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你的藥 第60節(jié)
兩人一路無話地回到家,本應(yīng)有個吵鬧的大活人的家里只剩下細(xì)聲細(xì)氣“毛毛”不停的小貓。 黎澈看著靜默的屋子有些納悶,后天黎澤開學(xué),今天他打算提前回到宿舍整理東西,黎澈答應(yīng)下午回來送他,結(jié)果客廳里那個亂七八糟的大箱子已經(jīng)沒了蹤影。 他拿出手機,才看到半小時前的微信消息。 弟:李垣家就在附近,他也今天返校,順路捎了我一下。 二十分鐘后。 弟:到校了,你們忙吧。 唐忍回身,“走了?” 黎澈點頭,“李垣帶他去的,到學(xué)校了?!?/br> 兩人脫衣服換鞋進(jìn)屋,黎澈似是想起了什么,沖著書房抬抬下巴:“對了,買了點開學(xué)用品,看看還差什么?!?/br> 順?biāo)恢幸彩呛筇扉_學(xué),唐忍的學(xué)前考試以驚人的成績通過,當(dāng)場被最好的班級搶走,學(xué)號和校服都被校方主動安排好,和一開始猶猶豫豫不想收留的態(tài)度天差地別。 “校服也到了,順便試一下吧,我看著有點小。” 他們走進(jìn)書房,唐忍拿起配色經(jīng)典的黑白校服,感覺十分陌生。 以前的破高中校服一百塊錢一套,他個子長得快,三年里躥了十五公分,林書蘭不愿意花好幾百給他不停地買一樣的衣服,恰好校規(guī)形同虛設(shè),到了高二起唐忍就再也沒穿過校服了。 “還有棉服外套、手套、帽子和運動服,現(xiàn)在的校服可真夠全面的?!崩璩耗闷鹈媪纤倪\動褲“嘖嘖”兩聲,“我以前就一套夏季一套秋季,夏季的短褲穿上跟村頭活泥巴的鐵柱似的?!?/br> 唐忍輕笑一聲,拿起秋季外套披在黎澈身上,黎澈挑眉:“干嘛?” “想看?!?/br> 小朋友言簡意賅,雙眼放光。 黎澈無奈配合,抬手穿上質(zhì)感優(yōu)異的上衣。 這東西仿佛真的有類似時光機的魔力,成熟穩(wěn)重的黎澈穿上衣服的一瞬間似乎真的倒退了十二三年的時光,挺拔的身姿洋溢著制式丑衣服遮不住的自信和似有若無的張揚,拉鎖隨意敞開顯得他更加肆意,收攏著松緊帶的袖口修飾得他手臂修長,塌軟下的領(lǐng)口襯托著弧線飽滿的喉結(jié)更加鮮明。 一個放在在校園里唐忍絕對不敢主動交談的同學(xué)。 他甚至能想象到坐在同一個班級里自己會怎么不動聲色地偷看這個人。 黎澈側(cè)身對著窗戶上的影子照了照,整理一下折進(jìn)去一角的領(lǐng)子,拉上拉鏈。 “這衣服你穿肯定小,明天我再去賣校服的店里看看吧?!彼椭^抻了抻衣袖,說:“我穿著都感覺短……” 單單看著眼前美好的人已經(jīng)不能舒緩唐忍心中滿溢的焦灼了,他沒等得及黎澈說完話,一把攬住他的腰身吻了上去。 這么高不可攀的人,是屬于他的。 親吻來勢洶洶,并且愈演愈烈,黎澈太熟悉這個節(jié)奏,燈泡不在家,小朋友又有撕掉糖衣的趨勢。 黎澈握住他的下頜將人推開幾寸,兇猛的吻中斷,兩人搶奪著附近的空氣緩和呼吸。 唐忍不住地望著黎澈低垂的眉眼,輕輕地問:“哥,你是煩我了嗎?” 黎澈被他小心翼翼的語氣刺得胸口一痛,抬眼看著他,入目一雙藏著反省和自責(zé)的眼睛更是讓他瘋狂動搖。 “你要是煩了,那我就……” 黎澈實在受不了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軟得一塌糊涂,松開手扣上他的后頸重新吻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家的唐毛毛本以為終于有罐頭吃了,書房的門卻忽然關(guān)上,“咚”的一聲嚇得它直炸毛。 它在門口徘徊許久,撓門也得不到回應(yīng),氣呼呼地跳到沙發(fā)上窩進(jìn)軟墊子里。 房子很大,空蕩卻不太安靜,隱隱約約有什么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滲出來,不仔細(xì)聽還聽不真切。 “小屁孩兒,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演我?” 聽著有點縱容的小生氣。 第64章 “哥?!碧迫痰偷偷亟辛艘宦?,屋子里蕩著他輕柔的聲音,像是隨風(fēng)微動的小羽毛,虛虛地刮著另一個人的心尖。 躺在他身邊的黎澈捂住他的嘴,無情道:“裝可憐也沒用?!?/br> “你現(xiàn)在挺會呀,哪學(xué)的?嗯?進(jìn)修項目之一?” 唐忍搖搖頭,攥住覆在唇上的手掌反過來吻了吻手背,長睫垂下,被窗外遠(yuǎn)道而來的夕陽掛上細(xì)碎的金光。 一個仿佛在親吻信仰的虔誠信徒。 但在黎澈眼里,這就是一個上房揭瓦后企圖蒙混過關(guān)的小惡魔。 他不為所動,捏住眼前漂亮的下巴決定今天必須教育一下。 “你的男朋友是一次性的嗎?有保質(zhì)期?不抓緊用會壞?” 唐忍忽然抬眼,沖擊力極強的眼神猶如兩道利刃,割開黎澈硬裝出來的嚴(yán)肅面孔。 “會著急?!?/br> 黎澈一愣,“什么?” “不會壞,但會著急?!?/br> 那視線攝住黎澈胸口的堅定,只一秒鐘便松懈下來。 唐忍湊近,留下點水一吻,沒立刻退開,低聲說:“哥,我著急。” 黎澈眸光下移,看著他的唇,又抬上來望進(jìn)那雙真摯的眼,立刻便陷進(jìn)綿綿的情意里。 “我不知道怎么表達(dá)出來,也不想浪費時間?!彼麚苓^黎澈眼前的發(fā)絲,擦去發(fā)際線上的細(xì)汗,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十年,我不甘心?!?/br> 黎澈心頭一抖,被他說得忍不住有些心酸,放在下巴上的手順勢摸上他的頸側(cè),音色不自覺溫和下來:“你這樣爭分奪秒,就能把十年補出來嗎?” 唐忍一本正經(jīng)點頭:“嗯,可以試試?!?/br> “嘖,我看你就是不知節(jié)制?!崩璩浩纤麊伪〉哪橆a,唐忍微笑地“嘶”了一聲,也不掙脫,任由他揪著。 唐忍環(huán)上他的腰將人拉進(jìn),親昵地蹭了蹭身旁的頸窩,黎澈根本不舍得下黑手去拉扯他單薄的臉rou,終究不過是象征性的泄憤,還毫無威懾力。 “疼嗎?”唐忍摸著自己留下的牙印,離鎖骨很近,那里皮薄,一圈齊整的“狼牙”下微微泛著紫紅,看來是下了十成的勁兒。 可以忽略的隱隱刺痛被唐忍摩挲得重了幾分,他回答:“有點。” 黎澈掌心扣著的位置凹凸不平,巴掌大的地方分布著四塊滲人的黑紅傷疤,他手指輕輕撫著,側(cè)頭躲開挪過來蹭得他下頜微癢的毛腦袋,牙印上一軟,溫潤的觸感流連片刻又乖乖退離。 “為什么燙這兒?” 黎澈每每碰到那兒再高漲的情緒都會下墜,那日的煙味似乎仍環(huán)繞在鼻尖,分明是小朋友慣常抽的牌子,他卻覺得那個曾經(jīng)讓他興趣十足的味道在視覺的沖擊下變得異常惡心。 唐忍安靜半晌,說:“懲罰。” “我打人的沖動很突然,動手的時候也只有一個想法。” 黎澈扣住他的后腦輕手順著,沉默地聽他說:“這些人只有倒下了才會消停?!?/br> “所以我必須讓他們倒下?!?/br> 黎澈呼吸一窒,一陣頓痛順著心窩密密麻麻爬向指尖,變得尖銳強烈。 九歲的唐忍親眼見到惡徒倒地不起,那樣的場面讓他意識到,只有危險的人倒在面前才能幫助他脫離困境,這種念頭像一根長滿毛刺的竹簽順暢地扎進(jìn)唐忍幼小的心,再想拔丨出來,卻是成倍的痛苦。 “初中有一次,有點失控?!?/br> 唐忍回想著當(dāng)年的前因后果,竟是調(diào)動不出來太多細(xì)節(jié)。他就是這樣,沖突的過程一直模糊不清,每次出事,記憶順暢的節(jié)點不是起于教師辦公室就是在警察局。 “家里賠了錢。” 黎澈皺起眉,那家人和錢掛鉤,必定沒好事兒。 他沉聲問:“說再有一次就不要你了?” 唐忍抬眼看他:“怎么猜到的?” “呵?!崩璩夯鲆宦暤Γ煌床话W地說:“不用猜。” “然后呢?就學(xué)了抽煙?” 小朋友回答過抽煙的理由:提神。這兩個字至今橫亙在黎澈的腦中,提的什么神,為什么提神,他似乎都已經(jīng)在更衣室的當(dāng)天得到答案。 唐忍猶豫片刻,他不想讓黎澈難受,但腰側(cè)的余溫令他心口常立的防御松垮得所剩無幾,他點點頭,說:“嗯,打架的時候都會有人下意識地打肋骨。” 黎澈驚訝地看著他,難以置信地開口,半天卻只落出一個字:“你……” 燙在肋骨上,只要被對方打到就會讓他在突如其來的疼痛中清醒。這哪是什么懲罰,這分明是一個血淋淋的警鈴,侵融著洗不干凈的煙灰,每被外人攻擊一次就會將他從泥沼般的沖動中以這種方式拖拽出來。 黎澈控制不住地設(shè)想著一幕幕畫面,心臟破布似的擰成一團。 唐忍瞧著男朋友迅速腥紅的眼眶立刻便開始后悔,“哥,我……”他無措地捧上黎澈的臉側(cè),輕聲說:“我不會再那樣了?!?/br> 黎澈沒說話,在他的額角上吻了一下,與他額頭相抵,收緊手臂。 十年,他也不甘心。 十年里他的小朋友不僅要承受別人的惡意,還在不斷地自己傷害自己。 曾經(jīng)他只當(dāng)自己已經(jīng)足夠幸運才會撿到這樣的寶貝,現(xiàn)在他又漸漸開始不甘,貪心的不甘,如果沒有這十年…… 唐忍唇間滿是黎澈呼出的熱氣,眼前的人被他過往的痛苦牽動心緒,自己此刻就在這人的心臟里,被包裹著,被愛護著。 一想到這點,腦后大手的安撫不僅沒讓他沉靜下來,反而更見焦灼。 四唇觸碰,黎澈溫柔地回應(yīng)他送上來的吻,一下下,交換著各自心中的珍重。 漸入佳境的苗頭愈發(fā)熟悉,黎澈分開一寸掙扎著說:“明天還得去買校服。” “不用?!碧迫逃掷p了上去,“就穿那套?!?/br> 黎澈想到什么,拍了怕他的后背:“那套……”拉開距離,“不行。” 小惡魔眸光沉沉,一把將人拽近,不容拒絕地說:“就穿那套?!?/br> 黎澈被他盯得頭皮發(fā)麻,沒能爭取到第二次反駁的機會。 此后一夜,虛長十歲。 周一,唐忍真的穿著那套略顯緊小的衣服坐上了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