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青的書店生意不錯, 年底分紅, 他們有一百二十六塊錢。

    李成杰那其實沒有一年, 才幾個月，但為了新年新氣象也好算賬，所以把這幾個月的分紅也算出來了，一共五百八十六塊錢。

    “看來服裝廠的生意確實不錯?！睏罾^西笑道。

    “是啊?！睂O桂芳又把錢數(shù)了一遍，接著交給楊繼西放在空間里。

    今年他們給四位老人一人封了六十六塊錢，孩子們的紅封也是五毛一個。倒不是他們裝大，是楊繼春他們給嫣嫣的就是這么多，他們自然不能讓jiejiemeimei們吃虧的。

    “姑姑來了，在大爺那邊?！睂O桂芳又道。

    楊繼西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今年也不會來呢，她一個人來的？”

    “和姑父一起，瞧著都是笑瞇瞇的，”孫桂芳想了想，“對我態(tài)度也好，還問我們家生意咋樣，我總覺得是沖著小賣部來的?！?/br>
    “咱們鋪子都開了，她可能是想借錢，要不就是也想開鋪子?！睏罾^西說。

    “反正不管怎么樣，娘都說先別接茬。”

    “娘說得沒錯?！睏罾^西點頭。

    楊姑婆確實眼紅楊繼西他們的雜貨鋪，本來今年也是不打算來的，畢竟之前丟了那么大的臉，但知道楊繼西他們生意不錯，楊姑婆便跟著楊姑父一起來了。

    原本要跟著過來的二兒子，這次便沒過來。

    “當(dāng)初我就覺得繼西是個有本事的，瞧瞧人家現(xiàn)在，那鋪子生意可好得不得了哦！”

    楊姑婆這會兒還在那頭戳楊老婆子的心，“就說除夕前一天正好是趕集，好多人都在他們鋪子買東西呢！二哥二嫂，還有繼西他們夫婦四個人呢！都忙不過來，你們說那生意得多好！”

    她伸出手比了個四，接著又問楊老婆子，“你后悔不，把一個金娃子給過繼出去了?！?/br>
    “這有啥后悔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嘛，”楊老婆子皮笑rou不笑地說道，“倒是我聽說你那小兒媳婦，給你生了一個孫女？”

    不就是戳心窩子嗎？誰不會??！

    楊姑婆扯了扯嘴角：“孫女怎么了？我可不像有些人，是個重男輕女的，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不認(rèn)自己，那是個什么滋味？怕是只有某些人自己知道?！?/br>
    “某些人”深深吸了口氣：“這雖說不要重男輕女，可這孫女以后長大了，到底是別家的人，他姑啊，你就一個孫子吧？這可不熱鬧，瞧瞧我們家，三個孫子，以后兄弟齊心，那咱們楊家祖宗在下面瞧見了，不得高興啊？”

    “哎喲，你咋還封建迷信呢？要不得要不得，”楊姑婆輕哼一聲，又問道，“聽說繼東他們出外地干活了？一個月多少錢啊，你們都這把歲數(shù)了，他們咋還放心出去呢？”

    “一個月二十多塊錢呢，”楊老婆子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背，“我和福娃爺爺身體也不錯，讓他們在外面多干幾年，回來蓋房子，眼瞅著狗蛋也十三歲了，再過幾年就能議親?！?/br>
    “一個月二十多塊啊，”楊姑婆連忙追問，“在哪里啊？還缺人嗎？我問大嫂繼康在哪里，她就是不說，咱們關(guān)系好，你跟我說說，我也讓我家那幾個出去干點活?！?/br>
    “這我不知道，”楊老婆子矜持一笑，“我哪里記得住地名啊，要不你等他們回來再問？”

    “啥時候回來？”

    “不知道?！?/br>
    楊姑婆：……

    這邊楊姑父倒是知道了，他見楊姑婆和楊老婆子面對面也不說話，便把人叫走：“去繼西家坐坐。”

    “欸?！睏罟闷艖?yīng)著，起身瞪了一眼楊老婆子的腦瓜子后，才跟著楊姑父走的。

    楊老婆子看著他們的背影冷哼一聲道：“還想跟我們繼東一起干活兒，想得美！”

    “這大過年的，你別搭理她?！睏罾蠞h從旁邊過來道。

    “我也沒搭理啊，”楊老婆子把懷里想要下去玩兒的福娃放下，“我可知道她打了啥主意，不就是想借錢嗎？”

    “你咋知道是借錢？”

    楊老漢好奇問道。

    楊老婆子嘖了一聲：“聽說他們家有個親戚，是紙廠的，要退休了，那人又沒有兒子，女兒呢又懷著孩子，女婿本來就是紙廠的，所以那名額就出來了，想賣給他們家。”

    楊姑父確實有借錢的意思，楊姑婆則是想要借錢開鋪子，她覺得進(jìn)紙廠一個月拿的錢，肯定沒有開鋪子來得多，而且開鋪子那錢是進(jìn)他們二老口袋里的，安全得很。

    這要是兒子進(jìn)廠，那得來的錢，可不一定全給他們的。

    在去楊繼西他們家時，楊姑父在小菜地那把楊姑婆拉?。骸熬桶次覀儊頃r說的，借錢給兒子把那個紙廠名額拿下，別想著做生意了！這做生意是人人都能做的嗎？別這么天真?！?/br>
    “可繼西他們的生意做得多好??！再說，這工作給誰?。拷o老大，老二老三不樂意，給老二，老三他們也不樂意，你說這事兒怎么辦吧?！?/br>
    楊姑婆攤手。

    “先看他們借多少吧?！睏罟酶敢卜鸽y了。

    到了這邊，楊繼西他們也還挺熱情地招呼著，拿出瓜子花生水果糖啥的給他們吃。

    說著說著，就進(jìn)入了正題。

    “是這樣的，我們家有個親戚，他呢馬上就要退休了，在紙廠，那不就有個名額，我們想買下來，這還缺點錢，繼西，你們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們，我們有錢了一定盡快還的！”

    他們知道這個家管錢的是楊繼西他們后，借錢也不單獨找楊二爺爺他們了。

    聞言，楊二奶奶先道：“不是我們不借啊，這去年為了開鋪子，我向我哥哥他們就借了不少錢，昨兒去拜年，才把錢還了一大半，這還欠著不少呢，手里實在是緊?！?/br>
    “是啊姑父，”楊繼西說，“我們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所以難免進(jìn)貨啥的，有些沒分寸，錢就花多了些?！?/br>
    聞言，楊姑父也不好說啥，只是嘆了口氣：“做生意，確實難拿捏好?！?/br>
    楊姑婆本想說話，被他瞪了一眼。

    “那名額多少錢?。俊?/br>
    楊二爺爺問。

    “這個數(shù)?！睏罟闷趴焖偕斐鋈种?。

    “三百？”

    孫桂芳問。

    楊姑婆一笑：“三千?！?/br>
    “啥？”

    楊二奶奶驚呼，“咋這么貴？”

    楊姑父嘴角一抽，本來是兩千的，咋變?nèi)Я耍靠伤@會兒開口也不好了，只能沉默著。

    楊繼西掃了一眼他的神情，微微一笑沒說話。

    “這有啥貴的，過年過節(jié)都會發(fā)rou呢，”楊姑婆道，“我們還差兩千，多的借不了，一千五能行嗎？”

    “頂多二百，”楊繼西說，“多的拿不出來?！?/br>
    “我好歹是你姑姑，你現(xiàn)在發(fā)財了，就這么對你親姑姑的？怕是你們年底生產(chǎn)隊分紅也不止二百塊錢吧?！?/br>
    楊姑婆有些生氣道。

    楊二奶奶聞言收起笑：“那一分錢也沒有，你們找別人借吧，行了，我們也不留你們吃晚飯，左右你們也沒來我們家拜年，請走吧?！?/br>
    “你！”

    楊姑婆一愣，接著滿腔怒火，還沒罵出聲，就被楊姑父拉走了。

    “別說了！”

    楊姑父只覺得丟人，明明只準(zhǔn)備借五百塊錢的，結(jié)果老伴兒一開口就是一千五不說，說話的口吻不像是借錢的，倒是像要錢的，這擱在誰身上也不樂意借錢??！

    “他們就是看不起我們！以前哪里敢這么跟我們說話的？”

    楊姑婆氣得很，還推了楊姑父一把，“你也是，咋就向著他們呢！”

    “是你胡攪蠻纏！明明只差五百，你怎么好意思說一千五的？”

    楊姑父比她更氣，“我看這錢是借不著了，你就等著兒子怨我們吧！”

    說完也不等她，直接進(jìn)了楊大奶奶家。

    楊姑婆站在院子里，寒風(fēng)吹著臉龐，怒火漸漸被吹散，接著就是慌亂與后悔，她趕緊追上去。

    等第二天他們走的時候，沒有一家借錢給他們。

    楊姑父嘆了口氣，還是去給楊二爺爺他們告了別。

    二人回到家時，幾個兒子兒媳婦面含期待地湊上前。

    結(jié)果楊姑父頹然地擺了擺手：“被你們娘給毀了，啥也沒借到，還得罪了人。”

    “娘，你又干啥了！”

    老大忍不住質(zhì)問道。

    楊姑婆眼神閃躲：“是他們不想借，說什么沒錢，還說只有二百，那不是打發(fā)叫花子嗎？”

    “二百那也行啊，”大兒媳婦也忍不住道，“咱們就差三百了，我娘家那邊能借五十?！?/br>
    “我娘家那邊也是五十?！?/br>
    “這不就不差多少了嗎？”

    “是啊，娘，你咋又把人得罪了！”

    面對他們的指責(zé)與失望，楊姑婆有些無措，要說以前她確實厲害，把兒子兒媳婦都管得死死的，可這兩年三個兒子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當(dāng)然也有了小算盤。

    漸漸地就不怎么聽她的了，現(xiàn)在出了這事兒，楊姑婆心里有些慌，不會落得和狗蛋娘他們那樣的下場吧？

    “行了，你們都去老丈人家看看，能不能多借點，我再去找找你們叔叔伯伯?！睏罟酶高@么說道。

    于是除了楊姑婆外，其余人都出去了。

    就連孩子都沒放在家里。

    楊姑婆看著空蕩蕩的堂屋，一時間有些難受。

    今年茶林和花椒林都會出成果了，楊繼西在初八這天，跑到茶林看有沒有新芽。和他想到一塊的人不少，上去的時候一個人，下來的時候是一群人。

    楊繼康家的承包地今年少一個人，所以楊繼西他們今年要忙一點，把自家活兒干了，就去楊大爺爺家地里幫忙。

    楊幺妹要回家請人修一下房頂，所以孫桂芳就去守鋪子了。

    春暖花開，田家崗生產(chǎn)隊也迎來了第一波采春茶，隊長也怕漢子們沒輕沒重的，采不出好春茶，于是選了幾個小媳婦兒去采茶。

    這剛?cè)氪?，茶葉就摘一點尖，這可是最好的茶，能賣五塊錢一兩呢。

    所以被選中的人采摘時也十分小心，楊二奶奶打完豬草，就帶著嫣嫣去看她們采茶，有時候過去的時候，還能聽見她們唱歌呢。

    嫣嫣也跟著學(xué)唱，回家唱歌給楊二爺爺和楊繼西聽。

    楊繼西把她抱起來：“好聽，等mama回來，記得唱給mama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