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病房出來，遲夕臉上的表情輕松不少。

    “我咨詢過律師，這件事有楚苳證詞，楚苳昏迷之前身上的衣服、暴力痕跡也被楚mama好好留存了，加上警方調查，勝訴的可能性極大?！?/br>
    他表情變得有些氣憤，“要不是楚苳火災之后昏迷了兩個月，嚴航也不會逍遙法外這么久！”

    殷流明笑了笑：“至少正義只是遲到，沒有缺席。”

    他給楚苳聯(lián)系了專業(yè)的律師團，很快就要趕到安陽鎮(zhèn)和楚爸爸楚mama見面。

    遲夕則聯(lián)系了他在學校時擔任校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晉升教育局領導的老校長和其他領導，把這件事強行捅了出去。

    嚴航的父親、嚴副校長的兒子在省教育廳任職，正是嚴航無惡不作的最大依靠，也是最怕這件事鬧大的直接利害人。

    雙管齊下，無論如何，這次都不是嚴航一家人能壓得下的。

    楚苳的態(tài)度堅決，不接受調解，嚴航必然接受法律的嚴懲。

    遲夕有些佩服地道：“殷哥，你是怎么這么短的時間聯(lián)系起律師團的？”

    “爺爺留下的人脈罷了?！币罅髅鞯?，“走吧，去看看齊小北?！?/br>
    他們去齊小北的墓地前祭奠了一番。墓碑上的少年青澀而羞怯，一張黑白照陰陽分隔。

    他們還打聽了一下齊小北父母的情況——齊小北死于火災之后，齊小北的父母當場暈厥，之后齊mama的病更嚴重，一天有一半時間腦袋不清醒，齊爸爸拖著廢腿照顧妻子，又沒讀過多少書，只能默默接受學校給的說法，艱難地繼續(xù)求生。

    等案子判下來，齊家應該會收到巨額的補償款，他們兩人生活或許會好一些。

    ——只是若有選擇，想必他們寧愿依然過以前的窮日子，也希望齊小北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下去。

    殷流明拿出了抽獎來的海珠，看向了墓碑上齊小北的照片，低聲道：“這個愿望……就送給你吧?！?/br>
    做不到讓齊小北死而復生，至少可以讓齊小北的父母后半生不再困苦難捱。

    最后他們又去看望了一下蔣主任的家人。

    這時他們才知道，蔣主任其實已經(jīng)不是主任了——他曾經(jīng)堅持向學校抗議嚴航和嚴副校長的行徑，然而被學校領導壓了下去，撤了職稱，調成了最冷門的計算機課老師。

    嚴航還拿蔣主任上小學的女兒威脅他，讓他“少說話”。蔣主任滿腔憤怒無處傾瀉，最后只能化為一聲嘆息，平時除了多照顧一下齊小北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殷流明見到了蔣主任名叫“琪琪”的女兒。

    蔣琪琪雖然年紀不大，但顯然已經(jīng)懂了很多事，抱著書包坐在塑料凳子上，怔怔地望著桌上父親的相框默然不語。

    殷流明想了想，趁遲夕和蔣主任的妻子說話時，去了趟洗手間，手指按在了圖鑒上。

    心中默念“放出”，一道光閃過，面前竟然真的出現(xiàn)了蔣主任的身影。

    只是現(xiàn)實世界中的蔣主任和沈樓一樣，都是半透明的虛影。

    “蔣主任，要去和您的家人見一見嗎？”

    蔣主任站在洗手間門口，怔怔地望著外面的家人，一貫嚴肅的國字臉上泛起了些無措。

    他沉默了一會，才嘆息道：“我并不是真正的他、也可能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還是不見了。”

    恰好這時，外面談話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蔣這個人，脾氣直，認準了事就不拐彎，我原以為得罪領導已經(jīng)是最壞的事了，沒想到……”

    遲夕低聲問：“您也別怨他，蔣老師他……”

    “我沒有怨他?！笔Ymama的聲音溫和中透著一絲剛強，苦笑一聲，“我和老蔣其實是同一類人，要是我碰上這種事，也會毫不猶豫沖上去的——當初我倆談戀愛，人家都說我們是兩根鋼筋擰一起了。”

    她頓了頓，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fā)，眼角有些泛紅，“我雖然難過，但也為他驕傲?！?/br>
    ……

    蔣主任低著頭，摘下眼鏡輕輕擦了擦眼角，化作一道流光，靜靜返回了圖鑒。

    第22章 深海祭祀小鎮(zhèn)（一）

    地上雜草叢生, 泥土黏膩松軟，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好像隨時都會把人吞噬。只有一條石板小道通向幽深的樹林深處。

    殷流明找到蟲蛀的木牌時, 已經(jīng)有七八個人在等著了。

    遲夕看到殷流明，高興地揮手：“殷哥！這邊！”

    殷流明笑了笑：“我又是最后一個？”

    “還有人來呢?！?/br>
    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幾個玩家，一共十幾個人。

    等最后一個玩家到齊，從樹林間走來一個提著燈籠的人。

    這人皺紋堆滿臉, 膚色一看就飽經(jīng)風霜，鷹目勾鼻、眼窩深陷, 不知道是哪國人，只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粗布衣服, 看到十幾個玩家，慢吞吞地挨個打量一遍, 最后擠出一絲笑容：“這次這么多??？”

    聽起來像感嘆屠宰場的rou貨, 令人不寒而粟。

    “跟我來吧, 年輕人們?！蹦侨嘶瘟嘶问掷锏臒艋\, 和藹地道, “咱們這里天黑得早，樹林里又有野獸，千萬要小心?！?/br>
    確實，明明才剛到下午，天空卻是深沉的墨黑色, 好像傍晚, 又好像隨時都會下暴雨。

    樹林幽暗深邃，隱約有些不知道是野獸還是風吹樹葉的聲音，驚起人一身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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