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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能動手絕不廢話,雙手緊攥成拳,邁開步子就要朝長興侯沖上去 只聽得一個清亮的聲音問道:侯爺,世子夫人此刻就在您的身后,她讓貧道問您一句,她接管中饋那日,您親口對她允諾,若這府上有人敢不敬她,您定會替她出頭。而今,她只想查明自己的死因,您都不愿成全她嗎? 話音一落,只聽得啪的一聲,長興侯手里的青瓷茶盞,猝然跌落,碎了一地。 謝容姝目光灼灼,煞有介事看向長興侯身后某處。 通過觸碰姜嫻的遺容,她看到的記憶并不算多。 可這一樁,恰恰在姜嫻殘存的那些記憶里頭。 當(dāng)年姜嫻進(jìn)門不久,長興侯夫婦便將中饋交到了她手上。 王家說起來也算得上百年世家,老長興侯年輕時還算有些建樹,然而到了王允手里,對外要撐起百年世家的面子,內(nèi)里卻沒有善于理家的賢內(nèi)助,經(jīng)年下來,敗落的也差不多了。 姜嫻從小就在舅母身邊學(xué)習(xí)管理中饋,接過長興侯府的賬本一看,便知府中是何光景。 這樣的燙手山芋,她自然不想接下。 長興侯見兒媳不愿接手,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再加上這番承諾,才讓姜嫻勉強(qiáng)答應(yīng)下來。 這些年,姜嫻雖然纏綿病榻,可中饋始終在她手里,為了補(bǔ)上長興侯府的虧空,她的嫁妝貼進(jìn)去不少。 姜嫻臨死前才明白是王晉源害她,想起這段往事,想來也是希望公公能夠像他當(dāng)初允諾的那樣,替她主持公道。 可若她泉下有知,王允會是這樣的嘴臉,不知該作何感想。 長興侯沒想到這事會從一個素未謀面的道姑口中說出來,后腦勺乍起一股寒意。 更瘆人的是,那道姑的目光,正陰惻惻落在他的身后 好似他身后真的站著姜嫻一樣。 長興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嘴唇動了動,有心想要辯白一番,卻不敢再說出什么不尊死者的話來,一時倒僵在那里。 謝容姝眼見姜硯表哥因她這番話,從氣頭上冷靜下來,不再沖上去壞事,心下微松。 她不待長興侯再有所反應(yīng),便朝楚淵懇請道:還請殿下為世子夫人主持公道,夫人最后的心愿,便是請仵作驗尸,查明她病故的真相,唯有如此夫人在天之靈才會安息。 楚淵沒想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坤道,幾句話便將眾人的注意力從這侯府大火,轉(zhuǎn)移到了姜嫻的死因上。 與他本來的目的不謀而合。 他的鳳眸在謝容姝面容上凝了幾息,眸光微動,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隨后又淡淡移開。 既是阿姐亡魂所求,本王也不忍拒絕。 楚淵看向驚疑不定、如坐針氈的長興侯,淡淡道:請大理寺最好的仵作來查驗阿姐的尸身,長興侯可有異議? 第6章 寧王把話說到這份上,長興侯哪敢再有異議,只得不情不愿應(yīng)下。 姜嫻是忠毅侯府嫡女,又是長興侯府的世子夫人,身份自不一般。 寧王請大理寺仵作來為姜嫻驗尸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更傳進(jìn)了宮里。 皇帝、貴妃、甚至是太后都遣了人來長興侯府,想要掌握第一手消息。 有這幾位大周最尊貴的人關(guān)切著,大理寺鉚足干勁,足足派了四個仵作來為姜嫻驗尸。 不到兩個時辰,姜嫻的真正死因,便由仵作查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世子夫人乃中毒而死,所中之毒名曰玉殞,用產(chǎn)自西疆的玉殞草混以雪水浸泡而成,此毒無色無味,銀針亦驗不出,需經(jīng)年在飯食中下毒,中毒者才會逐漸出現(xiàn)心悸、胸悶、畏熱、咳血等癥狀,時間越長,毒侵蝕五臟六腑,中毒者身子便會逐漸衰敗,直到藥石無醫(yī)而亡。此毒只有剖開死者尸身,將其內(nèi)臟浸泡于冰水中,才能驗得出來。 謝容姝聽到這里,手心已是一片冰涼。 這些癥狀,與她前世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 姜嫻足足拖到病入膏肓,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耗到最后才被王晉源灌茶毒死。 而她還不曾到那種地步。 她大抵是急怒攻心,催發(fā)了身體里的毒,暴斃而亡的吧。 玉殞草。 謝容姝總算知道,前世將自己折磨到極點的病痛,究竟是什么東西所致。 此毒草乃西疆特有,常與蠱蟲相伴而生,產(chǎn)量極低,千金難求,殿下若從毒草的源頭去查,或可抓到給世子夫人下毒的真兇。 還查什么查! 姜硯目眥盡裂,眼底已是一片通紅:這不是明擺著么,王晉源在哪里?我要殺了他,為阿姐報仇! 楚淵似早已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俊美的面容上,依舊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樣,讓人辨不清喜怒。 本王來府上,至今未曾見到長興侯世子,他去了何處?他淡淡問道。 直到這刻,長興侯仿佛才從震驚中回過神。 他神色惶惶地回道:回稟殿下昨夜府上大火,晉源帶人救火,誤吸濃煙,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今晨來瞧過,說是急火攻心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