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熙吩咐完這些之后，便回首牽著空寰上了榻。

    她一邊幫他整理拉過被褥，一邊細(xì)心叮囑：夜里涼，記得蓋好被子。

    空寰受寵若驚，還未等他歡喜多時(shí)，朝熙幫他掖好了被子，轉(zhuǎn)身便欲走。

    空寰忍不住輕喚了一聲：陛下要去哪?

    朝熙站定，也沒回眸看他，只道：軍務(wù)忙，你早些休息吧。

    朝熙說罷，便離開了主帳。

    主帳內(nèi)，還殘留著朝熙的氣息，空寰貪戀似的深吸了一口，心中一片悵然。

    空寰知道，朝熙并不喜歡他。她費(fèi)了那么大的力氣，闖入月都將他搶了回來，不過是為了報(bào)復(fù)月憶。

    這樁事里，空寰才是最歡心的。

    這并不是空寰第一次見朝熙，從前空寰隨著母親來過一次神域，那時(shí)朝熙還是皇太女，他遙遙一見傾心，卻深知自己與她的距離太遠(yuǎn)。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被搶到了朝熙的帳內(nèi)，成了她的人，卻并未得到她的心。

    空寰甚至悲戚地想，會(huì)不會(huì)他和朝熙只有一夜的情分?

    這之后，朝熙還會(huì)愿意碰他嗎?

    --

    說來，那月憶倒是也沉得住氣，空寰都被搶到大帳一天兩夜了，她那方才終于有了動(dòng)靜。

    月憶在信中，似乎并不在意空寰被搶一事，魔月謀求議和之事，月憶只提及了自己的情不自禁，以及對搶奪朝熙心愛之人的歉疚。

    她甚至還在信中言：宋啟自入魔月，便深覺對不住朝帝，他日日懸心，只求朝帝能成全他一片真心。驚聞朝帝將空氏擄去帳內(nèi)，唯愿空氏侍奉盡心，盼能以此消減朝帝盛怒。

    除了這封信之外，齊沫也來稟告，說是神域的探子已然探聽到，那宋啟自打去了魔月營帳，便與月憶夜夜笙歌，和樂至極。

    朝熙怒氣填胸，卻偏偏不能在人前亂了方寸。

    魔月這會(huì)兒已經(jīng)派了議和的使臣，那月憶議和之心甚為誠懇，她甚至愿意割讓兩座城池，來平息朝熙之怒。

    朝熙心緒稍緩，她走進(jìn)軍帳，望著面前的軍事沙盤，然后順手推倒了祁山后的魔月軍旗。

    千穗年初，那是還是朝熙的母皇在位。魔月、神域與仁國三國鼎立，那時(shí)的仁國還不是神域的附屬，那時(shí)魔月的版圖，也比如今要遼闊。

    是朝熙的母皇朝沅接連拿下了魔月三州之地，才有了如今的神域疆土。

    如今那月憶謀求議和，隨隨便便又割讓了兩座城。

    若非千穗年興兵太過，朝熙真想直逼月都，一統(tǒng)天下。

    齊沫將議和文書拿進(jìn)帳時(shí)，朝熙將神域的大旗插在了魔月都城。

    朝熙笑著對齊沫道：你看，如今的魔月，不過是朕巴掌大的地方，待朕重整旗鼓，早晚有一日要攻占月都，天下一統(tǒng)。

    齊沫聞言，躬身跪地道：陛下雄韜偉略，必能早日實(shí)現(xiàn)大一統(tǒng)。

    朝熙這才接過議和文書，看到那月憶賠錢又割地，朝熙連日里的陰霾倒是全都散了。

    朝熙輕笑一聲，道：月憶如此大方，朕也不能太過小家子氣。朕會(huì)親自執(zhí)筆，愿月憶和宋啟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①。

    朝熙洋洋灑灑寫完回信之后，竟還冷嗤一聲，道：朕倒要看看，宋啟在月憶跟前，能得幾時(shí)寵?待朕日后攻下月都，定要問問那賤種，可曾有悔?

    -

    魔月與神域在兩日之內(nèi)便簽下了議和文書，朝熙親征月余，終是到了班師回朝之日。

    邊州的漫漫黃沙在蒼茫云海間競相飛舞，朝熙站在風(fēng)沙口處遙遙望了一眼營河對岸。

    來時(shí)她帶著宋啟，歸時(shí)，卻連宋啟的影兒都不見。

    朝熙哼笑一聲，轉(zhuǎn)過頭便去了主帳。

    空寰來時(shí)一身輕，如今即將拔營歸朝，他也沒什么東西可收拾的。

    算來，空寰已有三日未見朝熙。

    驟然見她進(jìn)帳，空寰緊張地握緊了袖口。

    他欲俯身行禮，朝熙卻扶了他一把，笑吟吟道：不必多禮。

    朝熙心情好，竟也感染了空寰。

    他勾起嘴角，低聲道：謝陛下。

    朝熙坐在上座，看著他道：朕那日未問過你是否愿意，便強(qiáng)行將你擄了來。如今朕即將啟程回神都，你若是不愿意跟著朕走，朕會(huì)派人把你送回去。

    空寰臉色一凝，聲音也不免帶了幾分凄楚：陛下這是不打算要我了嗎?

    朝熙見他雙眼微紅，心下亦有不忍：并非如此，朕只是擔(dān)心你去神都會(huì)不習(xí)慣。此事，由你自己抉擇，你若是不愿意，朕不會(huì)勉強(qiáng)。

    空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身為世家大族的子孫，他自有一身孤傲之氣，他原是不屑于用那奪寵的手段。

    可如今，朝熙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gè)份上，空寰若是再不有所行動(dòng)，她怕是會(huì)厭棄于他。

    空寰跪伏上前，他仰起頭，一雙眼盈滿淚意，濕漉漉的，好不可憐。

    陛下，空寰已是您的人。若以此身回月都，家族中，怕是再?zèng)]有我的容身之處。

    朝熙擰眉，她伸手扶起空寰，低聲道：是朕思慮不周，你先起來。

    空寰起身之后，大著膽子攥住了朝熙的手腕。

    他那雙手生得亦是極美，骨節(jié)分明，白皙修長，如寒玉一般，純凈得讓人心動(dò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