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wèi)猛然飛起來，快樂地和新的小伙伴一起撲騰起來。

    姒文命把竹筒倒過來：“看，那些怪異的水沒有了?！?/br>
    “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們在大洪水的邊緣，將大洪水想象成鳥，它們就會真的變成鳥兒飛走，減少了大洪水的分量。”姒文命道，“當然，實際上，我們要想象的不是鳥，而是云。”

    殷流明微怔。

    “云變得又黑又沉時，就會下雨，雨就是水?！辨ξ拿?，“那么反過來，水自然也可以是云，大洪水也不例外。而當云積蓄得多了，就讓它們?nèi)ザ伦〈笃俨??！?/br>
    沈樓冷不丁道：“云擋不住水?！?/br>
    “不需要擋住，只需要同化?！辨ξ拿蛄藗€手勢，笑瞇瞇地道，“當大瀑布的水還未落在地上就變成了輕飄飄的云，大地就不會再有洪水了！”

    殷流明驚訝地望著姒文命。

    他受神話故事的影響，一直在考慮應(yīng)該去哪里找女媧來補天，反倒是姒文命自己揣摩出了水在自然界的變化，然后舉一反三，想將大洪水統(tǒng)統(tǒng)送去天上。

    或許這就是日后的神話傳說里，“神仙”多數(shù)居住在天上的緣故。

    不考慮至今還沒影子的女媧，殷流明甚至覺得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必須你親自去么？”

    “別人我不放心，而且也做不了。”姒文命嘆口氣，神色突然有些低落，“現(xiàn)在大洪水蔓延得太遠了，首先得把大洪水重新導(dǎo)回去。我的幻靈熊可以挖開山脈和河道，讓洪水向著我希望的方向去；而且現(xiàn)在能將大洪水轉(zhuǎn)變成云和泥土的辦法也只有我懂?！?/br>
    虛無之海能夠?qū)⑺械南胂筠D(zhuǎn)變?yōu)榫唧w的東西，這就讓定向轉(zhuǎn)變變得有些困難——大多數(shù)人的思維都是多線程凌亂的，很難控制自己只想象某個具體的東西。

    姒文命的方法很簡單——他通過在泥土上描繪具體的形狀，將具體的形狀和云、水、泥土聯(lián)系在一起，重復(fù)次數(shù)多了，當他繪制那個形狀時，腦袋里就只會想象那一個東西。

    殷流明愈發(fā)有些欽佩姒文命。

    雖然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姒文命的舉動已經(jīng)和現(xiàn)代社會的冥想之類差不多，或許就是后來的術(shù)法的原型。

    殷流明最后問：“那……mama呢？”

    姒文命的動作頓了頓，神色忽然黯淡了一瞬，隨后再次堅定起來：“如果不能治理大洪水，哪怕我們一家暫時團聚，將來也有被迫分離的一天。就算女嬌不同意，我也……”

    “誰說我不同意了？”女嬌靠在門口，十分不爽地道，“你覺得我是什么人？”

    姒文命頓時慫慫地縮了一下脖子。

    女嬌走到他身邊，踢了他裝好的行李一腳，有些無語：“你這都帶的什么，怎么衣服就一套，也不帶吃的？”

    姒文命撓了撓頭：“我多數(shù)時候應(yīng)該會和熊一起挖泥，衣服帶了也沒用……吃的嘛，路邊打一打就行?！?/br>
    女嬌靜靜地看著他一會，忽然嘆口氣：“就算這樣，該帶還是帶一點?！?/br>
    “女嬌，我……”

    “不用說了，我來幫你準備?！迸畫赊D(zhuǎn)身向外走，忽然轉(zhuǎn)過頭，漂亮而野性的臉上端正地戴著嚴肅認真，“我不會跟你一起去。”

    姒文命抿了抿唇，點點頭：“我們至少有一個得留下來保護部落?！?/br>
    女嬌道：“在你回來之前，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家。”

    姒文命站起身，有些愧疚地看著女嬌，眼眸中的神采卻漸漸亮了了起來。

    他看懂了女嬌的意思，許諾道：“我一定會平安歸來?！?/br>
    女嬌得了這句話，才瀟灑地轉(zhuǎn)身離開。

    等姒文命為了交代部落后續(xù)的安排出去了，沈樓才驀然開口：“他的想法很好，但恐怕會受到很多阻力。”

    這一點殷流明已經(jīng)想到：“現(xiàn)在住在大洪水中、已經(jīng)實體化的那些幻靈恐怕不會愿意自己的家園消失?！?/br>
    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史，就是一部和自然抗爭的奮斗史。

    幻靈將大洪水視為自己的家園，但大洪水本就是占據(jù)了現(xiàn)實世界的生靈的家園的地方。

    現(xiàn)實生靈和幻靈必然要有一場大戰(zhàn)。

    殷流明正是擔憂著這一點。

    他站起身，問沈樓：“現(xiàn)在大洪水里的幻靈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

    小沈樓也跟著站起來，歪了歪頭：“你要親自去看看嘛？”

    “可以么？”

    “當然?！鄙驑呛V定地道，“有我在?！?/br>
    ……

    殷流明全身沒入洪水中時，并沒有感受到任何水流的沖擊或者憋氣的壓抑。

    大洪水的“水”并不是實實在在的水，而是虛無之海的混沌的具現(xiàn)，自然和真正的水不一樣。

    過去死在大洪水中的生命也不是“淹死”，而是被虛無侵蝕，徹底化作了其他的東西。

    他的身體外面包裹著一層淺藍色的光，阻止著虛無的入侵。

    小沈樓牽著他的手，低聲道：“閉上眼睛，我?guī)氵^去?！?/br>
    殷流明依言閉眼。

    下一秒鐘，沈樓的聲音傳來：“好了，睜開眼睛吧。”

    殷流明睜眼。

    此時他們已經(jīng)不在涂山腳下小小的水潭，來到了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

    殷流明望著身下。

    虛無之海的海水永遠都是半透明的藍色，無論多深，都能一眼望到深處，仿佛這種神奇的海水根本不會分散光——又或許它本身就會發(f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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