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孩子的早熟不光體現(xiàn)在方瑾身上，私塾里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一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誠不欺人。方瑜班里算上他一共才十個孩子，就這樣還分出來三個小團(tuán)伙呢，分別是學(xué)霸派、土豪派和壁花派。

    首先就是學(xué)霸團(tuán)伙，畢竟是在學(xué)校的環(huán)境里，學(xué)習(xí)好的孩子就是耀眼。學(xué)霸們努力學(xué)習(xí)，互相攀比學(xué)習(xí)成績，偶爾也會和考得比自己好的人斗斗氣，但這些都是放在他們心里偷偷較勁的，旁人也看不太出來。

    原先方瑜沒來時，這個團(tuán)伙只有兩人，分別是總考第一的谷慧思和偶爾考第一、跟在后面苦追的云天成。方瑜來了之后就打破這個局面，迅速地考過了谷慧思。這令谷慧思很氣惱，每天陰沉著臉就是悶頭學(xué)習(xí)，也不搭理新來的方瑜。

    至于土豪派就很好理解了，由于劉秀才的辦學(xué)理念和經(jīng)營方式，私塾里這樣有錢商人家的孩子大概占兩成。他們班里的王耀祖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這人和氣可親，并不像班里的另一個土豪小孩錢銘那樣倨傲霸道。

    壁花派就是普通學(xué)生，學(xué)習(xí)沒那么好，家里也沒那么有錢，各方面都不太出眾，但他們也不是學(xué)渣?？梢赃@么說劉秀才選進(jìn)來的學(xué)生就沒有是學(xué)渣。

    在樂平縣上學(xué)的第七天，方瑜早上吃到了用料十足的豆腐腦，十分美味，這令他的心情十分美好，不禁更加熱愛學(xué)習(xí)了。

    教室里，從前總考第一的谷慧思早早到了，坐下就開始溫書，想要靠勤學(xué)苦練變得更加優(yōu)秀。和他一直比學(xué)習(xí)的云天成稍晚一步，第二個才進(jìn)教室，就有點(diǎn)不高興，覺得谷慧思這人真是太討厭了，什么都要搶在自己前面。

    云天成不忿地坐在谷慧思身旁，這對同桌誰也不搭理誰，頗有種夫妻吵架后互相看不順眼的架勢。

    等到方瑜和方瑾進(jìn)教室時，云天成正拉著谷慧思進(jìn)行課文背誦大比拼，兩人誰也不服誰，互相出題輪番背。

    見方瑜進(jìn)來，谷慧思對云天成示意，讓他去把方瑜也拉進(jìn)來比賽。云天成不搭理他，噢，別人讓他干什么他就干啊，當(dāng)他云少爺是小跟班啊。

    谷慧思沒辦法，最后只能噠噠跑過去，對方瑜說了第一句話：“我們正在比背誦學(xué)過的文章，你也一起來。”

    方瑜感覺莫名其妙，他有自己的學(xué)習(xí)計(jì)劃，今天早上他要預(yù)習(xí)功課，才不想和小孩子胡鬧?！安灰?，你們繼續(xù)，我還有事。”

    谷慧思看方瑜越過他坐下翻書，覺得方瑜整這出就是因?yàn)榭床黄鹚?，所以他心里更生氣了，噔噔噔走到方瑜書桌前，氣呼呼地拍桌：“不行，必須比，你是第一，我就要和你比！?/br>
    方瑜不耐煩地看向叫囂的谷慧思，正待說話，方瑾就跑過來也使勁拍了兩下桌子。“哎，你這個小矮子干嘛拍我堂弟的桌子，我堂弟不愛和你玩你就滾遠(yuǎn)點(diǎn)。還有就是，你怎么就只問了我堂弟不問我，小爺我就站在他旁邊你怎么不問我！”

    “我不是小矮子，是你長得太高?！惫然鬯紴榱私o他自己壯氣勢又拍了三下桌子。

    “你就是小矮子?！狈借@次不光拍桌子，他還使勁跺腳?！拔?，小谷子，你不問小爺是不是看不起小爺，小爺我告訴你，我看老厲害了，比你厲害，我爺爺就是秀才，他從小就教我讀書，哼?！?/br>
    “那就比一比啊，誰怕誰！”谷慧思挺直身板，想顯得高點(diǎn)有氣勢點(diǎn)?！吧w人之心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背！”

    方瑜就坐在這兩人之間，見證了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吵架走向，以及沒說一段話就要拍桌子跺腳的滑稽模樣，心中不由得發(fā)出疑問，這倆孩子的腦回路都是怎么長的啊。

    算了，反正他們也打不起來，拍桌子就拍桌子吧，他換個地方學(xué)習(xí)還不成。

    方瑜拿起書，輕輕起身，不想打擾這二位背書比賽的勁頭。

    “喂，你別走??！”谷慧思這孩子真執(zhí)著，記性還好，“你也來背，你堂哥比不上我們?！?/br>
    “小爺我都背了，怎么就比不上你了。”方瑾不干，雙手敲著桌子。

    谷慧思撇嘴道：“反應(yīng)太慢了，我出完題你要過一會兒才能接上。”

    “接上了不就行了嘛，你這人怎么這么矯**多啊?！狈借谘赖溃骸拔疫@是理解記憶，和你那種死讀書的人自然不一樣了?！?/br>
    “你才死讀書呢，我真是活讀書?！惫然鬯寂?，拉來云天成做裁判。

    云天成雖然不喜歡谷慧思，但他還是認(rèn)同了谷慧思的觀點(diǎn)，到了先生那里方瑾這種憋半天沒答出來的就該挨打了。

    作者有話說：

    哇哦，漲了好多收藏啊，開森！

    話說，方瑾這孩子真早熟。

    第40章 倒霉孩子

    方瑾看小矮子拉來一個幫手， 自己有些勢單力弱，便順手拉來堂弟，讓方瑜支持他。

    方瑜撓頭， 雖然他和方瑾是兄弟， 但他也不能閉著眼睛說瞎話吧， 方瑾確實(shí)背得不如谷慧思快速流利，他正為難的時候，救星來了?！跋壬鷣砝病！狈借ばχf。

    古時候的學(xué)生就沒有不怕先生的。一聽先生來了，不管吵架的還是看熱鬧的，全第一時間瘋跑回自己的座位上。

    慌亂中， 幾個小孩撞到了一處，把已經(jīng)端坐好的方瑜帶倒。

    方瑜：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他并沒有摔疼， 因?yàn)榈紫逻€墊著谷慧思。

    “成何體統(tǒng)?！眲⑿悴抛哌M(jìn)學(xué)堂， 板著臉拿起戒尺，威風(fēng)凜凜地說：“君子慎獨(dú)，你們怎么學(xué)的？都站起來?！?/br>
    劉秀才讓學(xué)生排隊(duì)過來領(lǐng)罰， 每人三個手板子，打左手?！皩W(xué)堂是讀圣賢書的地方， 你們想玩想鬧就去外面院子里， 進(jìn)了學(xué)堂就不能隨便說笑打鬧了，聽清楚了嘛?！?/br>
    “是， 先生?！笔畟€剛挨完手板的孩子忍痛嚴(yán)肅回答。

    “如有再犯，就加罰?！眲⑿悴藕瓦@時候的私塾先生一樣， 奉行體罰教育?！昂昧?， 把書翻到第二十頁， 我們先講新課?！?/br>
    方瑜從小到大也沒被人拿木板子打過手啊， 怎么這么疼啊！方瑜強(qiáng)忍著痛感， 打起精神來聽課，好好學(xué)，要不然一會兒先生提問答不上來的話還要挨打。

    新課講完后，劉秀才先讓學(xué)生在下面朗讀背誦，然后他出去再給別的班上課，等過一會兒回來他就檢查，誰背不下來就要挨罰，所以這些十歲左右的孩子也沒人敢在先生出去的這段時間里偷懶玩鬧的。

    方瑜這時才有空看看他可憐的左手，幾道紅印子交相輝映，讓方瑜想踹那兩個始作俑者。

    算了算了，兩個小屁孩，他一個大人就不和他們計(jì)較了。方瑜搖搖頭，咬牙背著書，決定以后天天勤奮讀書，讓谷慧思永遠(yuǎn)也考不了第一。

    下課后，谷慧思用右手拽著云天成給自己壯膽，跑到方瑜和方瑾跟前期期艾艾地說：“我沒想要吵架，我也沒想到會連累你們挨罰，對不起?！?/br>
    谷慧思使勁一鞠躬，沒掌控好力度，頭磕到桌子邊，帶飛了剛放下的毛筆，毛筆上充裕的墨汁甩出，飛濺一片。

    方瑜來不及躲，只能閉眼歪頭。很好，衣服大體還是干凈的，就是臉上一片黑。

    谷慧思：這……

    “呸呸呸！”旁邊坐著的方瑾也沒能幸免，甚至他還更倒霉一點(diǎn)，墨點(diǎn)甩進(jìn)了他的嘴里。

    方瑜忍住要用手摸臉的沖動，接過云天成殷勤遞過來的紙，按在臉上吸墨點(diǎn)。

    “我?guī)湍悴??！惫然鬯寄弥埾霂褪芎ν瑢W(xué)把臉給擦干凈。

    方瑜說不用，沒讓這倒霉孩子再過來半步，他怕了，桌子上還有裝著墨汁的硯臺呢，倒霉孩子可離他遠(yuǎn)點(diǎn)吧。

    可他防住了一個沒防住另一個。

    方瑾手腳麻利地拿著紙往堂弟臉上使勁蹭。“我?guī)臀业懿聊?，不用你來?！闭f罷，他蹭得更起勁了。

    大家小時候想必都有這樣的經(jīng)驗(yàn)，無論是鋼筆水還是墨汁、水狀彩色顏料，沾在皮膚上后不能用紙來回蹭，否則就是一大片?，F(xiàn)在方瑜受他傻堂哥的照顧，臉上的墨汁由點(diǎn)及面，形成獨(dú)特紋飾，民間俗稱大花臉。

    方瑜無奈轉(zhuǎn)頭，對上自家傻堂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方瑾不解地問：“你笑什么?。俊比缓笏残α?，因?yàn)榭吹椒借さ拇蠡槨?/br>
    “你看看你那牙你那嘴?！狈借だ借鹕恚牖睾笤鹤√幭茨槗Q衣裳。

    “不趕趟了吧，一會兒就要上課了。”方瑾一說話，那半邊的黑唇黑牙就更搞笑了，惹得周圍同學(xué)又大笑起來。“我沒吐干凈嘛，我覺得我吐干凈了啊?！?/br>
    “哈哈哈哈！”云天成邊笑邊說：“你倆快去快回，我給你們請假?！?/br>
    方瑜和方瑾小跑著，臨走時方瑾還不忘和谷慧思吵嘴：“谷子你給小爺我等著啊，等我回來背課文肯定比你好！”

    唐媽見兩個小少爺回來，快手快腳地幫他們打水洗臉漱口，把換的衣服找了出來，又把沾上墨點(diǎn)的衣裳趕緊洗了。

    方瑜今天穿的是老太太新給他做的長衫，布料比較好，他穿得也精心，就怕弄臟了洗不出來還要花錢重做。他問唐媽領(lǐng)口上的墨點(diǎn)能洗干凈嗎，唐媽肯定地點(diǎn)頭，方瑜也就不和谷慧思生氣了，反正就是個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方瑜和方瑾回到了教室，這時劉秀才正在檢查錢銘的功課，不是很滿意，就罰錢銘去后邊站著背書去，什么時候背好了什么時候才可以回來坐下。

    等檢查到方瑜這里，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劉秀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讓方瑾背。方瑾背是能背下來，就是背得時候總愛跳句，偶爾還要停頓下來想想，這在劉秀才看來就是不及格了，因此也被提溜出來去后面站著背書。

    方瑾覺著沒什么，還偷偷和錢銘那幾個早就罰站的同學(xué)打了聲招呼。

    等到中午下課時，谷慧思同學(xué)又跑了過來，想要繼續(xù)和方家兄弟道歉。

    這次方瑜學(xué)聰明了，先把毛筆硯臺什么的都收拾好，然后讓谷慧思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谂赃呎f話。

    這次幾人聊得還算比較成功，沒有發(fā)生什么意外，方瑜和方瑾也不小氣，沒有計(jì)較之前挨打和墨點(diǎn)飛臉的事情。

    不過，方瑾最后還是和谷慧思小吵了幾句，因?yàn)榉借怀姓J(rèn)他背課文不如谷慧思，并且相約明早繼續(xù)比拼背誦。

    這倆倒霉孩子，方瑜無語望天。

    等到下午上課時，方瑾才想起來明天學(xué)堂放假的日子，就問谷慧思約定好的比拼怎么辦。

    谷慧思想了想，說：“那你們明天都去我家吧，在我家比一場?！?/br>
    “好?！狈借孀约汉头借ご饝?yīng)了下來。

    當(dāng)天晚上，方瑾就后悔了。

    劉秀才吃完晚飯沒事又把兒子、方瑜和方瑾叫到了書房，開小灶教他們學(xué)習(xí)。

    方瑾在課外又多背了兩首詩，他對方瑜說：“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為什么還要大老遠(yuǎn)地跑去同學(xué)家背書呢？”

    “因?yàn)槟闵祮h。”方瑜翻了個身，懶得搭理這個擅作主張的倒霉孩子，突然覺得去不大熟悉的同學(xué)家做客也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兩人還真去了谷慧思家，同去的還有和谷慧思不對付的云天成，因?yàn)樗灿X得自己背得比谷慧思好。

    從那天以后，四個人逐漸熟識了起來，方瑾和谷慧思成天攀比學(xué)習(xí)，云天成樂在其中，方瑜變成了這三個倒霉孩子的評委。

    方瑜離家后，方老太太難受了幾天，然后又打起了精神，出去買了牛車和織布機(jī)，回來后就盯著家里人好好干活多給家里干活。

    二妮、三妮和四妮都是織布好手，正好現(xiàn)在家里有了兩臺織布機(jī)，她們白天就拼命織布，吃晚飯前二妮領(lǐng)著meimei們學(xué)習(xí)，日子過得很是忙碌。

    過了半個月，方老太太終于忍不住想孫子的心，去隔壁問大伯子要不要一起去縣城看看。

    方老秀才嘴上雖然不說，但他心里也早就再想孫子了，自然是答應(yīng)了下來。

    當(dāng)晚，方老太太就把家里要帶過去的東西收拾好了，有家里孫女織出來的布，這是要拿出去賣錢的，還有家里腌的咸鴨蛋，這是要送給劉秀才家感謝他們照顧孫子的禮物。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兩位老人就在家待不住了，直接讓方老二起床趕車，他們要去看孫子。

    “娘，要不也帶我去吧?！狈借に飰阎懽诱f：“我還沒去過縣城呢?！?/br>
    方老太太才不會體諒兒媳婦的思子之情，直接就沒搭理她，還交待大兒媳婦帶著弟妹把后院小菜園的地都給翻一遍，不許偷懶。

    中午放學(xué)后，方瑜和方瑾跟著劉勤書一起回正院吃飯，還沒進(jìn)屋就聽到了里面熱鬧的說話聲。

    “奶，你來啦！”方瑜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想方家的親人。

    “好孩子，快過來讓奶抱抱?！狈嚼咸F(xiàn)在眼睛里就只有大孫子了，“瑾哥也過來，讓二奶奶看看，嗯不錯長高了，你爺爺一會兒就過來了?！?/br>
    方老太太也沒忘了和旁邊坐著的秀才娘子客套：“您把這倆孩子照顧得太好了，比從前在家時還壯實(shí)呢，真是太謝謝您了。”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方老太太和孫子吃過一頓午飯?jiān)僬f上一小會兒話也就到了要離開的時間了。

    方瑜很不舍，可是也沒辦法，縣城離凌河村遠(yuǎn)，來回一趟的時間都花在路上了。“奶，我在這邊很好，吃得比家里還好呢，你們都不用擔(dān)心我。”

    方老太太彎腰替孫子整理長衫，囑咐道：“以后我們也不能總來看你，要不然次次來你們先生這還要勞煩他們招待，不是回事兒。給你的錢裝好，該買什么就買，不要心疼錢，咱家也不差這點(diǎn)錢。學(xué)習(xí)也不要太辛苦，要多吃多睡，這樣才不會生病?！?/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