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睂O桂芳應(yīng)著，見香油不夠，便讓楊繼西去后面拿。

    “再來五毛錢的薄荷糖，我外孫可愛吃這個(gè)了?！?/br>
    “好嘞?！?/br>
    孫桂芳又趕緊把薄荷糖給拉出來，還多送了兩顆裝進(jìn)去：“嬸子這么照顧我們家的生意，送你兩顆?！?/br>
    那嬸子笑得合不攏嘴：“那就謝謝咯?！?/br>
    她就愛在楊記雜貨鋪買東西，去供銷社買再多，人家也不會(huì)隨便送你點(diǎn)啥東西，可這邊不一樣，買得多，人家送，買得少，可去得勤快，人家也時(shí)不時(shí)送你點(diǎn)小零食啥的。

    也不是貪便宜，就是覺得在這邊買東西吧，心里都舒服。

    電話響起時(shí)，孫桂芳順手接上，說了兩句后，便讓楊老漢接電話。

    楊老漢小心地接過電話，就怕弄壞了。

    這可賠不起的。

    聽見那頭楊繼東的聲音，他覺得十分奇妙，趕緊大聲回著：“是老大吧？”

    “是我是我，爹啊，你聲音小點(diǎn)，我耳朵都快聾了?！?/br>
    楊繼東無奈道。

    “我跟你說個(gè)事兒??！”楊老漢不管不顧繼續(xù)大聲道，“你們今年回來過年不？”

    “不回來，廠里忙得很。”楊繼東回著。

    “隊(duì)里的兔子要成私人的了，老二和老四已經(jīng)琢磨著把那東西盤下來了，你要是想爭，就把錢寄回來！”

    楊老漢的大喉嚨，讓路過的人都停下來聽他講電話了。

    “爹啊，聲音小點(diǎn)，”楊繼東嘆了口氣，“那就讓他們爭吧，我們買來也沒用，你們也不會(huì)照顧兔子，還有啥事兒嗎？”

    楊老漢聞言想了想：“那你也得拿點(diǎn)錢回來我們好過年啊，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是不知道狗蛋和毛蛋有多能吃！”

    “你把電話給繼西他們?！?/br>
    楊繼東道。

    楊老漢也沒遞過去，而是抬起頭道：“讓我把電話給你們，怎么給？”

    楊繼西笑著伸出手：“把你手里的東西給我就可以了。”

    楊老漢把東西遞過去，楊繼西和楊繼東說了幾句話，然后楊老漢就見楊繼西把手里的東西放回去了。

    “這啥意思?。俊?/br>
    “狗蛋爹掛了電話，”楊繼西拉開長桌的抽屜，數(shù)了二十塊錢遞過去，“這是狗蛋爹讓給的，下次他寄給我?！?/br>
    二十塊錢不少，楊老漢露出笑，接過手，然后又問：“五毛錢找我多少？”

    孫桂芳遞過來三毛錢：“找三毛?！?/br>
    楊老漢接過去，嘀咕道：“你們這電話費(fèi)也太貴了。”

    “那你可以選擇寄信?！睂O桂芳笑道。

    楊老漢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沒多久又有人過來打電話。

    楊繼西他們忙得不行，這快過年了，好些人都過來買年貨呢。

    班車停在不遠(yuǎn)處，孫大哥一家四口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對面的楊記雜貨鋪，以及正在大聲跟一個(gè)老婆婆說話的孫桂芳。

    “張祖婆，找您兩分錢！”

    老婆婆茫然地看著她。

    楊繼西無奈地湊過來，伸出兩根手指在她眼前比劃了一下，再把兩分錢放在老婆婆手里，老婆婆立馬明白了，大聲回道：“好，好！”

    “生意真不錯(cuò)。”孫大嫂驚訝道。

    已經(jīng)到她下巴高的文生笑瞇瞇地牽著meimei走過去：“姑姑，姑父！”

    “哎喲！文生啊！”

    楊繼西和孫桂芳又看見后面的孫大哥他們，趕緊要把長桌移開，讓他們進(jìn)去，結(jié)果孫大嫂連忙道：“我們不坐了，得馬上回去，你們忙，改天聊?！?/br>
    “忙去吧，”孫大哥揮了揮手，抱起小閨女，“喚人。”

    花生怯生生地看了看從長桌那過來的楊繼西：“姑姑?！?/br>
    “這是姑父，那才是姑姑?！?/br>
    文生說。

    “姑父?！?/br>
    花生更害羞了。

    楊繼西在文生還有花生的兜里裝滿了水果糖和薄荷糖：“改天我和姑姑去看你們?！?/br>
    孫大哥他們走了后，楊繼西回去繼續(xù)忙，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shí)候，人才少了些。

    孫桂芳趕緊下了兩碗面，下午還要忙呢。

    楊幺妹那邊也忙，這過年給孩子做新衣服的人家比往年多了不少，劉章在那記訂單記得腦門都出汗了，就怕搞錯(cuò)了。

    “初五的時(shí)候過來拿是嗎？”

    “兩件小孩的衣服對嗎？”

    得到對方的點(diǎn)頭后，劉章才放下心繼續(xù)寫下一個(gè)的。

    侯長亮今兒也在鋪?zhàn)由?，他們家的米糖備足了貨，一家人也在忙著稱重，收錢呢。

    傍晚，三家人在楊幺妹家吃晚飯。

    也算是團(tuán)年，因?yàn)槊鲀汉铋L亮他們就關(guān)門回家過年了。

    今年的掃帚趕集就是今天。

    楊繼西他們的鋪?zhàn)硬魂P(guān)門，一是電話多，二是下了雪，楊二奶奶不放心他們回來，畢竟孫桂芳有了身孕。

    就怕踩滑了摔跤。

    所以他們今年就在鋪?zhàn)由线^年，楊二奶奶他們帶著嫣嫣和平安在家過年。

    “我準(zhǔn)備種菜賣，”侯長亮和楊繼西坐在一起，侯長亮喝了兩杯酒后，對楊繼西道，“我去縣里打聽過了，那幾家飯館都是出去買菜，還沒訂下，以后的飯館肯定越來越多，我要是能攬住活兒，那就好了。”

    “包承包地？”

    “對，”侯長亮點(diǎn)頭，“我想試試，爹娘還有大哥他們也隨我來，不過該種下的糧食啥的，還得種。”

    想到對方以后是個(gè)蔬果大佬，楊繼西表示了支持：“祝你馬到成功！”

    “謝謝、謝謝?！焙铋L亮聞言眉開眼笑地和他碰了碰杯子。

    除夕這天雖然不回家，但楊繼西和孫桂芳還有劉章他們，在自己院子里也給祖先上了貢。

    早上二人把棗子放在楊繼西他們鋪?zhàn)由希嶂蟀“臇|西回了田家崗生產(chǎn)隊(duì)。

    下午又回來。

    晚上兩家人在楊繼西他們鋪?zhàn)由铣缘哪暌癸垺?/br>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年呢?！睂O桂芳笑道。

    晚上的飯菜是四個(gè)人一起做的，有楊二奶奶他們給的臘rou和香腸，也有楊繼西做的紅燒魚，以及劉章做的兩個(gè)素菜等。

    四人圍著桌子一起吃飯，棗子已經(jīng)吃過米糊糊，在小床上睡得香噴噴的了。

    “這日子越來越好了，”劉章看著桌上的菜感慨著，“就平安剛出生的時(shí)候吧，我們家過年能有一道rou菜，那就很好了?！?/br>
    “是啊，我記得婆婆在的時(shí)候，一條魚分成兩大分給我們吃，她自己吃魚頭，我們怎么勸，她都說自己愛吃魚頭，不愛吃魚rou。”

    想到婆婆，楊幺妹的眼睛有些紅，婆婆對她好，她一直記著呢。

    “好了好了，以后的日子會(huì)更好。”孫桂芳現(xiàn)在多愁善感得很，聽不得這些，趕緊拉住楊幺妹的手道。

    她的眼睛比楊幺妹的還要紅呢。

    “吃飯吃飯?！睏罾^西笑道。

    “我們r(jià)ou聯(lián)廠過了年后，要開幾個(gè)人走。”劉章喝了一口酒后說道。

    這事兒楊繼西和孫桂芳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怎么打算的？”

    楊繼西問。

    “要是把我開了，我就跟著學(xué)裁縫，和幺妹把鋪?zhàn)拥纳庾龊茫揖褪菍W(xué)不好，那也能給她打下手，讓她輕松幾分?！?/br>
    劉章笑著說。

    “只要用心學(xué)，哪有學(xué)不會(huì)的，”楊幺妹微微一嘆，“我感覺留下的機(jī)會(huì)不大，那些師傅里，就他干的時(shí)間最短了，要是能留下其實(shí)也好，反正兩手準(zhǔn)備吧?！?/br>
    孫桂芳和楊繼西點(diǎn)頭。

    初一這天，楊繼西回了生產(chǎn)隊(duì)，再回鎮(zhèn)上的時(shí)候，就背著許多菜。

    “娘說過幾天他們也來鎮(zhèn)上，不過爹得守著家，家里宰了年豬，得有人看著點(diǎn)?！?/br>
    楊繼西一邊往外拿菜一邊道。

    孫桂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今年沒能回家過年，我心里一直覺得虧待了爹娘?！?/br>
    “娘就知道你會(huì)這么想，讓我罵你幾句，說他們還精神得很，又不差這一年。”楊繼西想起楊二奶奶的語氣，就忍不住笑。

    孫桂芳見他笑，也跟著笑：“西哥，那去爸媽家咋辦？”

    “我明兒去爸媽家拜年，要是大哥和大嫂能來咱們鋪?zhàn)幼滋炷蔷透昧?。?/br>
    第二天楊繼西背著年貨去了孫家。

    孫大哥他們也知道孫桂芳有孕的事兒，對他們夫妻的歉意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身體最重要。

    花生今年就五歲了。

    也意味著孫大嫂五年沒回來了。

    孫大哥之前自己回來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