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雅，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边@應(yīng)該算是戈爾登第一次以這樣的口吻對麗雅說話，但麗雅卻無法計較。

    “可是老爺，你腿上的傷惡化得太嚴重了，我并沒有辦法幫你治療，我甚至不知道，你這樣究竟可以撐到什么時候?！?/br>
    “總歸在斯諾十歲生日之前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怎么可能這么早出事？”戈爾登的笑聲沙啞難聽，斯諾坐在另一個房間中一下一下?lián)崦“椎谋常路鹗裁炊紱]有聽到。

    其實現(xiàn)在一到半夜的時候斯諾就會被戈爾登隱約的痛吟聲吵醒，戈爾登一定不知道像斯諾這種常年處在黑暗中的人其他的感官有多敏銳，或許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還有屋子里隱約飄著的肌rou腐爛流膿的味道，日復(fù)一日……

    斯諾什么不知道？他其實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理會而已，只是當(dāng)半夜被吵醒的次數(shù)多起來后，他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

    那是他在戈爾登受傷后第一次主動推開戈爾登的房門。

    斯諾知道，當(dāng)初麗雅為了戈爾登的傷可以惡化得慢一點甚至主動砍掉了傷口那部分，只是那新的傷口依舊沒有放過戈爾登，他不知道戈爾登是怎么堅持過來的，至少如果是他的話，他受不了自己身上沒日沒夜的疼痛，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發(fā)出來的惡臭。

    “這里的味道不好聞，你還是出去吧，麗雅很快就回來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和麗雅說就好，我并不想見到你。”戈爾登看見開門進來的是斯諾很驚訝，因為他在床上躺了很久了，可是斯諾一直沒有出現(xiàn)，雖然他知道或許是他不允許的原因，但是也有斯諾自己不愿意來的原因。

    “我不是找麗雅的，父親，我找你?！彼怪Z僅憑聲音就可以聽出戈爾登的狀況，說話無力，氣息不穩(wěn)，病入膏肓。

    “找我？斯諾，說實話，我真的想不到你找我會有什么事情?！?/br>
    “因為你晚上打擾我睡眠了，我不得不來找你?！彼怪Z的表情太過冷淡，冷淡得讓戈爾登驀地握緊了手。

    “……就是因為這樣？”

    “你曾說十歲的時候你會告訴我一些事情，也說了十歲之后我可以摘掉眼罩看一看這個世界，父親，你是覺得到十歲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長大了是不是？可是有些事情我現(xiàn)在也可以面對的，我沒有你想得那樣懦弱。”

    “但是你現(xiàn)在還沒有十歲，你到底想問什么？”

    “我知道你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父親，你現(xiàn)在只是撐著，撐到我十歲到來，而我想知道的就是你準備在我十歲生日到來時告訴我的事情，我現(xiàn)在九歲，不過是一年而已，我以為你知道我沒有那么幼稚，幼稚到不能提前知道的地步。而且你看，就算我現(xiàn)在拿掉眼罩，你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一年，對普通人而言很快就過去了，但是我的父親，對于度日如年的你來說那可真是長久啊，既然這樣，我何必要以自己的名義將你強留在這里品嘗著痛苦？

    既然你是為我留下的，那么我就證明我其實并不需要你。

    不，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為了好好睡個覺而已。

    “……果然是我們家族的孩子?！备隊柕巧斐鍪州p輕摩挲著斯諾的臉頰，然后將眼罩拉了下來，現(xiàn)在是晚上，房間里很暗，倒是對斯諾的眼睛傷害不大，“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斯諾沒有說話，因為他看見的是兩個世界，兩個重疊的世界，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戈爾登不允許他將眼罩拿下來了，如果是真正的孩子，一直看到的是這樣的世界，那會瘋掉的吧？但是為什么十歲之后就可以了？真的就只是因為那時候孩子成熟了？

    “你現(xiàn)在九歲，看到的還是兩個世界是不是？你爺爺，我的父親，他告訴我我們家族的眼睛是上天的恩賜，我更愿意用惡魔的詛咒來形容。不過好在不是永遠這樣的，等你十歲的時候眼睛的力量就會集中到右眼，那時候只要把右眼遮住就好了。”戈爾登掀起自己的眼罩，露出眼罩下的右眼，和像海一樣藍的左眼不同，他的右眼呈現(xiàn)詭異的紫，“閉上眼，你只能聽到人類的聲音只能碰到人類，一旦當(dāng)你睜開了眼，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似乎處在了兩個世界的夾縫中，生者，亡者?！?/br>
    “陰陽眼？”

    戈爾登沒有理會斯諾口中的那個詞繼續(xù)說著，“我當(dāng)初知道的時候厭惡著來找我們幫忙的鬼魂，因為他們我才不得不作為盲人生活十年，可是后來卻因此沒有救成一個人類，本來我不會在意，那個人我連聽都沒有聽過又怎么會在意，可是來求助的那個鬼卻報復(fù)在了你母親身上，導(dǎo)致你母親早產(chǎn)生下了你，而她也死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不會和他們打交道的，我對他們不感興趣。”鬼嗎？倒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可這不代表他就會有興趣。

    “等你十歲之后，你只要遮住右眼，那么你只會看到他們，聽不到他們說話，也碰不到他們，因為那之后左眼遺留的力量已經(jīng)很少了，如果不愿意，那就不要理會好了，可不要瘋掉啊斯諾。”聽明白斯諾的話戈爾登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無論斯諾最后會怎么選擇，那都和他沒有關(guān)系，那是斯諾自己的人生。

    “父親，你不介意我結(jié)束這個藍胡子家族的傳承吧？既然這個家族的人如此可憐，為什么還要讓他們出生？如此的話那就讓它消失好了?！奔热恢肋@個家族的人很可悲，那就不要讓他們繼續(xù)下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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