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本身就在世界之壁內(nèi)側的虛無之海中，她的靈魂就在不同的夢境中流離跳躍?！?/br>
    將心比心，殷流明自問哪怕是現(xiàn)在的自己，看到曾經(jīng)的親人迷失在茫茫的夢境中，也希望能夠將她帶到身邊。

    看了精衛(wèi)的執(zhí)拗，殷流明也明白為什么前世的他讓青焰成為玩家之后，并沒有恢復青焰作為精衛(wèi)的記憶。

    “有些記憶還是忘記會比較幸福?！?/br>
    沈樓揉了揉眉心，忽然苦笑了一聲：“但當初我若能記得就好了?！?/br>
    殷流明道：“現(xiàn)在怎么想起來的？”

    沈樓放下手：“因為我找到我的夢了。”

    殷流明輕輕挑眉。

    沈樓手指一揮，加速了時間的流動：“因為整個夢魘游戲就是那時的我創(chuàng)造的夢……而我創(chuàng)造這個夢的目的……”

    他唇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意，“是為了脫離你的束縛。”

    殷流明微微一怔。

    沈樓轉頭看著他：“雖然現(xiàn)在我恢復了記憶，但屬于我們的這個夢境還沒有結束——你想看后面的劇情么？”

    殷流明看著他，聲音波瀾不驚：“你想讓我看嗎？”

    “我尊重你的選擇。”沈樓微微欠身，“我做過的事，后果也總該由我來承擔。”

    殷流明輕輕揚眉：“那就看吧。”

    沈樓點點頭，再次打了個響指。

    在他們的腳下，出現(xiàn)了一團似乎擁有世界上全部顏色、全部形狀的東西，不停地翻滾扭曲——但它的一部分像被什么東西牢牢釘在了那里。

    掙扎了好久，似乎感覺無用，那團東西冷靜了下來。

    忽然一段狂怒的意念傳到了殷流明腦海中：

    【你真是個瘋子?！?/br>
    殷流明側頭看了眼沈樓。

    沈樓苦笑了一聲：“重新誕生神智的我腦子不太清醒……這一段我們還是加速跳過吧?！?/br>
    他拉了一下時間。

    這次傳來的意念平靜了許多：

    【怎么，還在看現(xiàn)實世界？】

    殷流明抱起胳膊：“嗯?！?/br>
    那個意念有些詫異：

    【你終于肯理我了？】

    殷流明再次看了沈樓一眼。

    沈樓摸了摸鼻梁。

    【你將我釘死在這里就算了，你能看現(xiàn)實世界，為什么不讓我看？】

    【我們做個交易吧，你給我點消遣，我來幫你解決你現(xiàn)在的糾結。】

    殷流明想了想：“你知道我在糾結什么？”

    【當然，現(xiàn)在我們是一體的?，F(xiàn)實世界發(fā)展越來越迅速，物種繁衍增多，他們的思維和愿望也越來越復雜。更糟糕的是，里面有很多的愿望并不是對美好的期許，而是充滿負面的逃避、泄憤。這些情緒積累多了，現(xiàn)世的靈魂也會變得污濁，是不是？】

    殷流明摸了摸下巴：“你有好的建議？”

    【既然現(xiàn)實中他們的情緒無法發(fā)泄，不如為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虛幻的世界?！?/br>
    那個意念微不可查地帶上了一點誘惑：

    【我可以幫你，給整個世界創(chuàng)造虛幻的、完全不會影響現(xiàn)實的夢?！?/br>
    殷流明再次看了眼沈樓：“你這是無聊瘋了嗎？”

    沈樓輕輕咳嗽了一聲，苦笑道：“一部分是太寂寞……另一部分其實是在騙你?！?/br>
    殷流明輕輕揚眉。

    “我——它想通過夢境逃離你的束縛?！?/br>
    那時候的它自以為是天生的虛無的神，對釘死它的這根長矛充滿了怨恨和不甘，卻無法逃脫長矛的控制。

    沈樓望著下面那坨曾經(jīng)的自己，微微沉默。

    當年他沒有想太多，只是如今看過了補天治水之前的過去才恍然。

    明明他曾經(jīng)可以獨自在大洪水中待上許多年不覺得寂寞，為何偏偏被釘死在這里沒有多久，就焦躁得按捺不住？

    因為他的心、他的靈魂空了一塊。而缺少的那塊在他近在遲尺的地方，卻和他相隔天涯。

    第103章 補天治水神話（十一）

    他嶄新的記憶, 便始于刺穿自己的劇烈的疼痛。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按照本能在行動。

    當他意識到自己被什么東西釘在了世界之壁的時候，腦袋里浮現(xiàn)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憤怒和掙扎。

    然而不管他用什么方法, 那根五彩長矛始終牢牢地將他釘在這里, 不曾有一絲動搖。

    最暴躁的那些日子, 他一度被本能沖昏的頭腦，攻擊過五彩長矛無數(shù)次，但每一次對對方來說都仿佛飛雁過水, 無痕無影。

    時間久了, 他也累了。

    五彩長矛封閉了他對一切的掌控, 他只能待在這片混沌中，沒有光、沒有聲音。

    這曾經(jīng)是他習以為常的一切，如今卻變得莫名難以忍受。

    此時他尚且不知道什么叫做寂寞, 但已經(jīng)品嘗到了寂寞的滋味。

    于是他忍不住向能夠交流的唯一的對象搭話。

    幾次傳了意念過去, 那邊始終沒有回應。若非他能感受到五彩長矛里的那個靈魂, 說不定會以為對方僅僅只是一柄沒有意識的武器。

    一開始他有些氣餒，并下決心絕不理會這個可惡的敵人；但后來又覺得寂寞，便再次和五彩長矛對話。

    漸漸的, 他習慣了這種對方完全不回復的單方面交流模式。

    他問過很多“你為什么要把我釘在這里”、“怎樣才能松開”的問題，也威脅過、痛罵過、假裝哀求過，對方卻始終不回答，只是默默地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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