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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勞公公,老身可以自己起。她說著, 直接撐著拐杖站了起來。 離老太太站得最近的大姑奶奶謝寶姿, 顯然聽見了三喜公公的話, 忙走到老太太跟前,將她攙到一旁坐下,笑著打圓場:母親, 您可真是糊涂了,今日是王妃回門的大喜日子,大伙就該高高興興吃酒才是, 來來來, 都入座,入座。 眾人見狀,也都笑呵呵地入了座,七嘴八舌地對著謝容姝一頓奉承。 整個宴席便瞬間成了眾星拱月、攀附寧王妃的主場。 直看得一旁的羅老太太暗暗咬碎了銀牙。 謝容姝此行原就另有目的,也不當著眾人的面,再與老太太計較, 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同眾人寒暄著, 每每看見老太太的臉色沉下去, 她便心情甚好。 一個時辰的宴席, 對于羅老太太來說, 似有一整夜那么漫長。 偏偏羅氏這個當家主母死后,安平侯府后宅空虛,兩個未出閣的姑娘謝思柔和謝思沁,又戴著孝。羅老太太只得一把年紀代掌中饋,越是今夜這種場合,她越是走不得,只能忍著。 終于捱到宴席散去,羅老太太總算頭暈目眩地讓人攙扶著,朝福春院走去。 謝容姝看著她的背影,杏眸閃過一抹冷光。 她招來隨身的暗衛(wèi),吩咐道:照我安排的去辦吧。 暗衛(wèi)領(lǐng)命,頃刻間消失了蹤跡。 按照大周的習俗,新婚回門,要在娘家住上三晚才是好兆頭。 是以,謝容姝和楚淵并未回寧王府,反而順著謝嚴的意思,歇在了安平侯府如意院。 楚淵雖覺意外,卻也樂得留下。 畢竟,幾個月以前,他還只能深夜來訪,在墻外癡癡看著這方小院。 而今他竟也能同佳人一道住進來,這樣的轉(zhuǎn)變,讓楚淵自然心下甚悅。 謝容姝并不知道這些。 回到如意院以后,便讓丫鬟們在廊下擺了棋局,拉著楚淵下棋。 暮春徐徐的夜風,夾雜著清淺的花香,一陣陣撲入鼻尖,兩人你來我往在棋盤上廝殺,倒也有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愜意。 等到夜深人靜,謝容姝落下最后一顆棋子,抬眸看向楚淵問道:殿下可愿陪我去一個地方? 楚淵鳳眸微挑,覺得新鮮的很。 王妃相邀,敢不從命。 二更天,福春院。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半個時辰前,謝容姝身邊的暗衛(wèi),已經(jīng)給這間院子里的所有人熏了上好的迷香。 上房的屋門大開著,房間一隅,一盞油燈昏黃如豆,兩個值夜的丫鬟歪在地鋪上打著盹。 房間最東側(cè),雕著松鶴紋的紫檀床榻上,羅老太太正側(cè)躺著,睡得正熟。 謝容姝換了件正紅繡金長褙,配條暗金刺繡的百迭裙,頭發(fā)梳成墮馬髻,發(fā)間簪了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的鳳釵。 她原本大而明亮的杏眸,被她畫成了細長的媚眼,瓷白如玉的肌膚,也稍稍用易容的面膏調(diào)暗些許,眼尾和唇角還多了幾絲皺紋。 若是這院子里服侍的人,尚有一人能清醒看見她,定會嚇得魂飛魄散。 畢竟,長得與她今日扮相一模一樣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謝容姝走到床前,從袖中抽出一方素帕,朝老太太的鼻尖拂了拂。 那素帕帶著醒神的清涼香氣,不到幾息的功夫,便教沉睡的老太太悠悠轉(zhuǎn)醒。 曼君? 老太太混沌的眼睛,在看到謝容姝的那刻,帶了幾絲迷茫。 謝容姝點了點頭,伸手撫上老太太的面容,壓著嗓子模仿著羅氏的聲音道:姑母,許久不見,您的身子可還好嗎?您不知道,我有多想您 這話,讓老太太的神志清明了些許。 不,你不是曼君。羅老太太半撐起身子:曼君已經(jīng)死了,你是誰? 姑母,我的確是曼君啊。 謝容姝說著,一手掩面,嗚嗚哭了起來:我到地府以后,遇見姜蓮,姜蓮要找我索命,她怨氣太大,我敵不過她姑母,你可要幫幫我啊。 這聲哭腔,謝容姝幾乎學了十成十,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總算讓羅老太太放下了戒心。 羅老太太畢竟也算的上經(jīng)過風浪的人,得知眼前這人是只鬼,縱然心底害怕,卻還算能勉強保持鎮(zhèn)定。 你讓我怎么幫你?她屏息問道。 謝容姝哭著回答:姜蓮問我玉殞從何而來,她不僅要找我索命,還要找玉殞的主人索命,姑母,你幫我找到她,找到那個女人,我便不用再被姜蓮糾纏了 那個女人羅老太太蹙了蹙眉:我只見過她一面,她已經(jīng)回西疆去了,又是那樣的身份,我去哪找她? 隨著這句話,羅老太太的腦中,終于浮現(xiàn)出那個在蛛娘記憶里,西疆女子與她交談的畫面。 這次,謝容姝終于在老太太記憶里,看清楚了那個西疆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眉眼極淡,五官平平,雖穿著西疆服飾,可長相并不像西疆人,只是她與老太太說話時,眼波流轉(zhuǎn)之間,卻有種嫵媚風流的韻味,與那平淡的長相,有幾分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