，在第四幕中，武士索羅爾幡然醒悟，yapian麻痹了他的精神，他夢見自己在“陰曹地府”見到了自己的愛人尼基婭?！都悹枴返牡哪兄靼柌既R希特最后也與愛人相見，但索羅爾的愛人卻仍舊不愿意原諒他，對他避之不及。

    奚水知道，舞蹈不僅需要用眼睛去看，更要用心去感受。

    第四幕的最后，奚水所出演的索羅爾，他單獨(dú)有一段高難度變奏，之后再去支持女主做一連串的旋轉(zhuǎn)。

    出演公主的女生叫李微微。

    出演女主角舞姬尼基婭的叫海聽花，據(jù)她自己所說，她的名字由來是因?yàn)樗中蘸?，她媽姓花，他爸永遠(yuǎn)聽他媽的，所以她叫海聽花。

    下午的課男女生一起上。上課前，女生們或站著，或坐著，將腳塞進(jìn)鞋子里后踮起足尖，將綁帶捆到踝部以上。

    男生一般是不用穿足尖鞋的，但如果有角色反串，也得穿。

    李微微手里拿著瓶水，一瓶遞給奚水，一瓶遞給林小金，“多多關(guān)照咯。”

    “害，講這些?！绷中〗鹫f，“反正我演國王，大部分時(shí)間都是坐著的，跟他大爺?shù)囊蛔鸱鹚频??！?/br>
    李微微看向奚水。

    奚水笑笑，“好?！?/br>
    李微微又看向林小金。

    女生頭發(fā)全梳了上去，眼睛大大的像貓眼，林小金默默往旁邊挪了一個(gè)位置，李微微大喇喇地在奚水旁邊坐下。

    “給你看幾張照片?！崩钗⑽⒄{(diào)出相冊，獻(xiàn)寶一樣遞給奚水看。

    奚水看了照片，發(fā)現(xiàn)是自己前兩天往京體跑去的照片。

    還拍得挺不清楚。

    “怎么了？”

    李微微撞了他肩膀一下，“你拿著花，去干嘛呢？”

    奚水支支吾吾。

    一直去看林小金，林小金已經(jīng)和趙猛子抱著在地上滾起來了，他指望不了林小金，只能指望自己。

    這算不算宣示主權(quán)？

    “問你呢，你一直看林小金干嘛？你喜歡梔子花?。吭缯f嘛，我家滿院子都是，我讓我媽剪一束帶給你啊，學(xué)校外邊的梔子花不新鮮的。”李微微不停說話。

    奚水跟著點(diǎn)頭，李微微是個(gè)話癆，他跟不上她說話的節(jié)奏。

    “這是我在論壇里保存的，我們來看看下一張……”李微微手指往左邊一劃，比上一章畫質(zhì)更加糊，“哎呀，再下一張，再下一張……”

    照片一直拍到奚水跑進(jìn)京體的求索路。

    “你去京體干嘛？帶著花？你談戀愛了嗎？”李微微好奇道。

    奚水抹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汗水，一個(gè)假動(dòng)作，他被自己臉頰的熱度給燙到了，悻悻收回手，放在膝蓋上，“嗯?！?/br>
    ？

    李微微慢慢張大嘴，為奚水這個(gè)不假思索的“嗯”呆住了。

    “什么呀？”

    “你和誰談戀愛了?。俊?/br>
    奚水舔了舔嘴唇，剛要說出周澤期的名字，外邊就有人大喊一聲：“奚水，有人找！”

    “我馬上回來?！鞭伤f著便站起來走了。

    已經(jīng)快接近下課的時(shí)間。

    奚水一走出教室，看見的便是靠在墻上的周澤期和蹲在周澤期旁邊的吳豐翼。

    周澤期里邊穿著黑色的球服，下雨降溫，他直接在外套了一件短的黑色沖鋒衣，輪廓給足了他鋒利感，在奚水出現(xiàn)以前，他一直耷著眼皮，直到奚水走出來。

    周澤期抬起眼，視線落在奚水臉上，看得奚水心里一悸。

    吳豐翼抬起手，露出一口大白牙，“下午好?！?/br>
    奚水朝他笑笑。

    “你怎么來了？”奚水看看左右，又看看身后。

    周澤期站直，“這兩天籃球隊(duì)要集訓(xùn)，住在體育館?！?/br>
    奚水：“那，那還挺好的?！?/br>
    “你沒什么想說的？”

    “有……有的?！?/br>
    “說?！?/br>
    奚水見周澤期不依不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體育館的伙食好嗎？別餓著了?！?/br>
    “……”

    吳豐翼看看周澤期逐漸碎裂開的表情，仰著頭笑出了豬叫。

    周澤期幾乎從未吃癟過，吳豐翼和他在一起玩了這么多年，周澤期打小就混賬，上了大學(xué)以后，逐漸開始披上一張斯文人的皮，但他那德性，上了大學(xué)沒一年，轉(zhuǎn)專業(yè)嗆院長和家里冷戰(zhàn)，隨心所欲得仿佛活一天算一天。

    吳豐翼又去看奚水，發(fā)現(xiàn)后者微微皺著好看又秀氣的眉頭，小天鵝是真的在擔(dān)心體育館伙食不好啊哈哈哈。

    “放心，好得很?！敝軡善诩傩?，笑得不太自然。

    “我回學(xué)校拿點(diǎn)東西，剛好路過綜合樓……”周澤期朝奚水走近，從他外套口袋里掏出兩支巧克力，“黑巧，你拿著，跳舞跳累了掰著吃，不會(huì)長胖?！?/br>
    奚水看著巧克力包裝上的外文，伸手接過，聲若蚊蠅，“我沒有給你準(zhǔn)備什么?！?/br>
    雖然是他主動(dòng)說要和周澤期談戀愛，但除了那把三十塊錢的梔子花，他好像什么都沒給周澤期送過，奚水有些愧疚，他目的不純就算了，還占人家便宜。

    “不用?！敝軡善谘院喴赓W。

    “等你什么時(shí)候想準(zhǔn)備了，再準(zhǔn)備?！敝軡善谡Z氣意有所指，但奚水是聽不出來的，奚水還點(diǎn)頭。

    奚水：“你真善解人意。”

    吳豐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