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赫連笙聽完他們的話，開了口，聲音有些抖。

    在場的幾人，除了顧淵，無人知道他和赫連霄的關(guān)系。

    眼下，他這么一問，兩人都有些意外。

    趙春貴更是把狐疑的目光落到了赫連笙身上。

    有什么東西輕輕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赫連笙回過神，才意識到顧淵輕輕拍了拍他。

    他在示意赫連笙不要失態(tài)。

    赫連笙閉了閉眼，冷靜了下來。

    “柴煥俘了五殿下?！鳖櫆Y輕聲開了口，“必然是要拿他換取什么好處。要么滿足他的要求，要么……”

    他頓了頓，吐出了一句平靜的話，“打到他沒有辦法再提要求?！?/br>
    在場的幾人都默然了。

    “確實。”荊池輕聲道，“這場戰(zhàn)役大勝來之不易，要么……前功盡棄。要么，就只能讓五殿下受一些苦了。”

    誰都知道，這話是往好聽了的說法。

    說是受苦，但其實就是變相的放棄。

    就像荊池說的，這是打退隋西的一個突破口，若是為了一個人質(zhì)前功盡棄，那實在是得不償失。

    按照常理來說，以赫連霄的身份，隋西不會真的殺他。

    但是，誰也不知道，人被逼急了會做出什么事。

    這是在賭。

    踏出帳子的時候，赫連笙突然覺得有些暈。

    一雙手扶住了他，耳邊的聲音有些焦急：

    “阿笙！”

    他咬了咬牙，睜開了眼。

    顧淵把手收了回去，掩去了眼中某個瞬間快要溢出來的擔憂。

    他克制地把手收回了身側(cè)，卻又時刻注意著，生怕赫連笙再不舒服。

    “一夜未睡?！彼?，“回去休息一下吧。”

    赫連笙沒有回答他的話。

    過了一會兒，他道：“烏將軍……會怎么決定？”

    顧淵頓了頓。

    *

    其實赫連笙心底知道答案，但是他現(xiàn)在基本沒什么辦法思考。

    他無意識地看向了顧淵，眼底透著一點隱約的求救。

    顧淵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都顫了一顫，別開了眼。

    “殿下出發(fā)的時候，曾經(jīng)和烏將軍說過?！彼吐暤溃叭羰撬环?，不必想著救他，也不用想著用他來交換什么。”

    赫連笙的眼睫顫了一顫。

    “殿下知道這是九死一生?！鳖櫆Y一字一句地吐出了殘忍的話語，“而烏將軍和荊將軍也知道這件事。”

    “而朝廷那邊。”赫連笙看著，低聲道，“赫連瑾巴不得他死，所以不會為此做一絲一毫的努力，是么？”

    顧淵頷首，算是默認。

    赫連笙閉了閉眼。

    “……殿下?！鳖櫆Y低低地叫他。

    “小的時候?！焙者B笙輕聲道，“五哥陪我玩。我那個時候很驕縱，把他給我送的小東西都丟到一邊，他就一遍遍地撿回來?！?/br>
    顧淵動了動唇。

    為什么呢？

    赫連笙有些茫然地想。

    有人高居廟堂之上，享著萬千供奉，想的卻是怎么穩(wěn)住他的皇位。邊關(guān)的沙子和血腥氣永遠也吹不到京城里。

    有人守在邊關(guān)，遭受著猜疑、算計和不信任，卻依舊一次次地為了腳下的土地和百姓深入險境，而真的到了絕境，依舊有很多人希望他去死。

    ……憑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了身。

    “殿下！”

    顧淵叫了他一聲。

    “抱歉?！焙者B笙閉了閉眼，“顧大人，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說有的沒的?！?/br>
    顧淵停頓了片刻。

    赫連笙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長久地落在自己的背上。

    他有些煩燥。

    良久，顧淵開了口。

    “殿下?！彼?，“柴煥不會殺五殿下，他這個人雖然狡詐，但是很懂得分寸?！?/br>
    他頓了頓，“仗打到今日，雖說先前梁楚打了不少敗仗，但是對隋西的損耗也極大，這種損耗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預(yù)計。此番，又是一場敗仗，隋西的王室，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考慮談和了?！?/br>
    赫連笙攥緊了掌心。

    “我知道?！彼吐暤溃暗恰?/br>
    他笑了一聲，“萬一呢？”

    他閉了閉眼。

    “你不用勸我，我知道分寸。”他道。

    赫連瑾的想法拋去不提，烏岑和荊池，最終都選了暫且放棄，更遑論赫連霄自己的意思。

    他雖然擔心赫連霄，卻不至于連大局都分不清。

    他只是……

    在北殷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和樂生活之后，接受不了這樣慘痛而血淋淋的現(xiàn)實。

    他等著顧淵離開，但是顧淵卻依然沒有走。

    “殿下真的很希望五殿下回來么？”他輕聲道。

    赫連笙覺得他說了一句廢話。

    “你能有辦法么？”他道。

    話是這么說，但是他卻沒有抱什么希望。

    因為即便是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么能把赫連霄換出來的好辦法。

    顧淵沒再說話。

    赫連笙此時此刻心亂如麻，也沒有心情管他在想什么，離開了帳篷。

    *

    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午后，赫連笙熬了一夜加一個上午，盡管他心下焦灼，但還是敵不過身體的疲憊。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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