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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有驢車,葉凌修每日乘著驢車早出晚歸。不論嚴寒酷暑,都不例外。 有些積蓄后,父母和媳婦便都爭起了管家權來,都想掌握家中的財政大權。但最終葉家二老以失敗告終,沒能爭得過兒媳婦,如今雖說過得也不算差,但因要在兒媳婦手中討生活,心里自然不服氣。 二老的意思是,家里的錢都是他們兒子掙的,他們花兒子的錢,卻還要低人一等,就有些不高興。 葉凌修知道家里的這些情況,但他卻不管。只要妻子沒有苛待了二老,他也就由著他們去鬧。 之前二老還能忍,想著,柳氏畢竟是給他們葉家添丁加口的人。就算潑辣一些,厲害一些,日子也不是不能過下去??勺詮那锼脍H身回來后,二老眼瞅著余秀才家一樁接著一樁的好事發(fā)生,不免也時常會關起門來唉聲嘆氣。 對幾年前逼著兒子娶柳氏這事兒,自然也是悔不當初。 不免也會暢想著,若當年凌兒鬧贏了,堅持等了秋穗回家,是不是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境遇了? 秋穗回來了這些日子,他們自然偷偷去看過。都要不認識了,如今比她小時候還要美貌太多。主要是為人性情極好,溫柔又大方,溫厚又敦良,知書達理的,一看就是好教養(yǎng),可不是柳氏能比的。 如今又聽說,秋穗那一兄一弟都定了當官人家的娘子為妻,不免更是痛心疾首。 常常夜里二老睡醒,便是一陣捶胸頓足、唉聲嘆氣,懊惱又自責。又或是日日想著這些事兒,常常整宿整宿的難以入眠。 秋穗贖身歸家也有兩個多月了,可能是她不常出門的緣故吧,所以回來后在村里并沒遇到過葉家人。沒遇到過葉凌修,也沒看到過二老。只是有一回遠遠瞧見過葉凌修的媳婦,是有村里好事的人故意在她耳邊說的。 但秋穗聽到了后,也只是匆匆看了兩眼,看過之后就忘,并沒放在心上。 這兩日秋穗仍早出晚歸的趕車去城里,縣令夫人又給她介紹了一門生意。她日日一清早出門,但天黑前一定會回。 這日才出門不久,車子才駛出村子,馬車便出了問題。秋穗趕忙下車來看,才發(fā)現是車軸出了問題。 車軸不知是撞到了哪里,裂開了。若是不及時拿釘子訂一下的話,怕是再多走幾步路,車軸就會直接斷裂。 秋穗正著急,想著是先回家修車,還是就這樣碰運氣趕車,等先去了城里再說。正躊躇徘徊之際,從溪水村的方向,有一年輕男子緩緩趕了輛驢車來。 秋穗沒認出是葉凌修,但葉凌修卻一眼認出了秋穗。 這也是二人闊別十多年后,第一次再見。 望著面前這個早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聘婷女郎,葉凌修那塵封已久的記憶,一下子全呈崩塌式傾瀉出來。他有些畏懼她的美貌,不敢上前同她說話,也因從前的事心有愧疚,覺得此生再無臉面見她。 可見她站在馬車邊上著急,一籌莫展時,葉凌修心中縱是再有什么別的想法和顧慮,這會兒也都煙消云散,拋之腦后了。 他幾次欲啟唇,最終才鼓足了勇氣開口問:是不是車壞了?需要幫忙嗎? 秋穗見他愿意幫忙,她忙熱情道:好啊,那勞煩公子了。 葉凌修說不勞煩,然后從驢車上下來,蹲去了拋了錨的那只車轱轆邊上看。他本就是木匠,這點問題根本難不倒他,只看了一眼,他就說:沒事,是車軸裂了而已。說罷,葉凌修起身返回自己車上去,拿了修車的工具來。 只用幾根木銷釘,就把車軸裂開處釘住了。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你試試看。 秋穗見狀,忙坐去車上駕著馬來回駛了一趟。果真是好了,方才那咯吱咯吱的聲音沒有了。 見車的確是修好了后,葉凌修卻目光仍盯在那處斷裂的地方,他見秋穗朝他走近,便同她道:這車軸的裂縫,似是人為的。有人動過你的車,你日后出行定要加倍小心。 秋穗原以為只是自己駕車時不小心撞到了哪里,撞壞了車軸。卻沒想到,竟是人為的? 不過秋穗也只是愣了一會兒,很快她便從容淡定下來,只仍笑著感激道:多謝公子提醒,我日后會注意些的。又問,公子也是溪水村人嗎?可否留個名諱,好叫我知道恩人是誰,我之后也好報答恩人。 葉凌修原以為,秋穗只是裝著沒認出他,或是心里還怪著他,所以才一口一聲公子的客氣稱呼著。直到此刻她問了自己名諱,葉凌修才知道,原來她是真的沒將自己認出來。 葉凌修突然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忽然又緊張起來。他不敢再看秋穗的臉,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是匆忙避開了目光后,慌亂地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是恩人。留名就不必了,娘子車既已修好,在下便就此別過。 說罷葉凌修落荒而逃,趕著驢車便匆匆而過。秋穗覺得他言行實在奇怪,盯著他漸遠的身影望了一會兒后,才也趕著馬車離開。 而這些,自然一一都落在了常拓眼中。 秋穗日日都只身一人趕車進城出城,傅灼不太放心,便差了常拓暗中早送晚送。萬一姑娘家路上遇到個什么事,也有常拓能及時出現幫著解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