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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齊稱是,跟在羅氏身后,浩浩蕩蕩往如意院走去。 羅氏帶著闔府女眷,剛踏進(jìn)如意院的大門,就 看見翠菱和翠香,正哭哭啼啼跪在上房廊下。 在安平侯府后宅,羅氏自來說一不二,她身邊的哪怕是阿貓阿狗,地位都比別人屋里的高上幾分,更何況是這幾個二等丫鬟。 眾人何曾見過翠字頭的丫鬟,像這樣跪在別人院子里,心里不免替羅氏這個當(dāng)家主母感到難堪。 翠菱眼見羅氏來了,委屈地痛哭出聲:嗚太太昨晚奴婢伺候大小姐歇下的時候,窗戶都是關(guān)好的,奴婢也不知道為什么,早上醒來窗戶便開了,奴婢冤枉啊。 羅氏蹙了蹙眉。 她原本瞧著這翠菱是個機(jī)靈的,沒想到關(guān)鍵時候,竟是這般沉不住氣。 羅氏走上臺階,睇著翠菱冷冷道:大小姐說是你們開了窗,便就是你們開了窗,豈容你狡辯!來人,給我掌嘴! 話音落下,跟在羅氏身后的嬤嬤,走上前便啪!啪!兩個耳光,毫不留情扇在翠菱臉上。 翠菱白凈的小臉,瞬間腫得老高。 直到這刻,她才意識到 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她丟了太太的面子,太太寧可打死她,都絕不會護(hù)著她。 奴婢知道錯了。她趕忙哭著求饒:奴婢知道錯了,請?zhí)?zé)罰。 一旁的翠香見狀,嚇得打了個哆嗦,也趕忙同翠菱一道求饒。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桂嬤嬤掀開簾子,從屋里走了出來。 給太太請安。桂嬤嬤朝羅氏見禮:姑娘這會兒頭疼的厲害,說是誰也不想見。 先前尋人特地去錦繡院喊她來,這會兒她帶著人來了,那死丫頭又說不見。 好大的架子。 羅氏也不氣惱,看著桂嬤嬤,眼底都是嘲弄:呦,誰也不見,若病出個好歹來,便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了。 她意有所指說完這話,對著身后的眾人道:罷了,你們且先在外頭候著,我進(jìn)去瞧瞧大小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眾人齊齊應(yīng)下,像在錦繡院一樣,老實(shí)等在廊下。 羅氏冷嗤一聲,繞過攔在前頭的桂嬤嬤,眼神示意身邊的嬤嬤掀開簾子,徑自走進(jìn)了上房。 如今正是深秋時節(jié),秋雨連綿,天氣總是陰沉沉的,卯時初刻太陽還沒升起,屋里便尤顯昏暗。 四周的窗子緊閉著,空氣里彌漫著說不出來的詭異香氣,偌大的屋子,只在屋角的妝臺上,點(diǎn)了一盞油燈。 羅氏抽出帕子掩了鼻,只覺得那盞油燈搖曳著燭火,讓整個房間顯得影影綽綽,令她沒來由覺得瘆得慌。 靠墻的紅木雕花架子床前,豎著一張三扇的四季花鳥繡屏。 翠薇和翠萱兩個丫鬟,正噤若寒蟬地跪在繡屏外。 見到羅氏進(jìn)來,她們趕忙朝羅氏叩頭,眼底盡是驚恐之色。 娘娘疼我頭好疼 謝容姝痛苦的低吟聲,從繡屏后頭的床上,斷斷續(xù)續(xù)傳了出來。 羅氏眉頭緊蹙,狠狠瞪了翠微和翠萱一眼,徑直繞過屏風(fēng)走到了謝容姝的床前。 謝容姝的臉,籠在床架的陰影里,讓羅氏看不清真切。 她在床榻旁坐下,忍著心底的不耐,用慣常慈愛的聲音問道:姝兒,你哪里不舒服? 聽見她的聲音,謝容姝突然打了個寒噤,細(xì)碎的低吟聲,戛然而止。 羅氏見狀,伸出手,正欲去碰觸謝容姝的額頭 然而,剛伸到一半,手腕便被謝容姝緊緊鉗在半空。 羅曼君,你終于來了。 一個有別于方才謝容姝清亮嗓音的聲音,幽幽傳進(jìn)羅氏的耳中。 那聲音聽上去蒼老沙啞,就好似換了個人。 姝兒!羅氏心底泛起不悅,沉聲冷喝:莫要開玩笑。 呵 隨著這聲沙啞的嘲笑,床上的人緩緩坐起身:羅曼君,我等你很久了,你看看我是誰。 繡屏外燭火昏黃的亮光,投射到坐起那人的臉上,將她的五官,清清楚楚映進(jìn)羅氏的瞳孔里 臉色蒼白枯槁,眼窩深陷,隱隱泛著黑青,唇角還滲著血絲 羅氏驚恐地睜大了雙眼。 這哪是謝容姝,這、這分明是姜蓮死前的模樣! 姜、姜蓮 姜蓮扯開帶血的嘴角笑了,枯槁的面容猶如索命的厲鬼。 羅曼君你可還記得,你把我毒死以后,說了什么。 她說著,冰涼的指尖,扼在羅氏的脖頸間,尖銳的指甲,剮蹭著羅氏的臉頰。 羅氏驚懼地看著她的臉,腦中不受控制的回憶起,當(dāng)年自己對著姜蓮尸身,說出的那些狠話 姜蓮,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擋了我的道。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嫁給侯爺做正室,所以你必須得死。 幾乎是同時,眼前的姜蓮,將那句話說了出來:你說,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嫁給侯爺做正室,所以我必須得死,是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