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鯨歌 7

    看著族人差不多吃飽了，托恩婆婆領(lǐng)著鯨群浮到海面換氣。

    它們已經(jīng)徹底遠(yuǎn)離人類世界的喧囂，空曠的海面上只有信天翁在滑翔，而遠(yuǎn)方起起落落的海鷗群暗示著下方有露出海面的陸地。

    盛存深吸一口海面上清新的空氣，明顯感覺水溫比在大淺灘的時候升高不少，他感覺血液在體內(nèi)飛快地流動，帶來一種雀躍的沖動。

    很顯然，不止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米法、盧亞和魯拉已經(jīng)開始追逐海浪，時不時高高躍起，砸下巨大的水花，像是在過潑水節(jié)一樣。

    年長些的母鯨們懶洋洋地靠在一起，瞇著眼睛曬太陽，并不想?yún)⑴c小輩的玩鬧。

    “吃飽了就多活動活動，快去跟jiejie們玩兒吧！”

    卡琳的大尾巴一甩，把盛存丟出了養(yǎng)老組合。

    看著前方乘風(fēng)破浪的jiejie們，盛存瞬間回想起被它們仨“玩弄”的可怕經(jīng)歷，往事不堪回首，他決定使用人類的智商來維護身為幼年雄鯨的尊嚴(yán)。

    既然打不過，更不想加入，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悄悄遁走。

    盛存?zhèn)壬矶氵^迎面飛來的浪花，悄咪咪地潛入水下。

    淺海的水清澈透亮，泛著微微的藍(lán)綠色。年輕母鯨的嬉笑隔著一層海水，朦朦朧朧的像是來自遠(yuǎn)方。

    盛存舒展身體，前鰭打開擺在身側(cè)，尾巴自然下垂，擺“十”字形享受著難得的放空時刻。

    波浪化作無數(shù)小手，輕輕按摩著盛存的身體，他的眼睛不知不覺愜意地瞇起，幾乎要睡著了。

    “咔噠，咔噠……”

    時刻保持警覺的大腦依然指揮身體發(fā)射出聲波，誰知它真的在水下探測到一個移動的物體，個頭并不小，也有大約3米長。

    盛存驟然清醒，他抬頭四下張望，其他抹香鯨似乎并未察覺異樣，仍然在海面休息。

    他想了想，自己的體型好歹也是對方的兩倍大，去看看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于是他一甩尾巴，悄悄跟蹤過去。

    那個東西游得并不快，很快，盛存的視線里出現(xiàn)一個模糊的黑點。

    水下十幾米深處依然有光線，他睜大眼睛，看見一個深灰色的背影，尾鰭寬大，中間有一道明顯的弧線，上下擺動的時候顯得極其優(yōu)雅。

    傳到前方的超聲波忠實地記錄它的輪廓，紡錘形的身體，圓潤的腦袋，短小的前鰭……

    盛存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少兒百科全書里的明星物種——“美人魚”儒艮。

    小時候，他和鄰居家的小姑娘一起看迪士尼公主動畫片，一頭紅發(fā)、熱情奔放的人魚公主愛麗兒一度成為他的理想型，直到他翻開百科全書的那一天——

    “儒艮，一種海洋草食性哺乳動物，因為它們在礁石上的身影有點像人，因此常被水手認(rèn)作“美人魚”……”

    下面是一張灰撲撲的、憨態(tài)可掬的大臉。

    “咔擦”，那一刻，小盛存第一次聽見了夢想幻滅的聲音。

    但是早已成熟的盛存自然不會以貌取物，雖然不知道19世紀(jì)是什么情況，反正21世紀(jì)的儒艮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這么珍貴的近距離觀察體驗，他才舍不得錯過。

    儒艮的感官并不發(fā)達，它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被抹香鯨的超聲波全身掃描了一遍，仍然不緊不慢地在海洋中散步。

    不過這也怪不得它，這只儒艮今年才剛剛成年，以前一直跟著母親在淺海游蕩，早就看膩了周圍綠油油的海藻，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到深海里看看眼，一下子激動了些，也很正常。

    剛才在附近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深海里的藻類又硬又難吃，儒艮很失望，現(xiàn)在一心想回到淺海里的快樂老家。

    “你在干嘛？”

    身后傳來的低語嚇得盛存打了個哆嗦，他僵硬地緩緩轉(zhuǎn)動眼珠，發(fā)現(xiàn)是米法，這才放下心來。

    “噓，別出聲?！?/br>
    他伸出前鰭捂住米法的腦袋，朝著儒艮的方向努努嘴。

    “哦？我小時候見過這種小動物，在繁殖地好像有好多，成群結(jié)隊的?！?/br>
    米法非常上道，大大的腦袋和盛存挨在一起，耳語道：“所以你跟著它干嘛？”

    “單純好奇它會去哪里罷了。盛存回答。

    “你這小子還挺有意思的嘛，反正我也無聊，和你一起吧！”

    米法興奮地一甩尾巴，攬過盛存，加速向儒艮的方向沖去。

    “哎哎哎，慢點慢點，別被發(fā)現(xiàn)了……”

    盛存掙扎著從它有力的臂膀中脫身，趕緊追上去。

    他們看著儒艮緩緩上浮，消失在視線里

    繼續(xù)跟上之前，盛存回頭看了一眼。遠(yuǎn)處，抹香鯨群噴出的水柱隱約可見，標(biāo)志著回去的方位。

    他放心了，跟著浮出水面，搜索著儒艮的蹤跡。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小島，棕褐色的礁石近在眼前，一群群海鳥停歇在岸邊，見到抹香鯨冒頭，它們撲騰著翅膀高高躍起，聒噪的叫聲甚至蓋過了潮汐的聲音，宣示對這座小島的主權(quán)。

    看來這是一座還沒有被人類染指的世外桃源。盛存放心了，決定在周圍好好逛一逛。

    他在近岸的海藻叢中找到了那只儒艮，這家伙貼著礁石，大口大口地啃食海藻，已經(jīng)憑借一己之力把海藻叢薅禿了一塊。

    淺水區(qū)充足的陽光養(yǎng)活了大部分的海洋生物，這里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極其復(fù)雜。浮游藻類漂浮在水中，抓緊時間進行光合作用；珊瑚叢呈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瑰麗色彩，而在里面穿行的小丑魚配色同樣花哨又華麗；紅色的海星趴在海底，時不時踮起腳尖挪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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