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水面下，包裹著輕紗的魚尾清晰可見, 宿源問：“我能摸一摸你的尾巴么？”

    謝利微怔，尾巴在水里猶豫著晃了晃。

    他穿戴輕紗, 就是為了遮蓋丑陋的傷痕，如果讓宿源摸尾巴, 傷痕肯定會被看見。

    第一次目睹他的人魚姿態(tài), 宿源的反應本就沒有他預想的驚艷, 再見到那些瑕疵, 挑剔的貴族小少爺會不會嫌棄？

    “你不愿意？”宿源振振有詞, “我會弄到藍焰海需要的藥劑, 你差不多已經算我的所屬物, 我摸你的尾巴都不行？”

    宿源感覺自己的態(tài)度足夠惹人厭, 他等著看, 謝利怎么把摸尾巴的事糊弄過去，結果謝利躊躇片刻后，有了決定，對他說：“少爺當然可以摸?！?/br>
    魚尾短時間治不好，宿源終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不如變被動為主動。

    經過昨天的相處，謝利觀察出小少爺對弱勢群體容易沒轍，于是微微咬唇，擺出有難言之隱的模樣，這副柔弱姿態(tài)放在謝利的人類模樣上非常合適，放在艷麗危險的深海怪物身上，同樣沒有違和感，“我無法回海洋，是因為得罪了海國的權貴，尾巴留下了很多傷痕，我怕您不喜歡這樣的殘次品?！?/br>
    明知謝利的可憐是裝出來騙人的，宿源還是嘆了口氣：“什么樣的傷痕，我看看?！?/br>
    謝利來到岸上，解開魚尾外面的輕紗，露出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

    宿源問：“能治好嗎？”

    “能的，只是需要時間?！敝x利想著，到時給宿源看他完整的尾巴。

    “快要到我今天第二次涂藥的時間了?！?/br>
    謝利盤坐在岸上的魚尾動了動，“我不太方便，能不能請您幫我去拿一下藥？在擺滿醫(yī)藥器械的那個區(qū)域，盛在瓶子里的淺綠色藥膏就是?！?/br>
    宿源知道擺放醫(yī)療器械的區(qū)域在哪，幫個小忙的事，他沒有拒絕，去將藥膏拿過來，交到謝利手上。謝利笑容明媚道了謝，開始給魚尾涂藥，不過人魚的尾巴較長，有些位置謝利不方便夠到，他故意做出笨拙的動作，表情苦惱。

    見狀，宿源忍不住問：“你平常都是怎么上藥的？”

    謝利小聲道：“就是這樣，自己慢慢來?！?/br>
    “沒有人幫你？”

    “我剛到藍焰海的時候，因為在海國遭遇了不好的事，我的攻擊性很強，他們都不敢接近我了。”

    事實上，就算一開始的謝利情緒糟糕，也有前赴后繼的人試圖接近他，都沒落得好果子吃。

    “人魚的尾巴，一般人是不能碰的。”賣慘后，謝利順勢道，“只有您可以，我的主人?！?/br>
    聽著謝利的聲音，宿源總會動惻隱之心。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接過謝利手中的藥膏，道：“我?guī)湍惆??！?/br>
    話音未落，宿源便開始后悔，感覺自己一瞬間著了魔。

    然而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面對謝利期待的表情，宿源無法出爾反爾，他認命來到魚尾前蹲下，手指挖出藥膏。鱗片的觸感光滑冰涼，沒有普通魚類那種惡心的滑膩感，像是在撫摸上好的瓷器，宿源不自覺拿出修補東西的態(tài)度，仔細用藥膏涂抹開裂的鱗片，側臉專注。

    玻璃墻壁外面，一條人魚經過，被這幕場景吸引了目光，情不自禁湊過來看。

    他一直暗暗羨慕謝利的外貌，不過謝利喪失了歌聲，尾巴帶著傷痕，讓他找到了心理平衡。他沒有想到，謝利能找到這樣的飼主，看上去身份高貴，還對殘缺的謝利非常溫柔，上藥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碰壞了人魚堅硬的鱗片。

    要是他也能找到這樣的飼主就好了。

    這個人類，真的好美味。

    人魚逐漸看入迷，差點貼在了玻璃上面。

    專注看著小少爺的謝利陡然抬頭，藍眸變成冷血動物般的豎瞳，帶著森然警告看向墻外的人魚。人魚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游走，宿源若有所感扭頭，只看到人魚游過留下的水紋。

    “對了，藍焰海別的人魚在哪里？”宿源問。

    謝利眸中的森冷消散，不高興道：“少爺為什么要問他們？”

    “有點好奇?！彼拊刺拐\道。

    謝利忽然靠近過來，頭枕在宿源的肩上。

    “他們都不好看，您看我就可以了。”

    銀白發(fā)絲沾的水，打濕了宿源肩膀部位的衣料，宿源的身體僵了僵，難以習慣謝利的熱情。想著謝利都是為了復仇而利用他，宿源的無所適從減輕了些，繼續(xù)走劇情：“你這么親近我？”

    謝利笑著點頭。

    “那我不想看你笑，想看你哭?！彼拊瓷焓帜笞∷碌南掳?，“特殊人魚的眼淚能變成寶石，我不指望你可以，珍珠總能讓我看到吧？”

    真可愛。

    皮膚接觸時，謝利更能聞見小少爺身上甜美的味道。

    宿源中斷了涂藥，沒有察覺謝利尾巴的溫度在上升，冰藍鱗片的色澤加深，添上了微不可查的淡粉色。謝利悄悄舔了舔尖牙，克制住將眼前人吞吃入腹的原始沖動，維持住脆弱的表象，像是聽到了強人所難的要求，不敢拒絕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答：“……好?！?/br>
    宿源：“？”

    摸尾巴就算了，謝利連流淚這么離譜的要求都答應？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敝x利看向宿源衣袖上點綴的人魚之淚，“能不能將我的淚水制成袖扣，代替您現(xiàn)在的這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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