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漂亮？”唐忍腦中閃過黃銘豐那個威嚴(yán)冷硬的臉，聯(lián)想不出他與漂亮二字之間一毫米的關(guān)系。

    “看不出來吧？老了，就變丑了。”黎澈不厚道地亂插刀，唐忍笑笑，想起來那位警隊隊長今天住了院。

    “他受傷嚴(yán)重嗎？”

    “被捅了一刀，手臂骨折，不過我看他生龍活虎的，應(yīng)該沒什么事兒?！?/br>
    到了醫(yī)院，唐忍瞧見黃銘豐對著電話眉飛色舞的樣子，確信了黎澈的話，起碼從外表上看，無論是刀傷還是骨折都沒對他造成任何精神影響。

    “行了，你們盤他吧，掛了?！?/br>
    黃銘豐掛斷電話，見到一起進(jìn)來的兩個人挑挑眉。

    “哎呦，面子大呀，你來送個內(nèi)褲還拖家?guī)Э诘摹！?/br>
    黎澈把手里的袋子扔在他的床頭柜上，哼笑一聲：“我看你現(xiàn)在就能出院。”

    黃銘豐抬起完好無損的那只手摸摸頭頂，十分贊成地附和：“我看也是，醫(yī)生不同意?！?/br>
    “我在這干躺著太無聊了，那邊嫌犯都抓著了我卻不能去會會?！彼笨吭诖差^姿勢怪異，想伸手拿個香蕉卻對自己的狀況心里沒數(shù)，一探臂當(dāng)場抻了一下。

    黎澈見他眉頭揪緊捂上肚子，連忙湊上去，“抻著了？”

    黃銘豐擺擺手低頭看看潔白無瑕的繃帶貼，“一天抻八百遍，我總忘。”

    黎澈陰陽怪氣地說：“這個樣兒還想出院？”轉(zhuǎn)手將香蕉遞給他，“疼就說，不丟人?！?/br>
    “疼個屁?！秉S銘豐扒開香蕉，想起剛才的電話興奮勁再次攀上來，“誒，咱就說社會人紋身這個事，我挺贊成?！?/br>
    唐忍拉過凳子，黎澈回頭沖他笑笑，兩人坐在床邊，聽著黃銘豐說：“有個嫌犯跟泥鰍一樣滑不留手，結(jié)果你猜怎么確定是他的？個傻逼紋了個大花臂，還是佛祖，一下就被監(jiān)控拍下來了?！?/br>
    他嚼著香蕉笑瞇瞇地說：“好啊，佛祖有眼。”

    黎澈笑笑：“你高中不還吵著要紋身嗎？”

    那時候黃銘豐中二期沒過勁兒，路過一個紋身店當(dāng)場意亂情迷說什么都要進(jìn)去挨扎，黎澈一句：“警察不能紋身。”便輕松把這個脫韁的野馬勒住。

    與夢想相比，這種露水情緣的“小妖精”可以淡忘。

    “嗨，要不是當(dāng)警察，我真就紋一套去?！?/br>
    “紋什么？”

    一直安靜著的唐忍開口，黃銘豐思考一番，說：“紋上重要的人的名字或者生日什么的?！?/br>
    唐忍眸光一閃，他身邊的黎澈微微一笑：“你怎么不把電話號也紋上，老年癡呆那天走丟了也不用怕?！?/br>
    “cao?！秉S銘豐臟話一出口，想到人家家屬也在場頓時噎了一下，頗為嫌棄地對著唐忍道：“這個逼嘴損成這樣，你怎么相中的？真是苦了孩子了。”

    唐忍看了一眼男朋友，淡淡地說：“他不這么說我?！?/br>
    黃銘豐：“……”他憤恨地扔掉香蕉皮，“行，是我不配了?！?/br>
    ……

    探視時間結(jié)束，兩人走出醫(yī)院，黎澈搜索著附近的美食，唐忍看看他，低聲叫：“哥?！?/br>
    黎澈抬眼，輕聲問：“怎么了？”

    “你，不喜歡紋身？”病房里唐忍聽得明白，黎澈諷刺黃銘豐的時候態(tài)度明顯，似乎對紋身不怎么感興趣。

    黎澈：“倒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一時頭熱紋上去的東西不能保證一輩子不后悔，雖然最后都是個火化的下場，但總感覺一直把不喜歡的東西刻在rou上看著，尷尬?！?/br>
    他掃過小朋友的眸子，“怎么問這個？”

    唐忍搖頭，湊過去親了一口他的唇，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隨便問問。”

    第43章

    唐忍半天休假，上午結(jié)束了一個午高峰用餐期，他坐著公交回到家。

    黎澈最近越來越忙，輝州的店面進(jìn)展順利，卻雜事不斷，許多細(xì)節(jié)都需要他去跟進(jìn)，家里這邊的第四家店也籌備得接近尾聲，他兩地奔波忙得頭昏腦漲，算一算，上次親小糖人還是四天前。

    唐忍打開門，入眼一雙熟悉的鞋。

    他怔了一瞬，低聲問：“哥，你回來了？”聲音里難掩輕快。

    無人回應(yīng)，洗手間的燈也是關(guān)著的，唐忍換上拖鞋走進(jìn)屋，見到沙發(fā)上隨意歪在扶手上睡得不算安穩(wěn)的人，唐毛毛窩在他的腿上團(tuán)成灰撲撲的一團(tuán)，屋里安安靜靜，黎澤不在家。

    黎澈姿勢別扭，手里還攥著手機(jī)，眉頭微蹙，看上去不太舒服。

    “哥?！碧迫套谒磉呂丈纤氖窒氚讶私行鸦嘏P室睡，卻半晌沒有反應(yīng)。

    他描摹著黎澈的眉眼，拇指一下下摩挲著他的手背關(guān)節(jié)，溫溫?zé)釤幔乜诔翋灥臐釟獠恢挥X散開，留下暖融融的輕松。

    黎澈慢悠悠轉(zhuǎn)醒，雙眼半睜，他的小糖人正溫柔地摸著自己的手。

    “回來了？”他睡眼惺忪，音色沙啞，似是沒完全清醒。

    “嗯，進(jìn)屋睡？”

    唐忍輕聲應(yīng)著，順著他的手背摸上棱骨分明的手腕。

    “懶得動?！崩璩涸俅伍]上眼，神色疲倦。這幾天來回折騰聯(lián)絡(luò)應(yīng)酬，沒有一秒鐘閑下來的時候，回到家癱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只覺得骨頭發(fā)酥。

    “這樣睡容易落枕。”他們家沙發(fā)扶手很高，躺在上面睡十分鐘就會脖子疼，唐忍見他實在太累，問：“我抱你進(jìn)屋？”

    黎澈閉著眼睛輕笑，“能抱得動嗎？我挺重的。”他嗓音慵懶，字節(jié)綿連，帶著細(xì)微的笑意。

    “能?！闭f著，唐忍便將唐毛毛放到一旁的墊上，起身走到黎澈身邊半蹲下攬住他的腰身，他將人的雙臂架在自己肩頭，雙腿用力，輕松將人牢牢抱進(jìn)懷里。

    黎澈愣了一下，睜開眼看向地面，輕笑：“還真能啊。”

    “嗯。”唐忍拖著他的腰腿，一路毫不費力似的徑直向著臥室走去。

    黎澈窩進(jìn)他的頸側(cè)，手臂收緊摟住小糖人的后頸，懶洋洋地說：“我們小糖人力氣這么大了。”

    唐忍腳步頓住，低頭看看，卻只望進(jìn)男朋友的脊背，他耳尖泛紅，不自在地說：“你的腿……”

    黎澈緊抱住他也就算了，居然把腿也半環(huán)在他腰上，唐忍的手放無可放，只能攏住他的大腿幫他維持平衡。

    “怎么了？”黎澈明知故問，閉眼笑著狡辯：“我腿長，這樣方便你走路?！?/br>
    唐忍默不作聲地躊躇幾秒，還是將人送到了臥室的床上，剛要起身，脖子上的力道卻不見松開，他無奈地?fù)嵘侠璩旱氖直?，“哥?！?/br>
    “一起睡?！崩璩汗虉?zhí)地將人扣在懷里，笑瞇著眼看著他。

    唐忍沒克制住心里的柔軟，湊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好。”

    黎澤被隋嵐約出去打籃球，直打到渾身通暢才回到家，一進(jìn)門，沉寂的屋子里只有唐毛毛迎接他的叫聲。

    他抓起毛團(tuán)大手捋順后背，路過他哥沒關(guān)門的臥室，余光一掃便看見里面擁在一起睡得溫馨的兩個人。

    無語，大白天睡得這么甜蜜。

    黎澤扁嘴心里低哼一聲，順手替他們關(guān)上了門。

    唐忍本就不困，睡眠淺，聽見門外黎澤打游戲聯(lián)機(jī)罵街的聲響就醒了過來，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心尖軟得甚至泛酸。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fù)苋ダ璩好嘉驳乃榘l(fā)，五指極慢地插丨進(jìn)他的發(fā)絲間，目光專注，逐漸深邃。

    黎澈最終被一通電話叫醒，成年人即便再累，剛接上電話的一瞬間也仿佛極致鎮(zhèn)定，聽不出一絲疲憊和睡意。

    輝州的工廠最后敲定下來，裝修隊陸續(xù)開工，助理一條條匯報當(dāng)下的進(jìn)度，黎澈認(rèn)真聽著，偶爾提出些問題，一切正經(jīng)嚴(yán)肅，就是電話外的那只手不太老實。

    唐忍任由黎澈揉著自己的耳垂，冰涼的垂rou被溫?zé)岬闹讣狻磅遑k”著，漸漸也升了溫，但凡力道重一些唐忍也不至于被折磨得心癢，這人偏偏用食指沿著耳輪邊緣虛虛地描畫，他一忍再忍，還是抓住作亂的手握進(jìn)掌心放到唇邊吻了吻。

    黎澈抬眼看著紅嫩的耳朵，滿意地勾起嘴角。

    掛斷電話，黎澈閑不住的手指轉(zhuǎn)而sao擾近前潤澤的唇，像個邀功的小孩兒般跟男朋友匯報：“我這幾天滴酒沒沾。”

    唐忍低沉地“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就完了？”黎澈挑眉：“不給點獎勵？”

    唐忍怔了怔，還不待說話，黎澈開始“委屈”，“你可能是不知道酒局上拒酒的難度和代價，我給你講講?！?/br>
    他一副要展開授課的架勢掰著手指就要如實陳述自己的艱辛歷程，唐忍粲然一笑，湊過去堵住那張誘人的嘴，臨分開前抿了抿，眼珠亮晶晶地盯著面前笑瞇瞇的人。

    黎澈不知死活地當(dāng)著他的面舔了舔嘴唇，慵懶地說：“你覺得這樣夠嗎？小糖人?！?/br>
    唐忍眸色瞬間暗沉下去，看得黎澈彎唇舔腮，做好準(zhǔn)備迎接他期待的后續(xù)彌補(bǔ)。

    于是，等兩人走出臥室時，接完水從廚房出來的黎澤看見他們那色彩突兀的嘴唇，單純的高中生并沒能意識到哪里不對，莫名其妙的納悶也被差勁的游戲體驗壓制，再次回到電視前奮戰(zhàn)。

    “我們?nèi)コ?，有什么想要的嗎？”黎澈拇指摸了摸微微發(fā)麻的下唇，問沙發(fā)上殺紅了眼的人。

    “薯片，酸奶，橘子?！崩铦墒掷飺u桿翻飛，嘴上抽空點菜。

    “行，看家吧?！崩璩恨D(zhuǎn)身結(jié)果唐忍遞來的外套出了門。

    今天周三，還沒到下班時間，超市卻意外的擁擠。

    唐忍推著車，費力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斷地對著各路叔叔阿姨提醒：“麻煩讓一下?！?/br>
    黎澈去奶制品區(qū)隨手拎了一箱牛奶和六七個酸奶，也就是手臂長，不然這些東西被他捧著能走一路掉一路。

    他皺眉將東西丟進(jìn)購物車?yán)?，看到唐忍放進(jìn)去的五六袋最大包裝薯片笑了笑：“你怎么給他買這么多？”

    “他不是愛吃這個味兒的？”唐忍沒覺得有什么，喜歡吃當(dāng)然要吃夠，順手就從貨架上抓了一列進(jìn)來，省得總來買。

    黎澈摸上他的頭頂，兩人繼續(xù)緩慢前行，走向蔬果區(qū)。

    “黎澈。”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黎澈停下回過頭，愣住一瞬，隨即叫人：“媽?！?/br>
    唐忍一驚，也回過身看去。

    陳素梅比上次見面瘦了些，眉眼間的凌厲竟然平和不少，隱隱帶著些難過。

    “怎么來這么遠(yuǎn)的超市？”這家超市是黎澈小區(qū)樓下的精品超市，離陳素梅那邊有十五分鐘的車程。

    “和朋友一起來的，她說這里今天有折扣?！彼郎睾托πΓ种高嚢咽?，看向黎澈身邊高大的男生，“這是……男朋友？”

    剛才她走在兩人身后瞧見了他們親密的接觸，她這個兒子從不對別人這么親和，二人間的關(guān)系可想而知。

    “是，男朋友，他叫唐忍。”黎澈看向唐忍介紹說：“這是我媽?！?/br>
    唐忍有些緊張，禮貌點頭：“阿姨好。”

    “誒，你好?！标愃孛窇?yīng)著，瞧見他們車?yán)锏臇|西，都是小兒子愛吃的，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黎澤，還好吧？”自從那天從墓地回來，黎澤對她的態(tài)度更加迷蒙，微信上消息回復(fù)得很快，也看不出什么情緒，卻極少接她的電話和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